段譽和鍾靈都是沒心沒肺的人,轉眼間就把自己差點在無量山死掉的事給忘了,繼續在附近一帶溜達。
這日中午,兩人的肚子咕咕作響,段譽道:“靈兒妹子,我的肚子餓了,前面有家小店,咱們去吃東西吧。”
“好啊,正好我也有點餓了。”
鍾靈應了一聲,兩人往小店走去,到了店裡,點了兩碗湯麪和三碟小菜,就在他們吃麪時,忽然見到門前人影一閃,兩個穿着黃色軍官服飾的男子走進店裡來,其中一人手執熟銅齊眉棍,另一人手裡拿着一對判官筆。
見到這兩人,段譽急忙低下頭,側過了身子,用手指沾着麪湯,在桌上寫了一個“走”字。
鍾靈雖然不明原委,但也沒有出聲詢問,輕輕地點了下頭。
段譽把銀子放在桌上,然後兩人輕手輕腳地向內堂走去。
出了小店,兩人沒有逗留,加快腳步向林子裡走去,一口氣走出了七八里才停了下來。
鍾靈問道:“段大哥,那兩個惡人是你的對頭嗎?可惜我的閃電貂不在,要不然我就讓貂兒去咬他們。”
段譽急忙擺手,道:“千萬不要,他們不是惡人,是我父……父親的屬下。你的貂兒咬人一口就會要了人的性命,實在不好。”
鍾靈道:“他們是你爹爹的屬下,你爲什麼要躲着他們?哦,我知道了,你爹爹一定經常把你關在家裡,不讓你出來,他們是來抓你的。”
段譽道:“靈兒妹妹真是聰明,一猜就着。”
鍾靈嘻嘻笑道:“因爲我爹爹也是一樣,經常把我關在谷裡,不讓我出來。”
兩人對視一眼,都笑出聲來。
就在這時,一陣讀書聲從前方傳來:“古木鳴寒鳥,空山啼夜猿,既傷千里目,還驚九折魂。豈不憚艱險?深懷國士恩。”
“不好!”
段譽哎喲地叫了一聲,急忙拉着鍾靈道:“快走,快走。”
兩頭折過頭來向西而行,剛走出幾十步,便見到那個手拿熟銅齊眉棍的黃衣軍官出現在前方。
段譽訕笑一聲,道:“傅叔叔,好巧啊,你怎麼在這裡?”
使熟銅棍的護衛名叫傅思歸,他道:“公子爺,我們是來接你回家的。”
段譽搖頭道:“傅叔叔請轉告我父親,我在外面挺好,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回去。”
“公子爺怕是不知道,四大惡人已經來到了大理,我們不久前剛與‘窮兇極惡’交過手,差點在他手上吃了虧。爲了找你,主上連高君侯派出來了,公子爺還是與我們回去吧。”另一個聲音在他們背後響起,說話之人正是使判官筆的朱丹臣。
“什麼!連高叔叔都來了。”段譽臉色一變,立刻知道了事情的嚴重。高君侯乃是大理國的重臣,平時日理萬積,爲了找他,皇上已經興師動衆,再不回去,就真是不該。
“好吧,我跟你們回去。”段譽應了一聲,又對鍾靈道:“靈兒妹妹,你一個人在外面我放心不下,不如跟我一塊去大理城吧。”
鍾靈道:“大理好玩嗎?”
段譽道:“好玩的很,大理有很多古寺高塔,還有巍峨皇宮,我帶你去看古寺,遊皇城。”
鍾靈欣然道:“好啊。”
兩人便跟着傅、朱二人往大理方向而去,快到大理的時候,非常不巧地遇到了“窮兇極惡”雲中鶴。
傅、朱二人讓段譽先走,他們留下來攔着雲中鶴。
段譽便拉着鍾靈往玉虛觀而去。
雲中鶴與褚、古、傅、朱四大護衛的功夫在同一水平,但他的輕功較四人要高上許多。若是一對一,雲中鶴必勝,若一對二,多半是平手,若一對三,雲中鶴就只能以輕功逃走。
三人交手了三四十幾招,雲中鶴抽個空子,脫離了戰團,運起輕功向段譽和鍾靈追去。
傅、朱二人的輕功遠遠不及雲中鶴,不到半盞茶的時間,便被雲中鶴甩開。
他們二人想道:“玉虛觀就在這附近,世子多半會雲那裡。”便向玉虛觀趕去,到了觀中,卻見段譽正對着刀白鳳撒嬌,看樣子沒遇到任何危險。
卻說雲中鶴向着段譽和鍾靈逃走的方向追去,沒過多久便看到了兩人的身影,就在他準備追上去殺了段譽霸佔鍾靈時,一陣“叮叮”的鐵石碰擊聲傳入耳中。
雲中鶴對這聲音十分熟悉,聞聲便轉過頭來,道:“老大,你怎麼在這裡?哈哈,你來的正好,段家姓傅和姓朱的兩個家臣正在追小弟,咱們先去把他們殺了,然後再宰了姓段的小子,搶走鍾家的小妞,豈不妙哉。說實話,我早就看了上鍾萬仇的女兒和老婆,咱們最好把姓鐘的一併宰了,霸其妻佔其女,謀其財而奪其谷。”
來者正是段延慶,他道:“老四,你要殺姓段的小子?”
雲中鶴理所當然地道:“正是,老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老四我只對小妞和婆娘有興趣,留着那小子有何用。”
“很好。”段延慶說了一聲,沒有任何徵兆地一杖向雲中鶴砸去。
“老大你……”雲中鶴萬萬想不到段延慶會忽然向他出手,根本沒有一點防範,話還沒說完便被段延慶一杖擊中腦袋。
只聽“砰”的一聲,雲中鶴的腦袋便像西瓜一樣爆開,腦液四濺,死不瞑目。
段譽現在就是段延慶的命根子,任何人只要想對他有一點不利,段延慶便絕不會容他活下去。
……
大理城外,八九個坦肩露背的漢子擡着一架坐轎自北面而來,這幾個漢子面貌猙獰可畏,不似中土人士,倒像是來自西域的番邦。
坐在轎上的是一位四十多歲的黃袍僧人,此人方臉大耳,面上神采飛揚,隱隱有寶光流動,便如明珠寶玉,自然生輝,令人心生欽佩之意,一看便是位得道高僧,再瞧他僧袍的樣式,不像是中土禪宗,而是來自西域的宗密。
正在轎子行進時,一個男子忽然出現在儀駕前,道:“大師可是吐蕃國師大輪明王?”
僧人道:“正是貧僧,不知居士攔住貧僧,所謂何事?”
此人正是齊放,他道:“聽說國師要去大理天龍寺,求取該寺鎮寺神功《六脈神劍》,不知是真是假?”
大輪明王鳩摩智坦然道:“不錯。”
齊放道:“不知大師要如何求取?”
鳩摩智道:“自然是以佛法和誠意,乞求天龍寺高僧借經一觀。”
齊放道:“我知道大師佛法高深,誠意十足,但那天龍寺的僧人卻對《六脈神劍》經寶貝的很,蔽帚自珍,怕是不會借給大師觀看。”
鳩摩智‘哦’了一聲,道:“不知居士有何見教?”
齊放道:“在下這裡恰有一計,可讓大師借經的機會大增。”
鳩摩智面色平靜,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口中卻甚是謙虛,道:“願聞其詳。”
齊放道:“大師可曾聽說過‘四大惡人’?”
鳩摩智道:“貧僧雖遠居吐蕃,但對中原武林甚是嚮往,對這四人也有所耳聞。”
齊放道:“大師見聞廣博,在下十分佩服,我要說的事就與那四大惡人有關。在下恰好知道一個聞秘,大理鎮南王世子,未來的大理國君段譽,竟然不是鎮南王段正淳的親生兒子,而是鎮南王王鳳與四大惡人之首的惡貫滿盈私通所生,而保定帝與鎮南王還不被蒙在轂裡。此事若被他人知道,大理段氏定會成爲天下人的笑柄。大師可以用此事向天龍寺求經,絕對事半功倍。”
鳩摩智臉上露出驚訝之色,眸中閃過一道精光,道:“此事當真?”
齊放道:“在下怎會欺騙大師,那大惡人知道自己的兒子有望成爲帝皇,定然在暗中守護着他,大師只要一試便知真假。當然,大師佛法高深,胸懷坦蕩,多半對這種下三流的詭計不屑一顧,看不上眼也實屬正常。在下只是提一個建議,用與不用,全憑大師心意。”
說罷,向鳩摩智拱了拱手,轉身向路旁的林中走去。
鳩摩智眼睛半眯,思付了片刻,似乎有了決斷,揮了揮手,道:“起轎。”
轎子升起,繼續向大理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