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池水墨略做沉吟,擡眼掃了殿下的龍飛一言,未置可否。
曉月也沒有再做催促,只是一臉懇切等他決斷。
不過,曉月在這裡竭力替龍飛轉圜。可龍飛在殿下站了那麼許久可是再壓不住心中怒憤。見池水墨在座上咄咄逼人,先逼曉月後迫法元當衆抖摟自己那點齷齪之事,當衆羞辱自己,如今更是擡眼瞥視狀若不屑。
終是一怒之下擡步上前,戳指指向池水墨暴聲喝道:“綠袍老祖,我與你往日無怨近日無仇,今日你爲一武當女子與我如此過之不去?連番羞辱於我,卻是所爲哪般?”
“哦?”池水墨擡眼,隱惻惻一笑,言道:“龍飛,你卻好大的膽子,嘿嘿,你可知道?有多久沒有人敢用手指我了嗎?”
怪笑聲迴盪大殿,聽得衆人無不心生暗凜。
反觀龍飛倒也光棍,他向來驕橫,以二十四口陰魂劍自傲。此前雖礙於綠袍惡名,心有顧忌強忍心火。
但此間既已撕破了臉皮,索性便結仇到底,也都嘿嘿陰笑道:“綠袍老怪,你不必唬我,我知道你的威名也聽過你的本事,本該敬你爲我教前輩禮讓三分。
但你今日爲一武當賤婢屢次出頭多番羞辱於我,想是覺我七手夜叉好欺不成?哼哼!若你綠袍好言相說,區區一武當女子就讓於你手,任你享用也無不可?
但你老魔偏要借我搭橋,覥顏獻媚於賤婢面前,如此我龍飛卻絕不會讓你如願?綠袍,這筆賬你我來日總有清算之日……”
話音未落,龍飛將手一揚,一蓬綠霧瞬間瀰漫滿殿。把個大殿遮掩得霧霧茫茫影影綽綽。而他身影隱入霧影之中,再揚手又是一陣陰風鬼嘯驟起,二十四口九子母陰魂劍脫手飛出。
暗綠的劍光外每道都有幾個白胖嬰兒上下翻飛饒飛纏繞,這裹着紅肚兜的嬰兒卻正是劍光所帶的九個嬰鬼,嘻哈怪笑隨着那劍光閃沒霧中時隱時現,伸出那白胖小手成爪作勢欲抓。
幾於同時。又聽得那石玉珠在綠霧之中連聲清喝,劍風呼嘯間卻是龍飛再次向她出手。
“好膽。”池水墨怒喝,也不見如何作勢身形已然起在空中。三枚青、紅、黃三色寶環驟起當空,精光外映閃幻異彩。
隨即,當空霹靂巨響中,那紅環龍虎雲形,夾雜無數雷光直往下震,頃刻間盡都劈擊在那二十四口陰魂劍上及綠霧當中。
就聽得一陣鏗鏘作響後,那空中的陰魂飛劍已盡都光華全失。跌落在地。
且那劍身熔鍊的鬼嬰,更被正剋制這等邪祟的雷光劈得原形畢露,由白胖嬰兒化成個個形貌恐怕的骷髏鬼魅,掙扎鬼嘯中盡被雷光劈擊的灰飛魄散,消於無形。
青環,也都放出青光如海,急轉倒懸如龍吸水盡將下面綠霧倒吸而上,融入海濤光圈內消融殆盡。
黃環。卻正與青環相反,懸空平轉間放出無量黃光。戌土精氣如山如嶽威壓直下,光芒大盛間將那已出身形的龍飛壓迫的動彈不能。
就聽他周身骨節一陣咯咯作響處,咚的一聲再抗不住戌土重壓,卻已單腿跪地,但周身骨響仍在咯咯繼續。
眨眼間,三才清寧圈方一出手。那所謂的七手夜叉已全無抵抗之力,束手就擒。連那所謂威力無邊的九子母陰魂劍也未能抵擋片刻,這龍飛,可說是背運之極。
因這三才清寧圈剛一出世,沒在別處開利市。反被他先領受了威能。試問此環威力連那諸多的魔教巨擘也都要暫避鋒芒,他一個三流的魔道小輩又豈能招架得住?
且池水墨老祖瞬間出手拿下龍飛,也令那在場的曉月禪師法元頭陀等大爲震驚。
即驚其出手的決絕,也驚其法寶的威力,自量那龍飛雖法力稍遜,比自己二人略遜一籌,但放在在座衆人之中也是望三坐四之好手,怎就不堪這綠袍老祖一擊。
而被池水墨出手所驚的尚不止這殿內衆人,在殿外十餘丈半空之中,卻也有兩個人滿面驚愕,直看着那仍在殿內異彩大綻之三才清寧圈,難以置信。
這隱身空中的兩人一人做頭陀狀,慈眉低目。一人身形矮小,老叟形貌。卻正是三仙二老中一仙一老,苦行頭陀與矮叟朱梅。
以無形劍遁隱跡半空的苦行頭陀轉頭向身旁看了一眼,卻見那同以天遁鏡隱身虛立的矮叟朱梅也正轉目向自己看來,四目一對,彼此眼中全是驚異。
但此間不是講話之地,二人便也都沒多言,雙雙再把目光轉了回去,再觀那形貌、脾氣,卻都截然不同綠袍老祖,又準備如何處置這七手夜叉。
而此時殿內,池水墨也落回地上,擡手一道元靈真氣勃然出,打在龍飛身上禁制住他的法力,便要收回清寧寶圈……
沒想到就在此刻,一道劍光卻驟起大殿,雪亮冰凜其疾若電直射龍飛,且隨起一聲清喝道:“淫徒受死……”正是石玉珠的脆亮清音。
池水墨心念一動,三才清寧圈華彩瞬收,青、黃、紅三色光圈急縮回,正給雪亮劍光騰出了去路。那龍飛本被禁制半跪於地,但這劍光電射飛來來勢太疾,被及身時卻只來得及半聲短促厲叫,脖頸間已多出一圈紅線。
隨之,頸上級已撲的一聲摔落在地,滴溜溜滾動幾下眉眼間猶掛驚厲。而那已空無頭顱的半跪身子,也都搖搖前僕鮮血瞬間噴濺滿地,已是命喪黃泉。
這寶圈飛劍一回一去,電光石火配合的恰到好處,連那滿殿諸人也都不及反應,驚愣的看着那石玉珠飛劍斬了龍飛的人頭,一時間滿殿無聲。
直到片刻之後,那金身羅漢法元反應過來,這才滿面驚怒的連連跺腳,連聲叫苦道:“石道友你……你也太……”
太了半天,他這句話到底是沒有講完,畢竟人家石玉珠乃是苦主,與那龍飛結下了險些辱身的深仇大恨,她要出手殺這龍飛,卻任是誰人也講不出半個不字來。
況且那龍飛身分家之起因就在眼前,還不是因得罪了女崑崙才被這綠袍老祖擒下,落得如此下場。
故此在綠袍老祖態度未明之前,法元也再不敢對石玉珠說什麼硬話。
倒是曉月,見此情景便忍不住搖了搖頭,轉目看着池水墨低聲道:“道友此舉,對那石道友未免也過於縱容了些。”
“有嗎?”池水墨一笑,不以爲然的搖了搖頭道:“非是貧道縱容,而是那石女俠時機把握得妥當,正巧於貧道收回法寶時……”
“好了綠袍道友……”曉月禪師接口打斷他的狡辯,也自輕笑道:“你瞞得別人倒可。卻休想欺瞞貧僧。若是你有心阻擋,我卻不信那女崑崙的飛劍就有那般神,連老祖你……也都反應不及?”
“這……”池水墨啞然,無話可說。四目一對,兩人同是會心一笑,卻都有悟於心。先那禪師是看出了池水墨施恩女崑崙,欲結善緣震懾立威之心。
而池水墨也知道禪師洞悉了自家心思,也暗贊其眼銳心敏。雙方都是絕頂聰明之人,許多事情自都不言而喻。
至於死鬼龍飛,殿上這相視而笑的老祖禪師卻誰也沒在他身上繼續糾纏。人都死了,再談何益?
而對於那龍飛所謂的背後靠山廬山白骨真君,兩人更全然沒放心上,不信那等隱跡數百年的老魔頭會爲了一個半路投師的便宜弟子便出山尋仇雪恨。
曉月禪師起身再到法元身前勸了兩句,又轉面龍飛屍體唸了聲阿彌陀佛,而後便道是龍飛道友命該如此,該有此劫。
輕飄飄幾句話,已招呼外間的弟子雜役把其屍體擡出處理。片刻間,這適才猶威風八面的七手夜叉,其死卻連個大點的浪花也沒掀起來,可說是失敗之極。
當然若說龍飛之死半點波瀾未起也不全對,最起碼,這殿內餘等衆人看向石玉珠的眼色可就都變了,盡是排斥之意,雖無人敢於此時出言指責。
所以如此,一是在座人中少有那行事正派者,與龍飛皆有臭味相投之概。二也是目睹之後,同生兔死狐悲之心。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之情形下,在座諸人卻都有些覺得女崑崙下手太狠,手段也不甚光明。
反觀女崑崙站於殿下,對衆人眼中的排斥也都看得分明。但仇家主謀已誅,餘等脅從又都不在此地,她便也無心再留。
略一拱手環視在座,脆聲道:“今日誅殺龍飛,雖玉珠手段不甚光明,但心下卻是無悔。
諸位道友都在此親眼見證,殺龍飛者乃武當石玉珠是也,日後若有人要爲其出頭報仇雪恨,問至諸位道友頭上諸位也不妨坦言以告,就讓來人到武當尋我。
無論何人何勢何等威風我武當全都接着便是。此間事了,玉珠先行告辭了。”
言罷把腳一跺,劍光起處已在空中,再一閃幻遠去百丈,片刻無形。這一連串動作頭也不回,甚至連對屢次暗助於她的綠袍老祖,也都沒有再看一眼,竟就這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