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我就給許諾的咖啡廳打了電話。我穿好衣服,整理好書包,衝着許諾的臥室小心的喊着“我要上學嘍!”
許諾聞聲從臥室走出來。
“走吧!”
許諾看着我說着話,看起來,精神好了很多。
“不行,你留在家,不可以出去!”我很認真的對他說。
“不要。我要送你去上學。就像平時一樣。”
許諾說着穿好了鞋。
走到門口回頭笑着對我說“走吧!”
“絕對,不可以!”我的語氣稍微有些生氣!“你必須留在家裡,如果我有危險,煉炎說過會來保護我。”
我沉默了片刻說“如果我們一起,煉炎又要保護我們兩個……這樣只能更麻煩!”
只要許諾不跟我在一起,那麼齊泊玉就不會找許諾麻煩,爲了不傷害許諾,我必須這麼說。
“那好吧!”許諾答應了!
我衝着許諾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放心吧!煉炎的實力你也看到了,要是有人想傷害我,不就是自討苦吃嘛!”
“許願!”許諾打斷我的話。
“什麼?”
“不如你也不要去上學了。”許諾看着我認真的說。
“許諾。不可以!”
我走到他身前,忽然緊緊的抱住他。“我不想因爲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打斷我本來的生活。”
沒錯,我們本來是無憂無慮的生活着,這樣的生活持續了十年。
是從許諾撿我回家那天開始的。
十年前。
我生下來就是從孤兒院長大的!我的記憶裡,只有小孩子,好像身邊很少有大人的身影。只記得統一顏色的餐盤,統一的飯菜,還有統一的牀單。
這裡的小朋友都不愛哭,也不愛笑。大家就這樣生活着,誰也不知道自己從哪來,知道的也不想記起。孤兒院的老師是個可愛的老人。我們叫他鄭老頭。
鄭老頭說他是從結冰的湖面上撿到我的。
說起這鄭老頭就笑呵呵的。他說,當時是一個有暖陽的響晴天,難得的好天氣他和朋友一起去市集上採購孩子們過冬的衣服。回來的時候天色已晚。本來晴朗的天卻洋洋灑灑的飄起大雪。
他和朋友正要快步趕路,路過小湖面的時候,看見一抹紅色的光,以爲是哪裡起火了,就去看了看。
誰知,卻看見了蓋着紅色被子的我。他小心翼翼的爬到湖心,抱起還在襁褓裡的我,竟然不哭不鬧。
鄭老頭笑着說,別的孩子剛出生都會一直哭一直哭,知道生爲了人,來到這世間,便是要走過這人間的極苦。這孩子,怕是不知道自己是來到世上受苦的一樣。睡的安穩極了。
特別是當時你蓋的被子,我就奇了怪了,這麼冷的天氣還下着雪,這被子怎麼就那麼熱呢!鄭老頭幫我敲開了個核桃自言自語。
這麼冷的天都沒能凍死,怕是哪個神仙救了你。怕你是哪個好命的,以後可能會成大器啊!
鄭老頭每每說起都會笑,笑的和藹。可是這個笑容不過多久就永遠的待在相框裡了。
相框裡的照片是我和他一起去拍的。
那時候聽說照相館優惠,花一份錢可以拍兩張,我說拍照好玩嗎?他蹲下跟我說,好玩啊!可以把你的樣子永遠留在那!我說,真好玩!我們去拍吧!
他想了想說,是該讓大家一起去拍個照片了。
就這樣,鄭老頭帶着我們一大羣孩子浩浩蕩蕩的去了照相館。
“好,大家一起一,二,三,笑!”大家都爭先恐後的露出最大的笑容。孩子們都很高興。“拍一張還可以再贈一張哦!”照相館的阿姨親切的說。
“鄭爺爺你自己照一個吧!”有小夥伴高興的說。“對啊對啊!鄭爺爺照!鄭爺爺照!”鄭老頭有點不好意思的摸摸頭,這個老人也像個孩子一樣,對新鮮的事物很好奇。
最後,在大家一致商討下,把鄭老頭擺在了中間的椅子上。鄭老頭端坐着,很緊張,腰板挺的筆直。“好了,鄭老師!要照了!”照相館的阿姨笑着說。
“等一下!”我跑過去接過阿姨手上的按鈕說“鄭爺爺,快笑!”說完按下去。
鄭老頭臉上的神經還沒反應過來,擺出了這個似笑非笑的滑稽表情。小夥伴們鬨堂大笑。
這是鄭老頭第一張也是最後一張照片。
他的表情被掛在了牆上。操場上校長在低沉的演講。旁邊是孤兒院所有老師排成一行。
孩子們站在操場中間。
稍大的孩子開始低聲抽泣。小一點的驚慌失措。
那時候怎麼懂什麼是生離死別。就是後來吃飯的時候,沒有見到鄭老頭,睡覺要蓋被子的時候也沒有見到鄭老頭。第二天小夥伴們哭的時候,沒有見到鄭老頭。
我站在他的辦公室看着他的照片久久的呆住了,哦,鄭老頭原來是想把這個表情永遠的留在相框裡,所以不出來了。
摸摸他隔着玻璃的照片上可愛的臉,好冰啊!我沒有哭。後來大家都哭了,我還是沒有哭。
我問他們爲什麼哭,他們都說鄭爺爺死了。我說死是什麼,他們說,就是永遠永遠也見不到他了!我說就是他走了對嗎?
我坐在座位上。
好討厭死啊!死了就是連招呼都不打就再也不見。爲什麼要死……
再後來。有的小夥伴陸陸續續的走了,孤兒院門口有的是一個人,有的是兩個人,有的是開着轎車,有的是把小夥伴背在背上。
我從鄭老頭的辦公室望出去,又下雪了。學校剩下的孩子越來越少,老師也逐漸少了,我是堆完雪人的時候聽到有個男孩子說孤兒院要廢棄了。
什麼意思呢。
我還未想明白這個問題,就已經有人把我裝進了轎車裡。車門關上的時候整個像一個黑色的大匣子。
開車的女人有五十多歲,把我領到家裡就開始給我洗澡。給我換上了乾淨的衣服。做了豐盛的晚飯給我。我很喜歡她。
我吃着飯想着鄭老頭,以前他都會給我夾菜。這個女人爲我夾了菜。
我擡起頭鄭重的問她“你會死嗎?”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落在我臉上,頓時鼻血流了下來。我感覺腦袋嗡嗡作響。
“你竟然咒我死!”這個女人站在那,歇斯底里的喊着。
我只是……不想她不告而別。
“臭丫頭,我讓你吃飯,給你衣服,你竟然這麼惡毒。”說完她用力揪起我的頭髮把我重重的甩在牆壁上。我只感覺後背一陣撕裂的疼痛。
說不出話來,事實上我也並不想說話。
“你今天不餓吧!”她陰陽怪氣的說“不餓就滾回去睡覺,別糟蹋糧食。”
說完就把我的碗摔在我面前。把我的臉用力按在摔碎的陶瓷片上。只感覺眼前發黑,臉頰冰涼,有液體滴下來。
女人嚇呆了,停住了手。坐在椅子上不敢動彈。我起身摸了摸臉,很疼,像火燒一樣。我走進了臥室,把門鎖好。眼前浮現出鄭老頭的臉。“知道生而爲人,就要承受這世間極苦。”還有疼,我默默的想。我用紙簡單包紮了傷口,昏昏沉沉睡去。
夢裡,看見鄭老頭給我敲核桃,怎麼也敲不碎,一敲核桃就跑了,鄭老頭就在後面追。邊追還邊喊,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來。夢到這一句,就忽然醒了,總感覺像是誰真的對我說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