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都城內,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繁華的東市內此起彼伏小販的叫嚷聲,一聲比一聲還要響,但是這些年生意最好的卻是些避邪驅魔之物。當然在天都天主的腳下,這些還不用你擔心。
這些年來,由於外面亂,越來越多的外鄉人涌入天都,涌來的外鄉人,還帶來了大量的金錢,外來人知道外面的可怕,甚至不知道何時命就不在,反而不再存錢,而是開始揮霍無度,過着日日神仙般逍遙般的日子,於是,大量的妓院,酒館,賭場,比之前任何時候都空前的繁華了起來,於是天都不分白天夜晚的日日喧譁,夜夜笙歌。一派前所未有的紙醉金迷。
而能夠涌進天都的外鄉人,大多是有些本事,或是有錢人。在妖魔開始四處橫行的地方,有錢的人可以僱傭有着降妖除魔的修士,保護着他們,然而在某些妖魔特別厲害的地方,那些人也只有帶着自己的全部家當,遣散家奴,前往有仙門,佛家,庇佑的地方。而更多的則是來到了天都。因此曾經極少見到御劍而飛的人。此刻卻在天都上空變得極爲常見。
與天都的生生不息相比,外面更廣大的世界就好像亂世地獄一般。莫寒池已經習慣了,荒涼和死亡。他見的太多了這些年,開始他還會哭,替別人紅眼睛,可是現在他帶着一身血牽着一匹極不相稱的乾淨白馬,出現在鬧市,很難不引起人的注目。可是這些他都不在乎。他圍着藏青色的兜帽,背上揹着八荒。一雙琥珀色的目子盯着皇榜。這榜文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民間的人敢接。雖然懸賞的金額高的令人咂舌。
“大師兄,誰敢接這榜文,我們都在這裡坐了三天了。”遠處的茶樓靠窗的位子上,坐着兩名身着青衣的道人。開口說話的是名少年。而坐在他對面的被稱作大師兄的人,卻仍舊是雙目盯着皇榜。未說一語。
見大師兄不理自己,少年便不再開口。他喝着發苦的茶,站起身來又在雅間裡轉了兩圈。
“大師兄,只有我們兩個也做得到,爲何還要找別人。”少年又嘀咕了一句。
這一聲,引起了年輕人注意。年輕人轉過頭來,狹長的黑目冷冷的注視了少年一會兒。少年急忙低下頭去,不敢再說任何話。他就連師傅都不甚怎麼怕,惟獨就怕他這個大師兄。
“你自己出去轉一會吧。”低沉的聲音傳來。少年聽到後如蒙大赦,一溜煙竄了出去。
“客官,要不要填茶了。”店小二險些被少年莽撞的撞到,正驚魂未定。
“這性格怎麼的越來越像了。”白衣青年淡然一笑。小二又一次怔住。這三天來,他發呆的次數是越來越多。這天都內好看的人比比皆是,但是如面前這位客官這樣的卻是極少。當初一見已是驚爲神仙下凡。不過冷冰冰的也讓人不敢接近,可是如今笑起來更是一個風華絕代。
莫寒池細看了那皇榜內的內容,泛起一股不安來,這些年來世人都不知,天都之主的天命之女被俘獲的事。他不是沒關注過,幾番搭救都是死傷無數。卻都沒有二師兄的消息。但是寒驚黥無事,證明他的天命之女也無事。
“我接了。”他大聲說道。將皇榜撕了下來。不遠處茶樓內的青年露出疑惑的眼神。
“帶我去見你們的主君吧。”莫寒池大大的喊了出來。
無數人露出同情的神情。還有不少老人說道。“又有年輕人送死去了。哎”
“誰帶我去。”
“誰,誰接了皇榜。”突然人羣中竄出一隊官兵,還有一個領頭的青雲天門人。
“本大爺。”莫寒池指指自己。
“你。”青雲天門人,上上下下打量莫寒池。看見他身後的八荒,還有一身讓人不願意靠近的血跡。真是相信或許這個人來頭不小。但是這個不重要了。崑崙派來的那個人一定能解決所有的問題。
“還不快給本大爺弄一身乾淨的衣服,和休息的地方。”
“敢問大俠姓名。”
“崑崙掌教大弟子,洛溪。”莫寒池心裡小小的吐槽,反正輸了丟人的是那個還在石頭裡打坐的混蛋。反正他也不能跑出來給自己找麻煩。人羣之中竟然開始議論紛紛。
“竟然是崑崙大弟子。”
“傳說驚才絕豔的一個人。”
“是本人嗎?”
“真的是本人嗎?”
“在最近一戰,一擊斬殺三千妖魔。”
“真假。”
“好厲害。”
“。。。。。。”
“怎麼又是在說那傢伙。”莫寒池掏掏耳朵。想不聽那名字都自己往他耳朵裡涌進。“難道那貨下山了。”
“是誰,敢冒充我大師兄的名諱。”突然一道青色劍光攛掇而出,直衝莫寒池面門。莫寒池臉上圍了黑色的布,倒也不着急,琥珀色的眼目中,金光一閃。手指也沒結印,瞬間張開百人高的結界,將青色的劍光攔了下來。“崑崙弟子。”他默唸。劍光瞬間彈回一個少年的身上。人羣早就被這道劍光被嚇得四散逃開。劍光彈回速度過快,衝向少年,少年一口血噴了出來。惡狠狠
道“你”
“小朋友,難道你師兄沒有教過你不能逞能嗎?”莫寒池蒙着臉露出一雙眼,俯視着小孩。
“我一定叫我師兄好好教訓教訓你。”
“好啊。叫他來啊。軍爺快點帶我去換衣服洗澡吃飯。”莫寒池叫喚道
“哦 好好好。”
少年氣鼓了臉,使勁捶打着地面。看着一羣人簇擁這假冒他師兄的人走遠。
突然,一陣風颳起,一雙白色的錦靴出現在少年身側“這小子進步不少,現在的你可不是他的對手。”
“可是他冒充你。”
“哦?”黑色的眼目突然光華流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笑。
“我就是爲了見他纔出關的。”洛溪一語卻是嚇了自己小師弟一跳。
偌大的室內浴池內,暮靄沉沉,煙霧繚繞。玉雕的龍頭噴泉,不斷噴出清澈溫暖的泉水來,水面上有奴婢們撒的一些小的花瓣。白色的纖長的身影懶懶散散的斜靠在浴池內,散了一頭的青絲,莫寒池都覺得好笑,顏色變得比以前更淺了。莫不是他也是妖怪變得。也不知道自己被那些人簇擁到了哪裡,他是真的很累了,從他們住的地方到天都,不算近,這一路來連斬了不少妖魔。救了不少人。
弄的自己渾身是血,一路無人敢靠近。小白變成一匹白馬一路跟着自己。浴池的簾幕外,傳來人走路的聲音,莫寒池甚至都懶得睜眼。大概是小白吃飽了來找他。“白無,幫我捏捏肩膀。一會給你買好吃的。”
背後的黑影,聽到聲音溫柔的笑了,他掀開一層層紗帳走了進來,悄無聲息。
在溫水裡舒服的泡着,莫寒池像只正在曬太陽的貓咪,毫無防備。黑影滿意的欣賞了一會貓咪慵懶的樣子。
“快點啊,小白。”莫寒池眯着眼說道。
一雙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啊”
洛府內傳出一聲驚人的尖叫。
“什麼人,來尋仇的?”莫寒池突然警覺起來,一個璇身將剛纔突然搭上手的主人,甩進了水裡。
黑影被水浸了個通透,他不甘不願的站在水中,黑髮擋住了他的臉,卻露出讓莫寒池膽寒的冷光來,莫寒池不自覺的後退,緊盯着這隻水鬼。能夠在他不發覺情況下,碰到他的妖魔,至少有着五百年以上的道行。這下他要當心應對了。
水鬼站着還是不動,莫寒池慌了他這是要幹什麼,可是越看這水鬼,越覺得眼熟。但是又不可能是那個人,那個人還在遙遠的崑崙。即使出關來了,也不可能才過了五年時間就有這麼大的變化。他走的時候,兩人幾乎一般高矮,洛溪比他還要纖細一些。水鬼的衣服被水浸透,服服貼在皮膚上,露出水鬼挺拔的身形,矯健有力,卻不不是過於發達,而是微微隆起,每一道卻又鮮明有力,四肢修長,不多不少,剛剛比自己高出一個頭,臉被碎髮遮着看不清,卻可以斷定是一隻很養眼的鬼。若是給小白收了當使魔,也不錯。只可惜皮膚太白了。白的跟他抓得那些狐妖一樣。
“我說你,還是乖乖從了本道長吧,本道長就不收你了。”話一出口,莫寒池也覺得那裡說不出的怪。
“那好”水鬼似乎笑着答應下來,他一手掀開自己的額前的碎髮,嘴角盪開一抹清晰的微笑。莫寒池一時怔住,心中百感交集,本來那麼多想說的話,到見到本人時,卻是一句都說不出了。
“本來以爲再見到你真的要等我來世了”莫寒池說着就衝洛溪擁抱過去,洛溪也是始料未及。莫寒池一激動愣是撞了個滿懷。
“寒池你怎麼了。”聽到莫寒池大喊一聲,白無就往裡衝,可是一衝進來,白無就怔住了。
莫寒池一絲未掛,摟着一個陌生的男人。怎麼看怎麼曖昧。
“你你們”白無嘴巴打結。
莫寒池樂呵呵的說道。“白無,是洛溪啊,你很小時候可是超級願意黏在他身邊的。”
“寒池。”白無說着,小臉突兀一紅,他也不知道爲什麼要臉紅,洛溪全身衣服溼透,一隻手扶着自己的頭髮攏向身後,一隻手攔在莫寒池腰間。莫寒池倒是什麼都沒穿,似乎並不瞭解此刻在外人眼中想不誤會也難。
莫寒池低頭一看,半天才意識什麼,臉瞬間通紅,急忙後退幾步,離開浴池,披了袍子。洛溪一直未開口,他喚了幾名下人,取來自己的乾衣服,重新換上。
莫寒池看洛溪彷彿主人似的熟悉這裡,便問道。“這又是你家產業。”洛溪點了點頭。
莫寒池一肚子的疑問,卻也不知道從何問起。從何說起。就那麼呆呆打量五年未見的好友。洛溪換上一身黑袍,烏絲鬆鬆散散的隨意披着。他走向一個涼亭坐下來。原本看風景的雙目突然轉向莫寒池。似乎比五年前更深了些,淺色的薄脣卻彎起一個弧度。五年前這人是決計不會露出這般表情的。
“你何時出關的。”莫寒池問。
“數月之前。”
“崑崙如何。”
“仍舊是封着的,但是這些年來崑崙不斷派人出山幫助天主營救天命之女.”
莫寒池靜靜的聽着,那年他下山的時候,只是崑崙那一片的素白讓他看着都眼疼,二師兄被困之事,他甚至都不知道.
本以爲時間可以沖淡一切,五年來不去想,不去聽關於崑崙的任何事情,可是在洛溪提起的一瞬間,昔日二師兄的琴音,大師兄爽朗的笑聲,師傅的憤怒的責罰,全都浮現在眼前.莫寒池垂下頭去.一股酸澀頂在心肺之間,上不去下不來.
“寒池,難道就從來沒想過我嗎” 低沉的噪音響起洛溪突然間發問,狹長的目子,微微彎起.似笑非笑,讓人捉摸不透.
莫寒池聽到聲音,擡起頭來,剛想回答,這才注意到,五年時間洛溪那張臉,竟是長的勾魂攝魄的魅惑.此刻胸前的衣衫大開,光可鑑人的髮絲傾泄而下,蘊含着力量的身軀,卻於無形之中,透出一股莫名的壓力.
突然之間,莫寒池樂了,一邊的小酒窩一閃.琥珀色的眼睛金光竄過,竟是翹起蘭花指,一隻手掐着腰學起那扭捏的小姑娘,噁心巴拉的說道. “ 奴家可是想死姑爺了呢.”那雙眼不停的眨巴眨巴.
“莫寒池,你夠了.”洛溪擺出一副被打敗了表情.
“小樣,想調戲你爺,你還嫩着呢.”莫寒池憤恨一般的手指頭狠狠的戳了戳洛溪胸口。“你這些年不是光打坐嗎?怎麼敢長得比爺我還高。沒天理了,怎麼還有肌肉。”莫寒池怒嗔伸着爪子竟然摸了起來。死盯在洛溪身上。
“莫寒池,你知不知道男人不能亂摸。”
“切。”莫寒池擡頭對上一雙深沉的黑譚,帶有十足的警告意味。“你有的,我也有。”莫寒池有點不爽,卻也是說不上來哪裡不對。
“可是”洛溪說了句開頭。眼睛微微的眯起來。雙手不知道何時落到莫寒池腰上。兩隻手竟然就掐的過來。“小的就是小的”
洛溪果然如願的看到莫寒池滿臉通紅,一副恨不要生吞了他的模樣。揮起拳頭就搗了過去。令人非常遺憾的是。莫寒池被人牢牢抓住了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