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樓長廊,丫鬟居多。來來往往,甚爲繁忙。但,他除外!
因爲,他既不是丫鬟,更不是下人,他給自己美名其曰:閒人,閒得不能再閒的人。
長廊裡的丫鬟們看着這個有些“賊頭賊腦”的公子,真的不明白他左一晃,又一盪到底是在做什麼?
邵亭的臉皮並不薄,所以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他根本毫無收斂,繼續着自己那看似放蕩不羈的行爲。
“這位姐姐,你好啊!”突然,邵亭攔住一位端着水果的丫鬟,笑着道。
“公、公子;你有什麼吩咐?”丫鬟先是一驚,隨後彎腰道。現在,黑玄號的人可都知道這人是家主親自定爲的上等貴賓。
見她有些膽怯,邵亭伸手拾起了一串葡萄,嘿嘿道:“沒事,就是有點口渴;對了,你知道筵席在哪裡擺嗎?”
“公子跟着我來便是了。”丫鬟有些想笑,原來這位公子左搖右晃的原因竟是因爲不識得路。
“哦……”邵亭此時覺得自己真的可能變笨了。自己怎麼就沒有想到跟着她們一起去啊。不過好在自己臉厚,可以裝作一切都沒有發生。
一路行去,邵亭卻故意拖慢自己的腳步,眼睛四處打探着,也不知道再看些什麼?
“公子,筵席快開始了,你……你能不能快點?”丫鬟看着已經離自己二人相差了不少距離的其他人,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着急。
“嗯……我很慢嗎?”邵亭裝得很無辜。直到丫鬟怯怯地指了指前面已經過了轉角不見了蹤影的其他人,他才仿似反應過來。
原來他是真的很慢!
“這位姐姐,你看哈,這麼多的人偏偏我就找到了你,想來應該也是緣分吧,你介不介意告訴我你怎麼稱呼啊?”
丫鬟的臉輕輕一紅,聽到他的話面有羞意,低聲道:“環兒!”
“哦,那環兒你好,我叫邵亭,熟悉的人都喜歡叫我亭哥的。”邵亭此時的模樣像極了一副誘拐他人的模樣。
環兒自然是聽出邵亭話裡的意思,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些什麼,可環兒明白千萬不能得罪這人,只得低頭道:“亭、亭哥。”
“環兒,你在浮家待了很久啊?”邵亭漫不經心的問道,卻依舊是故意壓住自己的步子。
環兒也不知爲何這人行得這麼慢,卻也不好再次開口相勸,只得跟隨他的步子降慢了速度:“是的,環兒從小便生活在浮流島。”
“哦,那環兒豈不是待了十六年了?”邵亭驚道。
十六年?環兒看着他,不明白這人到底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剛纔明明還叫自己姐姐,現在轉過來又變相說自己十六歲。
“公子,環兒今年十八了。”
“十八啊,十八好啊,我也就才十八。”邵亭恬不知恥地回道,看着掩嘴輕笑的環兒,邵亭又道:“環兒到了出嫁的年齡,不知道有沒有意中人啊?”
“啊……”本來還有笑意的環兒聽到這話,心裡卻是慌亂一片。看着他,不明白他到底想要做些什麼,低頭羞道:“沒、沒有;我們的婚姻都是由浮家安排的。”
浮家安排!邵亭點點頭卻是在意料之中的,畢竟在這個時代丫鬟的地位並沒有那麼高,別說自由戀愛了,就連成婚後是不是正房都是未知。
“哦,原來是這樣啊;不知道環兒姐姐的婚姻是家主安排啊,還是浮家姑爺安排。”趁着眼前的丫鬟對自己的警惕放鬆,邵亭變相地打聽起了浮家姑爺的消息。
“公子說笑了,我們這些丫鬟哪裡輪得到家主安排啊;至於姑爺,那更是不可能啊,公子難道不知道,姑爺離世多年了?”丫鬟看着邵亭,似是很不明白爲何他連這個都不知道。
離世多年!印證了自己的心裡所想,邵亭訕訕道:“那個,我的確不知道,我從小是在山裡面長大的,對外界不怎麼了解。”
原來也是窮困孩子出身啊!環兒心裡倒是因爲邵亭這話與他少了些隔閡,繼續開口道:“浮家姑爺本是臨海城的關家大少爺,只是這個大少爺從小便是體弱多病;當年家主從外界闖蕩回來之時,似是受了什麼刺激,又加上關家當時想攀上浮家這層關係,所以老家主便讓關家大少爺入了我們浮家做姑爺。”
回來之後便着急成親?這該不會是在外面受了什麼刺激吧?邵亭的心此時正在往一顆八卦的心全面發展。
環兒看到他臉上那隱晦的笑,也是猜到他想到了什麼,低聲道:“公子,這些事情你可不要胡亂猜測,不然家主會不高興的。”
“知道、知道。”邵亭自然清楚,這些事情若是膽敢在浮茗面前提起,自己就是有九條命也是可以死透的。
“環兒,那按你這麼說的話,關家大少爺豈不是在浮家很沒有地位?”邵亭能想到,一個上門的女婿,不會武功還體弱多病,關鍵是老婆更是一個典型的女強人。這還怎麼混啊,反正邵亭他覺得自己是不可能堅持下去的。
對,很有可能這關家大少爺就是被活活氣死的。
“應該是吧,畢竟他和家主成親不到三個月就去世了。”
“三、三個月。”邵亭心裡默哀。以這關家大少爺的身體,可以堅持三個月已經不容易了。
“而且姑爺去世後,是被運回關家下葬的,沒有葬在浮家。”環兒繼續道。
運回關家!邵亭心裡一陣好笑,卻是爲這關家大少爺叫苦。很明顯,他不過就是兩家聯姻的犧牲品。
不過好在,他至少還有個兒子!
邵亭搖頭一嘆。心裡卻突然想起,浮茗回家後匆忙提出結婚這一點。他的腦海裡便冒出了一個大膽的想法。他的面色漸漸發白,都爲自己冒出的這個想法感到可怕。
“環兒,你們少主是不是早產兒啊?”
“公子,沒想到你知道這個啊;這件事情在浮家都是很少人知道的,我也是從小跟在家主身邊,才知道一些的,公子你怎麼知道的。”環兒臉上浮現出一絲驚喜,不解地看着邵亭。
我怎麼知道,我猜的你信不信?邵亭面色很是糾結:“我是看浮少主聰穎有志氣,想來應該是早產兒了。”
“早產兒會很聰明嗎?”環兒卻是天真道。
“是啊,很聰明……”邵亭面色抽抽。想到那命歸黃泉的關家大少爺,邵亭頭一次這麼爲一個人鳴冤。
千古奇冤啊!這帽子綠得讓人不忍直視啊!
筵席的地點已經到了,看着高朋滿座的場景,邵亭的笑容卻是有些敷衍。他,還未從那震驚中緩和回來。
“邵兄,你去哪裡,我怎麼也沒尋到你啊。”
看着向自己走進的浮敬冥,邵亭突然覺得他其實也蠻可憐的。輕輕攬住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浮兄啊,哎,一言難盡啊……”
聽到他的口氣,浮敬冥還以爲他遭遇了什麼難事,奇道:“怎麼了?”
人的心裡一旦有了秘密,還不能吐出的時候,是最痛苦的。邵亭糾結的面孔看在別人眼裡還以爲他是遭遇了什麼不該遭遇的事。
“沒事,我也就是在這船上迷了路,你別管我,招呼別人便是。”邵亭快速地離開了他。他不敢在浮敬冥的面前多待,他怕自己忍不住把那心裡的秘密吐出來。
綰頃尋的位置位於廳內左邊,而在他的前面還擺好了一張桌子,也不知道是爲誰準備的。邵亭一屁股做到綰頃尋的身邊,一陣地唉聲嘆氣。
綰頃尋倒是覺得奇怪,他可從未見過這人這般樣子,不免奇怪:“怎麼了?”
邵亭看了他一眼,無奈搖頭:“綠油油的!”
“什麼?”綰頃尋聽不懂。
邵亭卻不打算再解釋了,頭一次他因爲知道別人的秘密而痛苦。他現在甚至很擔心,若是讓浮茗知道了自己知道她的秘密後,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傾尋,我們今夜辦完事後立刻便離開,如何?”
“這麼急?”綰頃尋瞧着他一臉認真的模樣,點了點頭:“好。”
遠離是非之地,邵亭可不信讓自己的性命懸在這黑玄號上。原來,人一旦聰明瞭也是一件難事。
廳內本熱鬧的氣氛卻是突然安靜了下來。在丫鬟的簇擁下,浮茗帶着淺淺的微笑,緩緩行來。
只是,她的臉上,卻始終都帶有一絲化不開的哀愁!
初見,邵亭也許不知道她的身上會有一種淡淡的哀愁,但是此時,邵亭也許知道了。他的目光從浮敬冥身上緩緩移過,輕嘆一口。
浮茗的腳步聲在邵亭的身前停下,看着與綰頃尋一起坐於一個位置的他,不免奇道:“不擠嗎?”
“啊?”心不在焉的邵亭卻是不知道浮茗已經到了自己的身前,看着這張成熟中帶着一絲嫵媚的臉,邵亭搖頭道:“不擠,挺暖和的。”
能夠裝出聽不懂自己話的人在場的除了他,也是沒別人了,浮茗索性直接道:“爲何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自己的位置?”邵亭環顧四周,見都是有人落了座,疑惑道:“在哪裡,我怎麼沒有看見?”
“諾!”
順着浮茗的手指望去,邵亭卻是直搖頭。那位置便是在綰頃尋之前,浮茗主位左手下的第一位置。
“浮家主,你可別折煞我;晚輩資歷尚淺,不適合坐那位置,你還是換人吧!”開玩笑,坐那位置很容易成爲衆矢之的的。
浮茗卻是一笑,轉身看着身後諸位,笑道:“能硬抗我三掌的少年宗師都不能坐這個位置,試問,這裡還有誰可以坐?”
孃的,最毒婦人心啊!你手下倒是不敢說什麼怨言,可你這分明是離間我和綰頃尋的關係。邵亭裝作沒聽到的樣子,低着頭,不發話。
“邵公子,請吧!”
眼看自己躲不過去了,邵亭哈哈笑道:“那個,浮家主啊,我這人喜歡熱鬧一點,要不我將那桌子也搬到這裡來,拼在一起?”
在場的人都是佩服地看着這人,敢跟他們家主講條件,厲害!
浮茗一笑,如何猜不出邵亭心裡所想:“好,既如此,敬冥,你也過來;兩位,不介意吧?”
邵亭自己倒是不介意,就是不清楚綰頃尋的意思了。綰頃尋亦是點點頭,面色並無多大變化。
這樣一來,三人又坐到了一起,被他們夾在中間的邵亭可就不好受了。
也不知自己能不能將那秘密憋住,會不會把自己給憋壞啊?他表示,自己很苦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