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長的隊伍,從山頂到半腰。綰敬清站在山峰之上,看着離去的娶親對方,臉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天雪,被他緊握在手,看着身後綰家子弟那害怕的眼神,他何其受用。
“這綰家,以後便是徹底被我握在手中了,哈哈哈……”
狂放的笑聲傳了很遠,已經行至半山腰的浮敬冥早已褪去在峰頂上所穿的喜袍:“笑吧,恐怕你笑不了多久了!”
嗩吶聲,在山間奏響,西雪峰上洋溢了多日未見的喜悅。輕輕揭開花轎的簾幕,鳳冠下的那張臉,深深凝望這最後的雪景。飛雪落入手中,融化做水,依舊化作溫柔在手心流竄。
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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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燈籠這裡掛高點,對……對,就是這個位置。”浮婉婷不辭辛苦地指使着下人,早已顧不得頭上滲出的虛汗。
邵亭在屋內看着,嘴角洋溢出一絲喜悅。結婚,兩世爲人,他還是頭一次。
“婉婷從來都沒有這麼積極,看來,她倒是真的開心。”浮茗不知何時來的,坐在邵亭的一側,看着自己的義女。
邵亭也看出浮婉婷的喜悅,點點頭:“可能是被這種喜悅的氣氛所感染吧!”
浮茗卻是搖搖頭:“不對,明明是那丫頭在意我給她的承諾。”
“你給她的承諾?”邵亭好奇了,探上頭:“姐姐,什麼承諾啊;給我說道說道唄。”
見他恬不知恥地將頭伸到自己的面前,浮茗下意識地往後一躲:“說話就說話,頭探這麼近幹嘛?”
“姐姐,你可別誤會,我探這麼近完全是爲了怕那承諾被他人誤會;你也知道,我這人啊做事就是喜歡沒什麼差漏,保證沒其他意思,我發四!”聞着空氣裡那一縷淡香,邵亭緩緩伸出四個手指。
浮茗搖搖頭,卻也沒責怪:“總之了,對你是一件好事!”
“啥?”邵亭有些疑惑。浮茗對浮婉婷的承諾把自己都扯上了?
“姐姐,到底是……”
“好了,我今日前來不是說這些的;你讓我幫你打造的小玩意我已經造好了,現在你可以告訴我,它有什麼用了吧?”浮茗的手裡多了一個紅色錦盒,不大卻做工極爲精美。
“真的?”邵亭一喜,便伸手去拿,卻被浮茗輕輕躲過:“你得先告訴我,它有什麼用?”
“姐姐,我總得先看看吧,萬一做得不對,我可就不說了。”邵亭卻是有些無賴。
瞧他一眼,浮茗有些惱意:“看就看,難不成你還懷疑我浮家鍛造的技術不成。”
錦盒打開,裡面安靜地躺着用純銀鍛造的戒指。邵亭拾起一枚,仔細打量。他不得不佩服鐵匠的工藝了,那上面的花紋都是刻得極爲精緻,放在手裡,它更像是一件藝術品了。
“這個了,叫戒指。”
“這個,我知道。”浮茗瞥他一眼,很是不滿意他敷衍的話。
“它可不是普通的戒指,我們那裡的人叫它婚戒,也就是結婚戒指。”
“結婚戒指?”浮茗來了興趣,單手撐着臉,杵在自己的下巴,另一隻手細細把握他口中的“結婚戒指”,沒有發現與其他有什麼不同。
“是啊,在我們那裡的習俗了,就是結婚的男女雙方,要互相爲對方戴上結婚戒指;現在,你明白了我的想法?”邵亭看着對戒指有些癡迷的浮茗,有些好笑。
“嗯……那沒結婚就不能帶了嗎?”浮茗側頭問道,卻始終不肯放下手裡那枚戒指。
“可以啊,怎麼不可以。”說完,邵亭便將戒指套在了左手中指,向她揚了揚手指。
浮茗有樣學樣,也將那戒指套在了自己的左手手指,一臉笑意。邵亭的臉上卻是露出一陣尷尬:“姐姐,戒指不是這麼戴的!”
“啊?”浮茗有些疑惑,看了看他的手指,再看了看自己,沒錯啊!
邵亭無奈,苦笑一番:“我帶中指之上是因爲不日我就會完婚,戒指帶在左手中指啊,就是表示已經訂婚了的意思;姐姐你這樣帶……感覺像是我兩訂婚一樣,嘿嘿……”
聽了他的解釋,浮茗一臉羞意忙取下那帶在中指的戒指,看着笑着的邵亭,羞道:“你這人,也不說明白;誰……誰跟你訂婚啊;快說說,姐姐要帶哪個手指?”
這個……邵亭有些爲難。按理說,她已結婚自然是該帶無名指,可關大少爺早已離世,而且浮茗對那人本無感情;再說,如果浮茗真將戒指帶在無名指上,邵亭的心裡卻是多了一絲不情願。
“這裡吧!”邵亭取過戒指,帶在了她的食指上。
“這又有什麼說法?”浮茗吃過一吃虧,謹慎問道。
看着她,邵亭琢磨了半晌,還是如實道:“未婚!”
浮茗一愣,感受到他那直勾勾的目光,別過頭:“瞎說什麼胡話,姐姐早已結過婚;還是不要帶這裡了。”
說着,便要取下。邵亭卻是一把抓住她的右手,不放:“姐姐,除了這裡可就沒其他地方帶了哦。”
“嗯?”浮茗一愣,動了動自己的無名指和小拇指,奇道:“這不是還有兩根嘛!”
“無名指表示已經結婚……”未待浮茗開口,邵亭接着道:“不過,姐姐夫婿離世,所以,帶不的。”
邵亭絲毫不介意說點謊,反正這東西除了自己這裡便再無人瞭解了。
“還有這種說法?”浮茗雖是疑惑,卻沒說什麼,伸出小拇指,便又想看看這又有何意義。
“這個吶……就更不好,總之,不能帶!”邵亭繼續胡謅。
“是嗎?”浮茗一笑,看着帶在自己食指的戒指,想着每根手指所代表的意思,突然莞爾一笑:“弟弟,你說了這麼多,好像還有一樣沒說誒。”
“什、什麼?”邵亭心裡一突,苦笑地看着她。
“嗯,好像是不結婚沒說誒!”浮茗看着一臉苦色的邵亭,突然彎腰笑起來,笑得很開心,連眼角的淚水都笑了出來。
聰明的女子的確不好忽悠,不過看着她在沒取下那戒指的時候,邵亭也跟着笑了起來。
在屋外忙着的浮婉婷似是聽到了他們的笑意,看着他們所在的方向,突然想起了什麼,一臉羞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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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很大,伴隨點點腥味。她靜靜坐在窗邊,搖晃的感覺讓她很不舒服,海風可以讓她清醒一點。
“嘭、嘭……”叩門的聲音響起。
思緒被門聲打斷,她仰起頭,輕問:“什麼事?”
“綰雪小姐,我們快到了,特定派來丫鬟婆子爲你梳妝;若是讓某些人見到你這副憔悴的模樣,敬冥可就怕是要被扔到這海里,餵魚了。”浮敬冥哭笑不得,一想到那位的膽子,他便覺得那人定是能說到做到的。
將浮家主扔到海里餵魚?綰雪也是笑了,這些日子她經常笑的,偶爾笑着笑着又會輕輕哭泣起來。
“那讓她們進來吧!”
丫鬟婆子都是笑吟吟地進了屋,領頭的那婆子先是恭喜道:“恭喜新娘子喜得佳郎了。”
被她說得有些不好意思,綰雪低下頭:“謝謝婆婆了。”
丫鬟婆子進屋便開始忙着,收了別人的紅包,總該出點力的。
望着銅鏡裡那有些憔悴的人兒,綰雪輕輕皺了皺眉,臉上漸漸勾勒出一絲微笑。那人,無事的時候最喜歡地便是故意逗自己笑,想來,怕是喜歡得緊。
綰雪,臉上漸染飛霞。
胭脂水粉早已備好,丫鬟細細爲她描繪着,生怕有一絲差錯。嫁人,許多人一生便只有這麼一次的,如何馬虎得?
婆子年長,接過木梳走到綰雪身後,開始爲她梳理着。
“一梳,梳到尾……”
婆子輕輕喚着,綰雪的眼淚卻已開始在眼眶裡翻滾。本來,爲自己梳髮的應是伯母,可如今……
“二梳,白髮齊眉……”
白髮齊眉!綰雪止了哭,突然又憶起那麪皮極厚的人,輕笑起來。
“三梳,兒孫滿堂……”
綰雪本輕笑的臉,卻是刷的一下全紅了,應着那一身紅裝,無限嬌羞。
“小姐,該下船了。”婆子結果丫鬟遞過來的紅蓋頭,出了這門,蓋頭便得蓋上了。
“嗯……”綰雪輕哼一聲,低下頭,蓋頭輕罩。
“新娘子出閣了!”
“嗚嗚……”嗩吶聲響,岸邊早已備好的鑼鼓齊鳴,好不熱鬧。
看着那漸漸行進的新娘,邵亭的臉上洋溢着一股難以言明的喜悅,再也不覺得身前那一朵“大紅花”礙眼了。
“怎麼走得這麼慢啊!”
看他一臉着急,浮茗搖頭輕笑:“人家新娘子罩着頭,自然走得慢;你倒是,前些日子不急,眼看要到了,倒是急不可耐了。”
“那個,那個,激動、激動……”邵亭尷尬扶首。
此時,邵亭覺得有些不對,看着身邊,怎麼突然少了份嘰嘰喳喳:“姐姐,婉婷了,那姑娘跑哪裡去了?”
“嘿,還記得我女兒吶;她怕自己吃醋,跑開了。”
“吃、吃醋……姐姐你說的什麼話啊,我這裡還爲她準備一個大大的紅包了,你可不能把她藏起來。”邵亭瞥過話題。
“那就待會你自己給她了。”
“待會,什麼時候?”邵亭不清楚浮茗到底要幹嘛,看看着她,總覺得有什麼不對。
“我也不知道,很可能是現在,不信你看……”
順着浮茗的手指望去,邵亭滿是喜悅的臉,瞬間凝固!
耳畔,一切熱鬧聲音,霎時,他什麼也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