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月隱星疏,天地籠罩一片黑暗。
黑暗,往往是人最佳的庇護,許多見不得光的舉動在黑暗中便顯得頗爲便利。他,今晚要做的自然便是見不得光的事情。
也不知什麼時候,他們這些樑上君子成了人們深惡痛絕的存在。好在他卻覺得自己與衆不同,畢竟依靠偷也能闖出名號的人有,但不多!
“不是吧……”
季常有些傻眼,看着不遠處那燈火通明的府邸面色顯得頗爲尷尬。遙想兩日前,爲了凸顯自己的不一般,自己特地好心地給曹府遞上了一封“拜帖”。
如今看來,曹府對自己倒是頗爲重視啊!
“有句話怎麼說來着……”季常喃喃自語:“自作孽,不可活?”
季常搖搖頭,語氣很是不肯定。其實,他自己明白自己所認識的字只限於可以將一本書在省略掉一些錯別字後,勉強讀完;畢竟,他讀書少。
當然,他更不會到處給別人說,兩日前的那拜帖是自己在城裡用一串糖葫蘆讓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小屁孩代寫的。他畢竟還是一個有名的人,雖然這名的好壞還有待商榷。
吹來的冷風讓他渾身一個激靈,委身於這顆枝繁葉茂的樹上讓他的內心極度不爽。若不是擔心曹府內那些來回走動的家丁、護院打擾到自己的休息,自己早就不知道鑽進了曹府的哪間屋子,矇頭大睡。
“聽聞曹家老爺取了八房小妾,也不知道他那副身板吃不吃得消,要不要我去幫他一把了?”人在無聊的時候總喜歡瞎想,季常現在便是如此。
雲,不知何時將月遮掩,恰在此時季常的眼色一凝,眉宇間多了幾分凝重。
樹,輕輕顫動似風在吹,可季常卻已在樹輕顫前離開樹枝,消失了黑暗之中,沒有任何人瞧見。
恩?巡邏而過的護院擡頭看着發出沙沙之音的大樹面有疑惑,起風了?冷風吹過,疑惑地護院緊了緊外套,果然有風。
“呼……”雙手緊緊抓住屋頂木柱的季常輕輕吐出一口氣,剛纔那一瞬間,他可是近乎發揮出了自己最快的速度,若這都被人發現的話,那麼他以後還是別再出來丟人現眼了。
“奶奶的,這曹老爺深更半夜不睡覺,就守着這秘籍有意思嗎?”透過輕輕捅破的窗紗,季常看着屋內正襟危坐的曹老闆,面色如灰。
“早知道就低調點,寫什麼拜帖啊……”季常的內心幾乎是崩潰的,可如今他要夜盜的消息已經是人盡皆知了,若是不成功,受損的可是他自己的聲譽。
季常抓住屋檐,藉助護院錯過的短暫空隙身體輕輕一翻,落上了屋頂,絲毫沒有發出一絲聲音。輕功,歷來是季常最自信的。
拾起沾滿青苔的瓦片,季常看着正坐在下面雙眼微閉的曹老爺,黑色面紗下的嘴角輕輕一笑,屈指一彈。
“咻!”破空聲本不大,可在夜晚中卻還是顯得異常清晰。季常沒有停,忙從懷裡又取出先前準備好的石子一連彈出數指。
對於屋頂的異樣,曹老闆自然察覺,看着疾射而來的石子,膝間橫直的寶刀一把抽出。
嘭的一聲,石子擊打在刀背。感受到刀背傳來的力道,曹老闆暗暗心驚,沒有想到對方的實力竟然不淺。
“賊子,大膽!”
曹老爺一怒,腳下一蹬直往屋頂而去。曹老爺的反應與速度不慢,可他顯然還是低估了季常。當曹老爺衝破自家屋頂,奔上了屋頂之時,他看見得只有天空中略顯冷清的月。
“哎呀,曹老爺你這麼激動幹嘛?”
錯愕間,曹老爺突然聽見一聲取笑聲,而聲音的來源正是自己的腳下。驚疑的目光落向屋內,卻見一黑衣人手裡拿着自家那本內功心法。
他什麼時候進去的?曹老爺顯然沒有想到對方的速度可以這麼快,若不是知道對方行事曆來是一人,他甚至都懷疑這周圍是不是有什麼同夥?
“盜猴,我雖不知你是何時進了我的房間,可此屋已經被我家護院包圍,你若想離開,還請將那心法放下。”曹老爺站在屋頂,手裡的寶刀正對屋內的盜猴,若是對方膽敢異動,他可以第一時間將寶刀擲出。
季常瞥了瞥嘴,將手裡的心法微微翻閱後大膽地放進自己的懷裡。此舉動自然是激怒了屋頂的曹老爺,直接從屋頂俯衝而下,手裡的寶刀泛着清冷,快速掠來。
見對方躍下屋頂,季常一陣好笑,卻也不再遲疑,腰間的短刃微微一抽,又是一道冷光在屋內一閃。曹老爺劈來的刀停在了半空,刀下橫置的是另一柄短刃。
“曹老爺,我只取寶,不殺人。”季常微微搖頭,目光一瞥頭頂上的窟窿,又是笑道:“不過,曹老闆,我還是需要謝謝你,謝謝你給我留了這麼一個空檔。”
“不好……”曹老爺此時看出了對方心思,尚未來得及阻止,便見季常手裡的短刃攻勢一變,直插自己咽喉。下意識,曹老爺回刀一護,可季常的攻勢也在此刻而止,轉而身體在空中一個旋轉,腳尖剛好點在那刀背之上,身體直往屋頂窟窿射去。
月,清冷的月;月光亦顯清淡!
季常的腳尖站在那窟窿的邊緣,看着屋內的狼藉,微微搖頭。
“曹老爺,今日讓你將自己屋頂捅了個窟窿,實在抱歉;這點錢不多,算是季常的一個補償。”說完,季常的身影一晃便消失在了那屋頂,隨後,空中緩緩落下一物,清脆的聲音驟響。
看着掉落在自己不遠前的那物,曹老爺的面色鐵青,久久後,才吐出了幾個字。
“一……一文……”
月,隱隱雲後,月光鋪在地面。季常的速度很快,在空中帶動着陣陣殘影,現在,他已經離開曹府有一段距離了,以曹府的實力短時間是不可能再追上來了。
“呼……”看着手裡的秘籍,季常輕輕鬆了一口氣。還好,總算是沒有將面子給失了。
興奮間,季常正欲將手裡的秘笈放回懷中,面色卻是突然一變,緊盯着不遠處的那顆大樹,喝道:“何人?”
“哎喲……”一聲痛呼,大樹的密葉間突然滾落下一個人影。人影在快要摔落在地時,身體突然一轉,然後便穩穩地站在了大樹下。
黑衣黑麪,唯有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盯着季常,眼裡似乎蘊藏着一絲笑意。
“你是誰?”季常握緊了手裡的短刃,對方可以離自己這麼近,可想而知對方的武功不簡單。
“哦……”來人頗爲尷尬地撫了撫額頭,好半晌才呢喃道:“那個,名字了我還沒有想好,要不,等我想好了再告訴你?”
“啊?”季常的腦海出現了一絲短路,想來這些年貌似只有自己戲耍別人,哪裡會被別人戲耍過。
“朋友,這大半夜的你不睡覺在這裡幹什麼?”季常笑道,手輕輕按了按胸口。他知道對方多半是爲了自己懷裡那秘笈來的。
黑衣人見到季常按胸的動作,對着季常勾了勾手,笑道:
“我聽說盜侯向來俠義,做的都是劫富濟貧的‘大事情’,今日前來便是希望盜侯可以幫助在下一番。”
“你這人啊……瞎說什麼大實話;真是!”季常的嘴角怎麼也掩飾不住那絲笑意,看着眼前的黑衣人,突然覺得他順眼多了。
黑衣人黑色面巾下的臉微微一抽,雖然早先便聽說了這盜侯臉皮頗爲“厚實”,可今日一見便覺得傳言不虛了,完全可以與自己相較一二了。
“盜侯,其實在下的請求並不難,就是希望可以將你今日所盜取的那本心法借我一觀。”
“這個好說,好說……等等……”歡喜過頭的季常險些就答應了對方的要求,所幸最後還是反應了過來。
看着眼前這個來路不明的黑衣人,聽對方的語氣似乎年齡與自己相仿,可他想要自己懷裡的心法幹什麼?
“你要這心法幹嘛?”
“看啊。”黑衣人回道。
“看?”季常不信,搖搖頭,說道:“不對,你在撒謊;快說,你到底要這心法幹嘛?”
“這個……我真的沒有撒謊,真的是拿來看的。”
對方陳懇的語氣讓季常有些相信,可畢竟與這人也不是多麼熟悉,所以季常內心掙扎了幾番還是回絕道:“我辛辛苦苦得到的,不給。”
“哦……我可以付錢的。”
“付錢啊!”季常面色一變,忙又鎮定了下來,正色道:“多少啊!”
“諾……”黑衣人從懷裡取出了要給的錢財。
月光很淡,淡淡的月光照在微微泛黃的錢幣上,看着那枚銅錢,季常的面色一抽,聲音抖道:“一……一文?”
“怎麼,多了啊?”黑衣人的語氣顯得有些不相信。
“我多你個大頭鬼啊,你是不是耍我?”季常暴躁道,顯然對於自己被耍這個事實,他很難接受。
“可我記得你貌似也只是從曹老爺那裡花了一文買的啊。”
季常聽到這話,面色卻是一變,吃驚道:“你、你一直都跟着我?”
“嘿嘿,你猜……”
“你、你到底要做什麼?”季常產生了一絲懼意,可以一直跟着自己的人到底需要什麼實力,季常不知道,可季常明白一點,就是對方的身法不會比自己差,同時,季常也明白自己的“往生步”可是身法榜第十的存在。
那麼,對方了?
疑惑間,季常突然見到一抹銀光。銀光乍現,未待季常有所反應,劍,已經頂至他的咽喉。
簡單、迅速;這是季常見到這一劍之後的評價。可就是這如此簡單的一劍,季常居然不知道該怎麼躲避,對方出劍的那一刻,季常感覺自己已經要葬生在這一劍之下了。
“什、什麼劍法?”
“什麼劍法我不能告訴你,不過這一劍你記住了,叫‘華茂春鬆’。”黑衣人的語氣裡帶着笑意,對自己可以揮出這一劍感到高興。
現在,局勢已經變了,季常知道,這一夜自己成功地盜取了曹老爺的秘笈,可自己也被一個黑衣人成功的搶劫了。
只是,對方又是誰了?與自己年齡相仿卻有實力一招將自己斃命,季常想不到在這個年齡段裡有誰可以像他一樣做得如此輕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