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早已滿了積雪。兩邊,是雪白的崖壁;門後,是通往綰家的長階,同樣,雪遍佈其上。
門下,兩個白衣弟子看着行來的二人,早已持劍警惕:“來者何人?”
“我!”綰頃尋輕聲道,手裡天雪輕輕一揚,那兩位弟子便已恭敬地單膝跪地,口裡呼道:“少主!”
邵亭緊跟在綰頃尋身後,看着這麼洋氣的拜見,不由得咂咂嘴,讚道:“不錯嘛,比我厲害多了。”
聽了他的話,綰頃尋瞥了他一眼,哼道:“你在芳閣,不是如此?”
“那不同,芳閣女子居多,讓她們常常在我面前彎腰鞠躬的,多累。”邵亭這才憶起,似乎與自己有關的兩個門派,都是以女子爲主。難道,這一世,自己註定是一個桃花命?
這,不太好吧!他臉上的笑容卻是越來越大……
在那長階一路行去,邵亭卻是四處觀望着。這綰家倒是找到了一個好地方,在峰頂有一凹陷的大片區域,形成了一個盆地地形,而綰家便在這盆地之中。
長階完,入眼的是一片寬闊的場地,不少弟子正在那場地赤身操練着。那一身的腱子肉,直讓邵亭都羨慕不已。
與他們不同,邵亭的肌肉雖沒有他們那般恐怖地突出,卻更具美感。
“少主……”不少人看見綰頃尋後,都是抱拳恭敬道。
更多的人目光卻是漸漸注意到了緊跟在自家少主身後那男子。男子對他們都是一臉的笑意,只是他們更好奇男子的身份。能夠親上西雪峰,更有自家少主引路的人,絕對不會有多簡單。
場地的邊緣,一排長長的石階卻是將雪掃除得乾淨。長階盡頭,屋檐下,兩個女子正含笑看着場地內發生的騷動。
冰兒臉上露出一絲不可思議,看向自家小姐,驚道:“小姐,我們真的再見了那人。”
“我說過,我們會再見面的。”女子輕輕一笑,卻是轉身進了大殿。
沿着打掃乾淨的長階行着 ,看着眼前那佔地寬廣的大殿,邵亭還以爲自己到了皇帝處理政務的大殿了。
綰家倒是真氣派,這大殿卻是一般宗門不敢修建的。
大殿的門,已經開了兩扇,邵亭匆匆一瞥,卻是見裡面黝黑一片,什麼也瞧不見,不免有些疑惑:“咋回事,怎麼感覺什麼也沒有啊?”
“無大事,殿內不會有多少人。”
“哦……”聽了綰頃尋的話,邵亭卻是規矩了很多。雖然現在大殿不會有很多人,但關鍵的幾個絕對有。他們一路行來,早已有人先行通報,想來,現在在這大殿裡的人,不多,但絕對是綰家主事的幾個主事人。
剛隨着綰頃尋踏入那大殿,便聽到噗噗之聲響起,兩邊懸掛的燭燈卻是依次被點燃,而點燃燭火的婢女,依次退到了一邊。
大殿外已經是雄偉萬千,入了大殿邵亭才知何爲富麗堂皇。在離邵亭不遠的地方,竟是一潭清水。清水上,並列三道石板,左右兩道,各自擺上了桌椅,火盆,顯然給人提供的座位。而中間這一道便是直通對面,是供人行走的。
“嘖嘖嘖,傾尋,我沒想到你還是一個富二代啊,嘿嘿,土豪,幸好我們是朋友。”
對於邵亭稀奇古怪的語氣綰頃尋早已見怪不怪,看着對面早已恭候了許久的人,踏上了那中間的石板,直往對面走去。邵亭,緊跟在後!
等候在那裡只有三人,主位的位置卻是空着,主位之下一位身坐輪椅的中年男子卻是面含微笑。他的身後,是一中年婦女,鬢角漸白,看着行來的綰頃尋卻是露出一絲慈愛。唯有,立於他們一邊的另一中年男子卻是一臉的陰鷙。
“爹、娘、二伯。”綰頃尋雙膝跪倒,尊敬道,將天雪呈在手中半托於空中。
邵亭卻是離得遠,此時是綰頃尋跪拜自己父母,他參與不得。輪椅上的人哈哈一笑,卻是又將綰頃尋那半托在空中的天雪,壓下,道:
“尋兒,天雪既然已在你手,焉有收回之理;二弟,你說是吧!”
一旁的男子忙收起那陰沉的面色,看着自己的大哥,對那天雪留戀一眼,恭敬道:“子承父業,將綰家交到傾尋手裡本是應該,何況這次傾尋在外所處理的事情都較爲妥當,大哥儘管放心便是。”
“好,既然二弟也是這般想法,那擇日便需要昭告族內子弟了。”坐在輪椅的男子欣慰一笑,忙彎腰扶着自己的兒子站了起來。
那二弟在一旁思慮一番,卻是面露難色:“大哥,昭告一事恐得往後推一推了,傾尋此次回來,你忘了,可是有要事的。”
“要事?”輪椅男子輕哼一聲,不屑道:“那浮家娘們難道忘了,我綰家與他們乃是世仇,當年兩族爭鬥,流的血,怕是可以染紅他們浮流島,今日她竟提出這等事情,真不知又是何蛇蠍心腸。”
“大哥,冤家宜解不宜結,何況如今東方家已經沒落,若是我們此時可以與浮家解決了那段恩怨,那麼中原之地便有我們綰家一席之地,何必久居在這雪山羣峰中了。”二弟的語氣有些憧憬,對着雪山羣峰裡的生活想來已經是厭倦了。
“東方家沒落……”輪椅男子重複了一聲,目光卻是漸漸望向了綰頃尋的身後。
感受到綰家主的目光已經看來,邵亭往前一步,拱手道:“晚輩邵亭見過綰家主。”
說着,邵亭卻是從身後取下了那已經包裹好的雪蓮,在自己的手裡攤開:“綰家主,這是邵亭在上山之時遇見的一株雪蓮,既然是在西雪峰取得的雪蓮,邵亭也就只好借花獻佛了,還請家主勿怪!”
看到那株雪蓮,幸得這一路行來天氣嚴寒,否則,這株雪蓮怕是已經開始枯萎。身後的綰夫人卻是驚疑一聲,目光瞥向了一旁角落,笑道:“我道那丫頭今日怎會空手回來,看來,那丫頭怕是吃了些虧。”
丫頭吃虧?邵亭微微一愣,突然憶起了自己取雪蓮時遇到的那兩位女子,難不成她們也是綰家的人?越想越覺得可能,畢竟西雪峰除了綰家似乎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想到這一點,邵亭便有些忐忑地看向綰夫人,卻見綰夫人臉上浮現的笑意不似作假,好像真的沒有生自己的氣,這倒是讓邵亭一陣好奇。
“邵少俠,你是不是在奇怪我爲什麼沒有生氣啊?”見那疑惑的目光,綰夫人卻是一口點破了邵亭的想法。
見自己的心事被對方揭穿,邵亭也不掩飾,直接點頭道:“夫人真是聰明啊,這的確是邵亭想知道的,還有,那兩位女子與夫人又是什麼關係啊!”
“我不生氣,是因爲能讓丫頭吃虧的人可不多,丫頭敗在你手裡,那也只得是心甘情願;再有,你與尋兒關係匪淺,又是我綰家上賓,焉有得罪之理啊!”綰夫人卻也不拘泥,將自己心中所想全都說了出來。
綰家上賓?邵亭疑惑了,自己什麼時候又這般面子了?
“至於她們是誰,那還是讓她們自己來說吧!”綰夫人看向一旁角落,輕笑道:“雪兒、冰兒,怎麼,不出來見見故人啊!”
故人!邵亭尷尬得按了按自己的額頭,這故人可就有點尷尬了。
角落裡,兩個女子緩緩行來。走在前的人,一襲淡白色衣衫,卻與邵亭記憶力疏影身穿白衫的模樣大有不同。
她,似雪地裡的冬日,雖寒卻還帶着一絲暖陽;至於疏影,卻真的是九天上的神女,氣質淡且清,那是一種拒人千里之外,又生不起絲毫褻瀆的隔閡感。仿似衆人與她,中間永遠有一層觸摸不到的氣壁,隔絕開來。
其後,是先前那持劍的冰兒,只不過她臉上對自己的面色並沒有多好。邵亭尷尬地再次按了按額頭。
“大伯、伯母、爹。”女子在三人面前一一行禮後,纔將自己轉向了邵亭,卻是大方道:“邵公子,先前多有誤會,你不會介意吧!”
“不介意,肯定不介意……”邵亭直襬頭。開玩笑,自己可是在她的地盤上搶了她的東西啊,這要是還介意的話,豈不是太沒有王法了。
“那綰雪謝過邵公子。”
不知爲何,聽到這話,邵亭總覺得含着一股深深的諷刺。尷尬地摸了摸頭,頭一次,面對女子,他失去了主動權。這種感覺很不爽,看着綰雪眼裡那狡黠的目光,邵亭算是明白了:她就是故意的!
“邵公子,這一路行來想來你也應該有些累了吧,我已吩咐了下人爲你準備了上房,你且去歇息吧!”綰家主話裡的意思很明顯,邵亭有怎會不明白了:
“那就勞煩了。”
綰家主正欲吩咐下人將邵亭帶往客房,綰雪卻是開口:“大伯,綰雪留在這裡也沒事,不如讓綰雪帶邵公子去吧,咋們,總不能怠慢了客人不是。”
邵亭沒有想到綰雪居然會提出這個要求,若是以往,要有一個美女帶隊,邵亭準是屁顛屁顛地跟了上去。可今日不同,今日,面對這個一開始就讓自己輸了一籌的女子,邵亭心裡居然多了一絲緊張。
孃的,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不就是個女人嘛,她有兩個球,我也有兩個,雖然小了點……邵亭輕咳了一聲,忙做出一副欣喜的模樣:
“好啊,小弟初來匝道,還望姐姐待會多多指點一下了,我讀書少,姐姐可不要騙我哦!”
“邵公子放心,你可是綰家上賓,綰雪自然得全力對待不是。”
邵亭哈哈一笑,心裡卻是一突:她若不是在意自己奪了她的雪蓮,我自己都不信。
看着這二人恭敬、謙讓地離開大殿,綰夫人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卻是露出一絲疑惑:“奇怪,雪兒與邵公子怎麼這麼像啊!”
“什麼像?”跟在自己母親身邊的綰頃尋問道。
“夫妻相!”
嗯?綰頃尋忙瞪大眼睛望着已經沒了二人蹤影的殿門,難道他還真的能成爲自己的姐夫?這……綰頃尋此時心裡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