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虹落在一處庭院之中,一股無形的力量將慕輕塵束縛在原地,也是支撐着他站起來,他現在的身體狀態實在是糟糕到了極點,除了意識仍舊能夠保持清醒之外,卻是完全失去了行動能力。
一個青袍修士迎了上來,看到玉國玄身旁還站着一人,不由得仔細打量着,口中說道:“玉師兄,你怎麼出去一趟還帶個凡人回來?”
真氣枯竭,僅剩的一小部分也是深斂入氣海丹田之上,原本鎮壓在周身竅穴上的金書真氣也是被那鎮海境修士打得潰散,散落在經脈中的各處,渾身外傷更是讓他看起來根本不像是終年以真氣淬鍊身軀的修士,也難怪那位青袍修士將他看做凡人。
玉國玄笑着,將慕輕塵身上的束縛解開大半,然後一手將其扶起,說道:“這位兄弟可是我們白夜堂的人,孫伊你這次可是看走眼了。”
“白夜堂的?!”那孫伊滿臉驚奇,隨即不屑地道:“這幅樣子也是我們白夜堂修士?丟死人了!”
玉國玄無奈地笑着,不予理會,拉着慕輕塵就欲朝着前方的庭院走去。
此時,只見那孫伊雙手印訣瞬起,神念狂涌而出,肆無忌怛地在慕輕塵身上探尋,卻是根本不顧修士之間那千百年流傳的傳統守約。
慕輕塵臉色一變,但卻是根本無力反抗,就算是自家師尊,做出這種行爲之前,也是要先告知一番,門中長輩,在沒有必要的情況下,也絕對不會強行探尋下面弟子的隱私。
神唸的強度,在對方不設防的情況下,除了那玄妙的氣海丹田之外,其餘的部位都能夠看得清清楚楚,慕輕塵現今如同是完全赤裸地站在他面前,甚至連血肉骨骸中的細微處,他也能夠通過神念看得透徹。
玉國玄手一揚,一道無形氣幕覆蓋在慕輕塵身前,將那孫伊的神念窺視之法強行打斷。
踏前一步,隆!像是一頭史前巨獸橫跨時空而來,一步踏下,地裂天崩,隨即一拳直直打出,毫無花俏,卻是凝聚着幾乎是要化作實質的渾厚真氣,交纏在手臂上。
孫伊神念窺視之法被強行打斷,本身心神便是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還未等他破口大罵,便是看到這欲將他打得身形潰滅恐怖一拳,連忙雙掌一翻,道道華光顯現,化作無數符紋法印,更有數道玄奧星光在其中點綴,宛如是一道星空之門從身後打開,浩蕩的星河涌出。
玉國玄不管不顧,身後的法劍絲毫未動,但手上的拳頭也並非孫伊所能抵擋的!
“千年舊約,身爲青辰道真傳弟子,入府第一日,那部守則之上明明確確地寫着,今日我便代你師長,讓你好好記上一記!”
轟!符紋、法印、星光、門戶、長河,孫伊所幻化出來的諸般法相,在這一拳之下,統統崩潰,甚至連拖延一番都做不到,那拳頭彷彿是橫跨層層時空而現,蘊藏着那恐怖的無上巨力,攜着那不屬於凡塵間的力量勃然而發!
恐怖的拳勁凝聚到極致,重重地轟在孫伊的交疊擋在身前的手掌上。
渾身上下寶光顯現,數層七彩光耀在身前形成一片光幕,阻擋着這一拳,那一身青色長袍,更是猛然爆發出一陣強光,但是這一切也只是徒勞的。
只聽聞一陣血肉撕裂,骨骸破碎的聲音,那孫伊的身形,在這一拳之下,直接被轟飛出去,撞碎了身後的硃紅高牆,那覆蓋在其中的防禦符紋只是熒光一閃,便是被這一道巨力衝破,磚石飛散,那一道人影不知被打飛到何處。
玉國玄緩緩收回拳頭,看着呆立在原地的慕輕塵,無奈地笑道:“那個孫伊是堂中一位長老的子嗣,平日裡行事便是如此囂張,無所忌憚,但不想今日卻是這般胡來。”
被人窺視的感覺,讓慕輕塵的怒火狂涌,但玉國玄此舉也是將他的怒火宣泄掉大半。
能夠爲了自己這個不相識的陌生人,得罪白夜堂一位長老,至少是鎮海境的修士,這份情誼,我慕輕塵記下了!
“好了,你也不必說出你的身份,先隨我去見臨水分堂的長老再行說明。”玉國玄揚手止下了長着口想要說些什麼的慕輕塵,繼續朝着前方庭院走去。
剛纔如此大的動靜,大半個臨水城中的修士都已經清楚地感受到了此間的靈元變化,立即便是有幾位修士顯形在周邊,玉國玄朝着他們微笑着點頭示意,也沒說什麼,繼續走着。
那些修士在看到玉國玄,以及那一旁牆壁上那個巨大的豁口之後,也沒人說些什麼,只是對於走在後面的慕輕塵表示了許些關注,目送着他們兩人走向下一個院子。
白夜堂設立在臨水城中的駐地,並非是如同其他地方那般,建在山林之間,反而是隱於市井之中,從外表看起來,這座院府不過是某位不知名的富商所住,一副華麗堂皇之景。
走過前庭,在期間諸多廊道中繞來繞去,即便是真氣枯竭,但一身敏銳的靈覺仍舊能夠感受到這片看似平靜的走廊之中,那庭院樓閣中,隱藏着無數玄妙的符紋法陣。
一路走來,更是能夠感受到隱藏在暗中的某種力量正在時刻觀察着他的一舉一動,那種感覺,就如同是在純陽殿中,受到那些長老們的監察那般。
走進一個庭院,門口並沒有什麼人把手,更是沒有諸多禁制法陣守護,玉國玄就這般帶着慕輕塵跨過門檻,走了進去。
外表看起來並不如何大的廳堂,當跨過那道門檻之後,卻像是踏進了另外一個時空。
空間術法?!慕輕塵眼神一凝,仔細打量着周邊的細微變化。
碧綠的草地伸延而去,彷彿是雨後的山林中的泥土芬芳,瀰漫在此間大地上。
碧藍色的天空上,層層雲霧將天穹遮掩住,卻是感受不到絲毫純陽之氣的存在,周邊在遠端也是顯現出了一片模糊的光影,那極遠處的山林都在某種力量的影響下,變得縹緲虛妄。
回頭望,那一處硃紅色的門框已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片幽藍色的光影門戶,如同水簾一般的光幕垂下,某種無形力量的作用下,掀起圈圈漣漪。
感受着此地瀰漫的那絲絲靈元之氣,雖然無法與青辰道萬年經營的連雲山門相比擬,但比起外界,那臨水城中的靈元之氣卻是渾厚了數倍,在此地修煉真氣,定然是事半功倍。
玉國玄一進來,便是有兩名修士迎了上來,臉上滿是一片恭敬之色,身上逸散出來的真氣,卻是沒有絲毫的掩飾,更是不是有幾道煞氣閃過,至少也是聚煞境的修爲。
“玉公子!”兩人齊齊俯身執禮,看得一旁的慕輕塵目瞪口呆。
若是這位玉國玄是輩分超然還說得過去,但是這兩人行得並非是晚輩之禮,分明就是俗世中常見的奴僕之禮!兩位聚煞境修士,身份竟是奴僕,且沒有半點不甘願的意思!
修士,追尋大道本源之所在,一生所修,皆是天地間蘊藏之萬千玄奧之法,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每一位修士,都是這個世界的人類探索自然萬物,乃至是探索乾坤宇宙的先行者。
他們不僅是掌握着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也掌握着這些力量背後所代表的玄奧知識,這些都是千萬年來,無數先賢薪火相傳,流傳下來最爲珍貴的財富。
一個真正的修士,向道之心必然是無比堅定,更不可能向任何人低頭!
無論生死,無論勝負,自甘墮落,淪爲奴僕之人,絕不可能成爲一名真正的修士,甚至連前四境都無法勘破,更是勿論掌握罡煞*,鎮壓氣海之說。
“說過多少次了,在這裡,我不是什麼玉公子,我是青辰道沉暮府弟子,白夜堂駐臨水城修士,玉國玄!”低聲怒喝着,雙眼狠狠地盯着那兩名奴僕,手一揚,一股無形的巨力將他們兩人拉開,推得遠遠的,無法靠近。
“公子,老爺法旨,若是你回臨水,便要回山門接承……”那一名奴僕低着頭,話還未說完,只見得玉國玄手袖猛然一揮,七彩霞光從掌中狂涌而出,化作一道狂龍,狠狠地衝出,那人來不及阻擋,直接被轟飛得老遠,口中猛噴出一大口鮮血。
玉國玄這等高手,放在鎮海境中也是堪稱無敵的存在,這兩名奴僕不過是掌握着粗淺的罡光煞氣,根本無法抵禦這等突襲,自然是毫無還手之力。
“你們老爺這麼想,與我無關,下次若再來犯我,必殺之!”玉國玄滿臉冷色,殺氣騰騰地說道,一手牽引着無形真氣,拖着慕輕塵朝前方走去。
兩人距離得極近,慕輕塵能夠感受到玉國玄胸中沸騰的那一股怒火,幾乎是要化作實質的殺氣,環繞在身周,散發出陣陣恐怖的狂暴氣機,像是要撕裂此間地域。
“玉師侄又哪來的這般火氣……”忽然一道聲音響起,開口應該是從極遠處傳來,但話歇之時,那人影已經是顯現在身前,定睛一看,卻是一名身着墨色道袍,繡千百玄奧符紋,腰間纏金玉絲帶,一臉淡然笑容的中年男子。
見到此人,玉國玄身上所斂聚的那一股恐怖的氣機,頓時一凝,隨即消散無蹤。
苦笑道:“孫師伯,還不是山裡那老頭子,又派人來招我回去,這次來的還是那些最噁心的篡道者!”最後那一句,卻是毫不掩飾的殺機頓現。
那位‘孫師伯’感受到這股殺機,眉頭微微皺起,隨即淡笑道:“玉師兄着實太過着急了,但這也是府中爲了你好,玉師兄膝下有你這等子嗣,羨煞我等啊,再看看我那逆子,恨不得殺了他了事。”
玉國玄連忙道:“剛纔孫師弟……”
“唉,不用說了,你身後那位也是朝龍府的高徒,孫伊剛纔那般做法我已知曉,換做旁人,就是一掌斃了我也無話可說,你也不必多說。”孫師伯無奈地說着,對於自己那位‘逆子’,真的是煩了。
“這位應該就是慕師侄了吧……”孫師伯轉過頭來,看着玉國玄身後的慕輕塵。
“青辰道朝龍府弟子慕輕塵,見過孫師伯。”慕輕塵連忙行禮,在玉國玄那一股無形之力的支撐下,這個動作也是有些艱難。
“你等在祁陽遭遇之事,堂中已經知曉,自會給予你們一個交代,我白夜堂的人,不是這麼好賣的!”孫師伯話中殺氣陡升,比起玉國玄剛剛所爆發出來的還要濃烈幾分。
隨即又道:“國玄,你先帶慕師侄下去休息吧。”
聽着這位孫師伯提起祁陽,立刻便是想到祁陽縣城的聯合行動,並不只是他這一位倖存者,看來是沒自己什麼事了,至於那位孫師伯是如何判辨他的身份,自然也是一點探究的興趣都沒有,鎮海、明心,乃至是化神顯念境界的修士,其威能早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