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純陽殿的區域,並不單單是指這座宮殿,周邊,包括來時的那一片荒原,以及現在身處的這一片竹林,加上在純陽殿東面的無名湖畔,都是屬於純陽殿試煉範圍。
在這裡隨時隨地都可能受到襲擊,雖然現在是三天一次的內殿禁鬥之日,大部分修行的弟子也都聚集在內殿內的各個角落,但也不免得有些好戰分子出來進行所謂的狩獵。
這裡是獵人們之間的戰場,這片竹林雖然名義上劃分爲修行弟子們的居住之所,但是其中並沒有什麼符紋保護,更沒有任何一位長老在其中主持。
純陽殿中的一切就如同楚弦之前所說的那般,沒有半點安全保障,在這裡每時每刻都要全力提防着來自於各個修行弟子的襲擊,以及這純陽殿中所放養的大量妖獸。
而最讓人頭痛的還要加上神機閣所煉製出來的各種傀儡、道兵,這些神機閣的傑作,被設置下主動攻擊目標的指令,即便是路過的修行弟子,只要身上帶着印記都會受到襲擊。
純陽殿此舉,不僅是在磨練着弟子們應付各方面挑戰的能力,更是在以諸位弟子的力量,來測試神機閣這些每年都會更新的最新型號傀儡、道兵的性能。
這裡完全就是青辰道內部一個馴養戰力的角鬥場,八百真傳弟子,上萬妖獸,漫山遍野的傀儡、道兵,將一切實戰的條件都盡情地模擬着。
而鎮山殿在此地佈置下極爲龐大繁複的法陣,監控着其中的一切,收集着修行弟子們在最真實的戰鬥中所表現出來的能力。
這也與他們今後出山,所需要擔任的職務息息相關。
更有一種說法,那便是鎮山殿的這個法陣,還擔負着收集戰鬥情報,將其中諸位修行弟子們所施展出來的招式、技法,統統匯攏到一處,交予門中專門研究技法的院府研究,再加以改進,萬年來,青辰道的諸多術法分支便是由此而來。
緊隨着楚弦,一路而來雖然能夠感受到其中所掩蓋的諸般強橫的氣息,但無一例外都被楚弦避開,亦或是對方主動讓開,一路朝着那茂密的竹林而去。
在這片區域,雖然沒有任何禁制符紋的存在,但卻有明文規定不得施展飛行之術,因此兩人也只能依靠步行緩緩前進。
而一路上慕輕塵的全部精神都放在楚弦口中的那位絕世陳慶之,陳長老,那位在他口中演繹出一段如若神話般的事蹟,那一個神一樣的男人。
“總而言之,若是陳長老當年若是能夠突破明心境,現在即便無法成就化神顯念之境,也絕對能夠凌駕於道中無數高手之上,怎麼可能終老於此地。”
楚弦的一言一語中,莫不是透着濃濃的傷感,雖然他從十年前進入到這純陽殿以來,也是被陳慶之壓制着,根本無法通過破禁試煉而出,但心中對於這位陳長老卻是極爲服氣。
在整個青辰道中,十五年來進入到純陽殿的真傳弟子,包括慕輕塵在內一共有八百七十二位,而現在存活於其中的只有八百五十一人,在各種爭鬥中身亡的有二十位弟子。
十五年來,僅有一人能夠破禁而出,御劍出山,卻是在短短三年之內,確立大晉新生代第一高手之位,無人能敵。
也正是因爲如此,陳慶之的強壓政策才能夠實行到現在也沒人能夠扳到他。
自身實力那是一道保證,而十五年唯一做出來的成績,也是他一道極爲堅固的護身符。
跨整整一個大境界,擊潰強敵,陳慶之的實力早已經是超越了所有人的想象,道宮鎮海與明心見性大圓滿之間的差距,即便是內門弟子都能夠看得非常清楚。
而陳慶之卻偏偏是用自己手中的劍,向着整個青辰道宣告,修爲雖然是根本,但只要戰力足夠強大,修爲之間,即便是一個大境界的差距,也並非是不可對抗!
…………
深藏與竹林中的茅屋,這裡便是今後的落腳之地,雖然不屬於安全區域,但無論是修士或是妖獸都極少在此地爆發戰鬥,是純陽殿中幾處極爲罕見的僻靜之所。
這裡也只有進入到純陽殿中三個月以下的弟子纔有資格入住,如同楚弦這般在純陽殿中混跡了十年的弟子,自己找地方搭窩去。
由於十五年來陳慶之在純陽殿中一手遮天的緣故,近年來進入到純陽殿中的弟子越來越少,今年入殿的更是隻有慕輕塵一人而已,這片幽靜的竹林山谷也是顯得十分寧靜。
稍微收拾了一番,這裡並沒有淨塵符紋,一年多沒人居住,灰塵什麼的,早已經鋪上了厚厚的一層,楚弦帶他到這裡之後,便前去取那道所謂的印記去了。
傾宸真氣隨心而動,在掌中凝聚,手掌拂過,宛如是掀一片風浪,整間茅屋之內,狂風大作,在慕輕塵身周化成一道厚厚的屏障,將屋中大片灰塵盡數捲入其中。
雙掌一推,將這一道狂風,攜着那濃厚的灰塵,朝着茅屋外面席捲而去。
而就在此時,慕輕塵忽然感覺到全身毛孔像是被某種氣息給堵住了,連正常的呼吸吐納都無法保持,心生異兆,必有禍事!
想都不想,傾宸真氣瞬息間在經脈中流轉,盡數凝聚而起,腰間所攜那一道沉碧法劍被真氣一激,化成一道碧綠色的虹光,霍然而起,在身周環繞一圈,落於掌中。
一點寒芒,破空而現!
手腕一抖,卻是渾身真氣狂涌而出,盡數灌入那掌中沉碧,掀起一片碧綠色的波瀾,在身前化成了一片蕩蕩碧波,層層疊疊,無數氣機盡顯於其中。
但這片碧波卻是連片刻都抵擋不住,那一道寒光如若是化身成一道勢不可擋的狂龍,那一片碧綠波瀾,瞬息間被刺穿,甚至沒有起到半點阻擋的作用。
這一刻,心中的一切恐懼與不安,盡數被拋之腦後,眼中所剩下的,那便是這一道寒芒。
身化乾穹,浩蕩陽氣滾滾而現,手中沉碧在這一刻彷彿是激發了其中所潛藏的那一道青龍魂魄,一股無上威嚴緩緩散發,化成一片碧光,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純陽劍術,劍鋒一動,那便是周邊無數道浩蕩陽氣牽引而來,匯聚於身周,依附於那劍刃之上,腳下猛地踏出一步,竟是比那道寒芒還要快上幾分!
一劍橫於身前,十餘年來打坐練氣之餘,修煉各式凡塵劍術的根基完全體現出來,劍身無比精準地擋在那一道寒芒之前。
沉碧法劍雖然珍貴,其中那一道青龍魂魄,即便是他不懂其中的奧妙,也能看得出其價值的珍貴,但再如何珍貴也只是外物而已,自身性命纔是最重要的。
更何況,這道攻擊還無法對其造成致命的傷害。
‘鏘……’
一記金鐵交鳴之聲,悠悠傳蕩而出,遠遠地擴散出去,慕輕塵只感覺到掌中長劍傳出一股強大的力量,欲脫手而出。
那一股恐怖的巨力,從掌中而傳下,一路衝散所凝聚的真氣,甚至是將他手臂上的經脈都給衝得支離破碎,連氣海丹田都受到了極大的震盪。
這一瞬間,甚至連法劍上心血相連的印記都像是被某種力量給遮掩住,心神與法劍之間的聯繫,受到了極大的衝擊。
掌中所凝聚的真氣被衝得潰散,氣血上涌,卻是再一次將真氣凝聚於掌上,五指合攏,將沉碧法劍牢牢抓在手中,那一股心血相連的感覺也再一次恢復如常。
這一擊僅是被他擋下了!
雖然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但終究還是擋下了。
轉瞬之間,慕輕塵強行調運真氣,逆勢而上,手中沉碧一轉,卻是順着那一道寒光所現之處攻去。
劍術從來就不是用來防守的,只有進攻纔是最佳的應對之術。
不反擊,還有一絲生機,反擊,必敗無疑。
但慕輕塵從來就不是那種將自己的生死交予別人手中決定的人,即便是他現在的力量微不足道,即便是他的反擊如同螞蟻撼樹。
即便只是簡化版,但牽引而出的浩蕩陽氣,也足以讓慕輕塵以現今的狀態發揮出最大限度的力量。
純陽劍術盡數施展開來,牽引而來的道道陽氣匯聚而成的一大片璀璨光輝轟然涌出,化成數道極爲粗壯的虹光,朝着那來襲之處,瘋狂攻去。
‘轟轟轟……’
一陣狂暴的衝擊,整個地面像是被引爆了下面所潛藏的大批炸彈,掀起了大片的岩土。
兇悍無比的巨力直接將那一片璀璨的乾陽光輝狠狠截斷,慕輕塵的純陽劍術,甚至還沒有觸及到那來襲之人的衣角,便已然是被這股狂暴的衝擊給直接掀飛出去。
整個腦子中都是一片轟鳴之聲,只看到周邊忽然顯現出無數道凌厲的虹光,疾射而來,人在半空中,無處借力,根本無法做出任何閃避動作。
此時若是四重劍陣落下,自然是能夠衝出絕境,但在這種時候,哪裡還能有時間施展劍陣。更何況,就在他剛剛生出這般念頭之際,那數道厲光已然攻至身前,作勢欲將他整個軀體都給斬斷!
‘叮叮……’
數聲清響,慕輕塵渾身真氣強行在破碎的經脈中運轉,在全身要害之處凝聚出一片淡淡的熒光,沉碧法劍更是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返身抵禦,攔截下了數道虹光。
人在半空中,再一次受到了重擊,陽氣潰散,劍意崩裂,真氣破碎,重重地砸落到草叢之中。
在那滾滾煙塵消散之際,那遊蕩在其中的數道寒光,卻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所阻擋,無法再欺近慕輕塵身周之地。
靜待了片刻,卻是沒有想象中的利刃穿體而過的感覺,在一片寂靜中,卻只是隱約看到數道虹光在林中疾速穿梭着。
“喲,新人……運氣不錯,那麼,後會有期了……”嬉笑中帶着幾分冷意的聲音,越來越輕,說到最後更像是從極爲遙遠之地傳來的一般。
敵人已然遠去,但其所殘留下的力量,卻是在體內各道經脈中瘋狂地衝擊着,給予他的軀體造成着極大的破壞,若是處理不當,身死當場也有可能。
慕輕塵現在已經是失去了行動能力,只能強忍着身上各處經脈,以及表面傷傳來的劇痛,勉力調運着潰散的真氣,試圖將其凝聚起來。
在這種時候,傷勢越重,越不能放任不管,即便真氣流轉在近乎破碎的經脈中,所帶來的那是鈍刀割肉般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