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晨曦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她寧願這時候暖曦說着再難聽的話,也不要她這麼的沉默。

她的沉默意味着她所說的一切都會真的。

晨曦幾乎是顫抖着拿出手機撥出陳湛北的電話,指尖顫抖,她差點都握不住電話,等她按出電話號碼,那端一直沒有接通,她整個人就像懸在鋼絲繩上一般。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說:徐晨曦,你看你始終得不到幸福。

而此時陳湛北正在進行化療。

晨曦看着始終無人接通的電話,她瘋了一般的質問着暖曦,“他怎麼了?你告訴我啊?你是騙我的是不是?”

暖曦被她的指甲刺的生疼,她躲避着她,“你自己去問他。”

“你知道是不是?”晨曦喃喃的說道。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暖曦暴躁地大喊着。

顧唯安知道暖曦今天出院,於是來醫院送她。遠遠的就看到兩人糾纏的畫面,他大步上前,立馬分開兩人,冷聲對暖曦說道,“你又發什麼瘋?”

暖曦愕然,整個人就像被一刀又一刀的剮着。

晨曦滿臉的淚痕,澀澀的捂住嘴角,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暖曦失笑,滿臉的失望,她望着顧唯安,“就是你看的這樣。我告訴她洶!”晨曦突然厲聲喊道,“他是你的親舅舅,你怎麼能這麼說他!他不會有事的。”她死死的看着她,聲音悲愴難抑,“就算他真的死了,我這輩子都會獨身一人。”

顧唯安臉色一片蒼白,臉頰繃得緊緊的。晨曦的話就像一柄利劍直直的扎入他的胸口。“我先送你回去。”他伸手牽過她的手腕。

只是剛剛接觸到她,晨曦就像碰到洪水猛獸一般,避之不及。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說完,她不再看他們,挺着背脊一步一步的走去。

暖曦譏笑道,“你還不去追?”

顧唯安看了她一眼,嘆了一口氣,“暖曦,不要再這樣了。”

暖曦瞥過眼,眼圈通紅。

顧唯安追了過去,“晨曦,你聽我說。”

晨曦咬着脣,滿臉的淚水,“你滾開。”她擡手推着他,她現在睡都不想見,什麼話都不想聽。

顧唯安無奈,一把抓住她的手,紋絲不動,“你不要亂了方寸,你這樣很容易出事的。”他眼裡滿是痛苦之色,“我先送你回去。”

“我不要。”她大喊着,“顧唯安,你不是討厭我嗎?爲什麼現在要顫着我呢?我和你已經離婚了,陳湛北是我的丈夫i是沒有如果。

“可是這一切都被我毀了,可是晨曦——你想過沒有,當初如果你肯告訴我的話,我們或許就不是這樣的情景了。”

晨曦死咬着嘴角,“顧唯安,你以爲我沒想說過嗎?我想要說過,可以你給過我機會沒有?”

兩個人僵僵的站在那兒。

顧唯安的眼圈漸漸的紅了,他顫着手,“對不起——對不起——”他想再賭一次,就這一次。

晨曦轉過身來。他從後突然擁住她的身子,“讓我抱一會兒。就讓我抱一會兒。”他乞求着,語氣沉重的無法自拔。

晨曦感到脖子間一陣冰涼,她知道他哭了。曾經溫暖如玉的男孩竟然哭了。

暖曦站在他們的身後,看着他們相擁的那一幕,下意識的舉起了手機。俞昊站在她一旁,“暖曦,何必呢?”

暖曦手一顫,還是按了拍照鍵。

俞昊拍拍她的肩,“你要是不放下,痛苦的永遠是你。”

她抽着氣,“俞昊,我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要放下,可是我守不住唯安這麼對我,我——沒有辦法,我控制不住自己。”雙手無力的扶着冰冷的牆面,“我也不想這樣的。”

俞昊憐惜地看着她,暖曦滿臉的痛苦,他嘆了一口氣,真的是中了愛情的毒。他伸手扶着她,拍了拍她那瘦弱的肩頭。他真是有些後悔了不該把陳湛北的事告訴她的。

陳湛北做了化療出來之後,護士把手機遞給他,“陳先生,剛剛有一通電話。”

“好的,謝謝。”陳湛北拿過電話,見是晨曦打得,他微微一愣。又回撥了過去,電話很長一段時間才接通過,“晨曦,怎麼突然打我電話?”

“你在做什麼?”晨曦屏着呼吸。

“剛剛在開會。”陳湛北輕聲回道。

晨曦的心口就像被什麼戳了一下,“我沒什麼事,我不打擾你上班了。”她慌亂的掛了電話,她怕自己堅持不住。

陳湛北你怕我難受,瞞着我,我還能做些什麼?

晨曦上網查了很多關於跡象白血病的資料,她記得她當初很喜歡的一部電視劇,女主最後也是因爲這個病死的。

她找宋輕揚時,宋輕揚或多或少的猜到她已經知道陳湛北的病情了。

“你知道是不是?”晨曦一見到他沒有絲毫的停頓,立馬上前問道。陳湛北讓她有事找宋輕揚,這就說明宋輕揚是知情的。

宋輕揚知道她一時間接受不了,他緊握着她的手臂,微微施力,“晨曦,你冷靜點。”

晨曦猛地想要甩開他的手,“你讓我怎麼冷靜,他是我的丈夫,你們都騙着我,你讓我怎麼辦?”

“輕揚,是他一點一點把我縫補起來的,沒有他,你或許根本就見不到我?”她的胸腔裡頓頓的難受。

“他不告訴你,就是不想讓你難受。晨曦,這個病並不是絕症。”宋輕揚嘆息一聲,“骨髓的事我已經去聯繫了,很快的。”

“要是等不到合適的骨髓呢?”她失神般的問道。

宋輕揚默然,“會有的。”

晨曦渾身的力氣都被卸去了,她踉蹌了幾步,最後軟軟的坐在沙發上,“我要去見他。”

既然她已經知道,宋輕揚自然不會再瞞着她,索性帶她去見陳湛北,不管結局怎麼樣,也讓她有個心理準備。

醫院。

晨曦來的時候,陳湛北出現嘔吐症狀,醫生和護士忙亂着。她站在門口,閉着眼眼睛,心傳來陣陣鈍痛。

宋輕揚沉聲說道,“一會兒再進去吧。”

晨曦死死的咬着脣角,那種恐懼好像要淹沒了她的頭頂。

時間好像經過了漫長的一個世紀,等到醫生和護士從裡面走出來後,晨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輕揚,我自己進去吧。”她沒有看向他,聲音堅定。

宋輕揚嘴角動了動,他懂,“我去和楊大夫談一談。”

明明只是一扇門,她卻好像用盡了一生的力氣纔打來了。

病房裡散發着消毒水的味道,向來挑剔的他怎麼忍受下來的。她輕輕的,一步一步的緩緩走過去。地上鋪着軟軟的地毯,根本聽不出一絲聲響。

陳湛北閉着眼躺在牀上,臉色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經過了剛剛一番折騰,他這會累極了。他的一隻手還吊着點滴,晨曦只覺得鼻子酸脹的無法呼吸了。

眼前一片朦朧,幾乎看不清楚他的樣子了。

陳湛北恍惚中感覺到有人走進來,剛剛他有些睏意,讓護士把窗簾都給拉上來。屋子的光線有些暗,他微微眯着眼,看清楚眼前的人,“晨曦——”他的聲音沙啞,好像有幾分不確定。因爲剛剛嘔吐,喉嚨還沒有恢復。

“是我——”晨曦抽了抽鼻子,眼淚滴答滴答的落下來。

陳湛北微微掙扎想要坐起來,晨曦擡手胡亂的摸了摸眼睛,“你躺着,別亂動。”她努力的讓自己保持平和。

陳湛北沒有問她怎麼會到這裡,兩彼此默默的看着對方,心照不宣。

這時候再多的都是空白。晨曦緊緊的鎖着他的面容,他又瘦了。她彎了彎嘴角,“你還要不要睡了?”

陳湛北靜靜的看着她,沉默不語,手慢慢的握緊她的手,他的手不似往日的溫暖,帶着幾分冰冷的觸感,“又把自己整的和只兔子似的。”她的鼻子和眼睛都是紅紅的。

晨曦聽着他的聲音,心裡最後那一層固守瞬間決堤,她低垂着頭,“陳湛北,你怎麼能這樣?什麼事都瞞着我?我是你的妻子,你最親密的人,不是說過禍福相伴嗎?”

“你怎麼能這麼壞呢?”

陳湛北撐起身子,探手撫着她的臉,她的眼睛已經腫起來,估摸着今天不知道流了多少淚了。他的太陽穴脹脹的疼,“越哭越醜了。”

晨曦止不住淚水。

陳湛北終於重重的嘆了一口氣,他的眉心深深的蹙起,他的指尖微微發顫,“沒多大的事,國內外這方面的專家都請過來了。”

晨曦知道他這是在寬慰自己,她連忙收住眼淚,她知道她難受的話,陳湛北也會難受,“我知道,這病現在很多治癒的案例。會好的,輕揚也和我說過了。”

陳湛北聽着她這樣說話,心裡不免心酸。

接下來的日子,她幾乎整日整夜在醫院陪着陳湛北,兩個人好像這件事都沒有發生一般。既然晨曦知道他的病情之後,陳湛北也沒有在瞞着陳父陳母。陳母在知道這個消息時,瞬間就暈了過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整個人一下子好像蒼老了十歲。

晨曦再看到她時,終於明白電視劇裡寫的一夜白頭真的不是假的,陳母的憔悴不是假的。

老人家最怕的就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最疼愛的兒子如今這一遭,兩位老人家瞬間變得一片頹然。

晨曦給陳母到了一杯水,陳母接過,晨曦站在一旁。

陳母看了看她,“孩子,坐下吧。”她現在能說什麼呢,兒子都這樣情況了。“我和你爸已經託人去聯繫了,放心——”其實,說這話時,老太太心裡是沒有底氣的。

晨曦默聲不語,這幾天,她不斷的在給自己做心理建設,不管結局怎麼樣,她都會堅持到底的。

“晨曦,我有點想吃你昨天買的奶黃包了——”陳湛北迴頭對她說道。

晨曦知道他是想支開自己,有話對陳父陳母說,她站起身,點點頭,又對陳父陳母說道,“爸媽,我先出去。”

老人家現在聽着她這稱呼心裡不禁惻然。

待晨曦離開後,陳湛北微微蹙了蹙眉,“自從拿到檢查結果後,我就開始憐惜配型了,直到今天——”他頓了頓,“爸媽,現在我已經不報什麼希望了。如果註定是這樣我認了。可是我還是放不下——”

“是晨曦吧——”陳母哽咽的說道,心裡百味雜陳。

陳湛北瞥過臉,看着窗外,“她也吃了不少苦——”

“湛北,你別說了,我們都明白,你放心好了。”陳母紅着眼圈,“兒子,你不會有事的等你身體好了,我還指望着你和晨曦給我生個孫子孫女呢,到時候媽給你們帶——”

陳湛北看着母親兩鬢的白髮,心中微酸,這麼多年,他和他們的芥蒂終於在這時候才放下。

晨曦站在門口,雙腿和灌了鉛一般,好半晌,她才離去。

暖曦終於還是離開了d市,再次踏上了美國那番領土,臨走前,她給晨曦打來電話,晨曦沒有接。最後她給晨曦發了一條信息,徐找到適合的骨髓了。”楊大夫現在也爲難。

“難道沒有其他辦法嗎?”陳母問道。其實他們早就查閱了很多資料,這時候也只是想要得到一些安慰而已。

“你們的配型都和他不和,他沒有子女,不然臍帶血——”楊大夫看着衆人說道,“臍帶血是人體制造血液及免役系統的主要來源,可以取代骨髓移植使用。”

晨曦聽着他的話,心涼了又涼。

楊大夫抿了抿嘴角,“再等等吧,輕揚不是去臺灣了,看看他那邊有什麼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