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衆人的眼光,季柳蘭只是淡淡的笑笑沒再說什麼,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前世不明白,可這世卻是早明白。
在季柳蘭心中,以後這個家就是她與羅青山的,奶奶快六十了,活不了幾年。兩個妹妹要出嫁,以後回來也僅是回孃家。再說,這一家人都是一臉的菜色,她能捏着銀子放在那空着,天天讓大家吃着這沒油沒鹽的雜糧過日子?前世過得那麼苦,什麼也不捨得用,最後落得個什麼下場?
季柳蘭對羅家人的感激並不放在心中,幾兩銀子的事也許對於她現在來是不少,可是她相信自己這一世不會過得這麼慫。銀子放着總是死物,拿出來用得到一家人的感激那多值得?她不會再想不明白了。而且,今年終天有了這個大棚裡的香菇,要過一個肥年是不難的。明年多開些荒地多種些雜糧,好好打理那些果子樹,季柳蘭不相信自己的日子會過得差。
突然羅青桃說:“大嫂,聽說你本是要嫁給陳三哥的,他們家的日子可比我們家好過多了,前幾天陳三哥娶親都辦了三十桌席面,可風光了。你嫁到我們家來不覺得委屈麼?以後你可是天天看得到他們家的好日子,你會不會後悔?”
羅青桃話一落,羅青山臉一沉筷子一拍:“大妹,你在胡說什麼?你都十四歲的人了,又不是孩子,怎麼亂說話?你大嫂是不是哪裡委屈了你,讓你來戳她的心窩子?”
頓時一桌子的人都沉默了…
羅奶奶看着孫子孫女有點無奈,自己的大孫女她是瞭解的,雖然人不壞,可是卻是有點好攀比的。陳三的妹妹陳四妹與她一塊長大,幾個姑娘兒常會在一塊玩耍做針線,她突然這麼說,那定是聽了那陳家女孩兒說什麼了。
羅青桃立即被羅青山罵哭了:“哥哥,我…只是心裡有疑問。他們說嫂子嫁進我們羅家,是因爲還惦記着那陳三…而且是賭氣嫁進羅家的。”
“還說!你什麼都不知道,就在這裡胡說八道,你嫂子哪個地方對不起你?你聽信了這些渾話就回來給她面臉?你嫂子爲了什麼嫁給我,那是你哥我自己的事,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麼?”
自羅青桃長大這麼大自家大哥都沒這麼嚴厲的罵過她,羅青山一住口,她的眼淚叭嗒叭嗒的掉了下來:“我…我…”
都說婆媳是天敵,其實姑嫂的關係也不一樣?前世的季柳蘭與陳家幾個姑子之間,哪一個不是處得水深火熱?這羅家的小姑子雖然有些個小性子,可是比起陳家那幾個來,那還真是不夠看。
家總是要和睦些纔好。
季柳蘭站起來拿來了塊棉巾給羅青桃擦了擦眼淚,她雖然只比這小姑子大兩歲,可是她的心大了一世。拉着她的手坐下後才說:“相公,別這麼大聲,桃子還是孩子呢,她這肯定是擔心我嫁給羅家不安心罷了。桃子,我知道你在外面聽了別人的閒話心裡不舒服,放不下。但是嫂嫂跟你說,我嫁給你哥哥,那是我心甘情願的。
因爲你們是小姑娘,有的事嫂嫂不好說,但現在我要不說,你們肯定還是不會相信我。如果我說陳家退親我很高興你們也不會相信吧?”
果真沒孃的孩子容易受傷,在季柳蘭說出這句話後,羅青桃與羅青蓮兩個同時叫了聲:“嫂嫂…”
季柳蘭看看羅奶奶,又看看兩個小姑娘認真的說:“我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想要過的日子也是很簡單的日子。我孃家是個大姓氏,我孃的性子又綿,自她嫁進了季家,阿婆、婆婆、妯娌、姑子,那是樣樣都全。你們不會想像得到,那種家裡一個性子綿的女人,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做的是最苦的事、吃的是最差的飯食、穿的是最破的衣服、挨的是最狠的罵。到我十歲後,爺爺奶奶把我家人分開之前,我就看了我娘遭了多年的罪。”
頓時屋內更靜了,連羅青桃的輕泣聲也沒有了…
季柳蘭看了一眼衆人繼續說:“陳家是在我十歲那年訂下的,當時我家裡還有十來畝地,日子也算過得去。可後來我娘生我小妹的時候身子跨了下來,年年吃藥花銀子似流水,後來實在家裡值銀子的都沒了,我娘又生了一次大病,實在沒辦法了,只能賣了幾畝地救了我娘一命。人窮就被人嫌棄,這是自古就有的道理。陳三嫌我不好看,陳家嫌我家裡窮。去年七月的時候,陳三就勾上了我的堂妹棉花,因爲她的哥哥是鎮長的陰婚女婿。”
“嫂嫂…我…”羅青桃臉紅了。
季柳蘭搖搖頭:“其實桃子說我賭氣嫁進羅家也沒有完全說錯。”
羅青山見自己媳婦不笑了,以爲惹她難過了:“媳婦,你別聽小孩子家瞎嚷嚷。她是個孩子,能懂什麼事?”
季柳蘭擺擺手:“相公,你別急,聽我說完。其實這事兒我應該早點奶奶說說的,畢竟她是長輩,她一定能理解我的想法。當時陳家來退親我並沒有不願意,但是也不代表我就不生氣,當時我就想着,嫌棄我窮是麼?那麼我就要讓你陳家看看,你們失去的是一個什麼樣的媳婦。
只不過我選羅家,那是因爲羅家我早就瞭解的,你這個人我也是早就知道的。我選羅家一面固然有賭氣的份,可是我選羅家主要還是在你這個人,我大姨說你老實勤快、爲人厚道又孝順長輩,而且你家庭的簡單。我在季家的大家庭裡過怕了那種勾心鬥角、爲了一餐飯也能大罵出口的日子,我想過一輩子簡單的生活,聽聞羅家的奶奶是個溫和的人,羅家的兩位妹妹也是懂事的孩子,這纔是我選你家的主要原因。”
一番話後,兩位小姑娘的臉紅得比燈火還紅,羅青山一臉的內疚,而羅奶奶則一臉的沉思,沒人知道她在想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