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路往往是苦逼的。
這三天基本上除了馬不停蹄,就還是馬不停蹄。
風景始終就那麼一回事兒,冬天天冷,下雪路滑,走到哪兒都是一片蒼茫一片白。她和滄海並不是獨自出行,而是跟隨着一個商隊前進。
從沐風城到無極山莊路途不短,少說也要行個七八天,如果沒有嚮導和經驗豐富的車伕,他們兩個就算死在雪海之中,也不會有人發現,更別提去無極山莊了。
跟着商隊好處自然也不少,只需要付一些定金,每天的伙食也不用操心。
衆人一路上行了四五天,所有人把能披到身上的東西,全都裹在身上。
冷這個字越離開城郊,越讓人們感覺到恐怖。
蹲坐在寬敞的馬車中,她一邊烤着火,一邊打着呵欠。
她龍吟月什麼都缺,唯獨不缺錢,敲詐了藍若一筆之後,兩個人僱了一架十分給力的馬車。
在車的正中央,是以精鐵塑造的一個小鐵爐,上方還有通風的設施,不至於在烤火的時候弄的馬車烏煙瘴氣的。簡直是居家旅行,防寒必備馬車。
滄海不知從哪裡取出一本寫着密密麻麻亂七八糟字體的書在看着,她起初還跟着看了兩眼,發現上面寫得蝌蚪自己一個都不認識後,就只能放棄了,在爐子旁邊唉聲嘆氣的,希望這幾天趕緊過去。
“狐狸,快來跟我嘮嗑。”她用小棍戳了戳小鐵爐裡面的火焰,火苗晃了晃,又恢復正常。
要是其他季節,她肯定少不了跑出去打打牙祭,找點別的事兒幹。
可這天寒地凍的,去哪兒都去不了,迷路就更抑鬱了。
一邊看着書的滄海漫不經心的道:“我早就說了,這一路肯定漫長的很,你偏要跟來,又能怨得了誰?”
滄海極其沒有同情心,吟月也不知道滄海到底爲什麼這麼有定力,坐在車裡那麼些天了,就那幾頁破書,翻來覆去看了十七八遍也不嫌煩。
“啊……我要憋死了,這裡比藥王谷還無趣。”她在馬車裡打了個滾,磨了磨牙,又滾了滾,翻動着旁邊鋪着的毯子,想要找尋點打發時間的事物。
“前面應該快到水蠍寨了,那裡速來盜匪衆多,你不妨等會去湊個熱鬧。”滄海慢吞吞的繼續道。
一聽水蠍寨,她頓時來了精神,一個激靈爬了起來,湊到他的面前。
“水蠍寨,我咋沒聽說過,該不會是你編的吧。”她如同一個好奇寶寶一樣,這一路上滄海話少得很,基本一直在看那個破書,一點情趣都沒有,現在總算開口提點別的,她肯定要趁熱打鐵。
滄海沒覺得如何,點頭道:“不過是個盜匪的山寨,跟燕小武那寒水十八寨比起來,肯定不算什麼。”
寒水十八寨總瓢把子燕小武就算是江湖上的名號,那也不是蓋的。只不過當初栽在了龍吟月手裡,現在給如意館打工倒是不亦樂乎。
無論是哪個寨子,誰不想當一個名震四方的盜賊頭子?那時候的燕小武可謂是無數盜匪們的偶像,可惜後來被她給糟蹋了。
“總比沒有強吧,我們這一路也遇到不少個山寨,不也平平常常的過去了,哪有人敢截道的?”她巴不得天天有人來打劫他們,好讓她活動活動。
當初真不應該跟着大商隊一道走,這一路上都沒有人敢動手……無聊死了。
“之前沒人敢來截道是因爲路上的商老大都跟這一道的寨子打好了招呼,關係已經到位,肯定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滄海幽幽的道。
“難不成,這個水蠍寨沒分到肉?”她納悶了,滄海怎麼連這個都知道?難不成這傢伙真身份是混黑社會的?
“不是沒分到肉,是他們的胃口很大。”滄海翻了一頁手中的書。
他的意思是,水蠍寨不僅收了商老大的過路費……還打算劫一票,幹個大的。
“嘶……你莫不是水蠍寨派來刺探內幕的奸細吧,怎麼這事兒比誰都清楚。”她非但沒有嫌棄,還得寸進尺的多看了他兩眼。
“他們請得動我當奸細?”滄海放下書,有她在旁邊,這十幾遍書看了跟沒看一樣,總是打斷他的思路。
吟月摸着下巴,掰了一塊酥餅放到嘴裡。
“那你說說看,到底怎麼……”她嚼着口中的酥餅,嚥了下去,突然噎到了,眼睛一瞪,也不說話,也不吭聲。
滄海看着她的表情通紅,拍了拍她的背,給她順順氣,又遞過去一杯水。
“你着什麼急,又沒有人跟你搶。”滄海看着她那副模樣,笑道。
“誰擔心你跟我搶,我是說,你怎麼知道的這麼清楚,連人家要截道你都瞭解的這麼詳細。”她冷哼一聲。
“這有何難?無極夫人壽宴江湖上豈有人不知的?這瀚海國的人只要是去無極山莊的,大部分人都會選擇走這邊,已經有幾個商隊被結了貨,多半就是水蠍寨的人乾的。”他隨意的說着。
既然已經得到了可靠消息,她現在終於多了個盼頭。
“哎,那就早些來,早些來,我要無聊透啦。”她搓了搓手,一會就探出頭望一望外面,十分期待。
滄海無奈的看着她道:“大家從來都是怕強到劫匪攔路,你倒好,非但不怕,還巴不得人家搶你。”
吟月笑嘻嘻的伸出一根食指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這你就不懂了吧,生活嘛,就要體驗人間百態,沒經歷過截道的人生是不完美的,尤其是人家送上門來讓我欺負的,我這人一向都照單全收,不拘小節。”她趴在馬車窗口,一直期待着,也不理會後面的滄海了。
又是半天……
吟月快趴成了望夫石,遲遲不見強盜的影子。
“怎麼還不來啊,狐狸,我都等的困了。”她打了個呵欠,揉了揉眼睛。
“急什麼,要不你現在去扮強盜,打劫我們好了。”滄海笑着打趣她。
這個女人就是閒不下來,一定要找些事情做纔好,多動的毛病這麼多年都改不了。在藥王谷三天兩頭就往外跑,真的到了外面沒事幹,她就非要折騰點事兒出來樂呵樂呵。
“那多沒意思……”她扭頭繼續趴着。
身體剛接觸到窗沿,就聽到咔嚓一聲。緊接着,劇烈的震盪傳來。
轟隆!
她本還趴在窗沿的一邊,這一下徹徹底底的磕了個結實,給她疼的眼淚都下來了,額頭上紅彤彤的,在擡頭望去的時候,自己已然落入了一個四五米深的大坑裡。
這一下摔得不輕,馬車饒是鋼鐵鑄造的,也有些裂縫。好在滄海是一直靠在馬車尾部坐着,比起一邊兒的龍吟月來說,好上不止一倍。
我列個大擦,劫匪聰明瞭啊!知道挖坑了!!!
“哎呦哎呦……疼疼疼,我的頭啊。”她揉着額頭上的包,一腳踢開了馬車的車門。
難怪聽滄海說有不少商隊都被坑在這裡,感情……這裡真的有坑啊!!!
還是個大深坑!
“女人,吃一塹長一智,下次有點腦子。”滄海屈指敲了一下她額頭的包,瞬間她疼得眼淚刷拉拉的就下來了。
“死狐狸,你落井下石,你……你……”她一邊揉着包,一邊爬出了馬車。
看着大坑的上面有不少人提着刀圍着,一個個那笑容就跟幾百年沒見過錢了的樣子似的,瞅的下方的某人一肚子火。
“看什麼看,你們現在連打劫都不在乎客戶感受了麼?嘶……”看來之前燕小武那總瓢把子當得甚是有水分,看看人家如今這坑挖的,多到位?多具體?
還跟你講什麼道理?亮什麼刀子?打個屁的架啊!一個坑,直接坑你沒商量好麼。
她有輕功,一提起,藉着牆壁上的力量輕鬆能跳上去。
那富人商賈,一個個都肥的流油,大腹便便的,別說坑深四米,給他們個兩米的坑,他們都未必爬得出來。
滄海緊跟着她的身後出來了,打量了一下週圍的人,拍了拍手中有些褶皺的書,將之揣在了懷裡。
“各位想要拿什麼,隨便拿……別動手傷人。”滄海舉起雙手,十分善意的說着弱者的臺詞。
吟月臉色一癱,這傢伙居然喜歡惡趣味啊……扮豬吃老虎麼?
她悄悄挪到滄海身邊,跟着態度特別好的也舉起了手,小聲道:“你這投降又是咋回事兒?難不成又想到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哪知滄海扯了扯嘴角道:“我怕他們帶回被你刺激了,把車伕殺了,咱倆就可以在冰天雪地裡喝西北風了。”
誠然滄海的確是面面俱到,想的比她還多。
但如果山賊真的把車伕砍了,她哭都沒地方哭。
一聽如此,某人只能乖乖投降,老老實實讓他們搜刮起來。
幸好他們倆沒帶着桃花釀上路,而是讓藍若找尋別人護送到無極山莊去了。他們這一路抄的是近道,免不得有山賊。要是真帶着那一缸酒來,恐怕就不是坑人那麼簡單了。
這哐噹一聲全給摔了的話,吟月深信,她不用出手,滄海就得一怒之下給這羣山賊們全部送向西天,絕不留情。
水蠍寨的一票小賊們個個身手利落,將他們綁了起來後,由三四個人看着,剩下的全都開始分工合作,從坑裡往外運東西。
吟月看着滿地大坑,也有些好笑,便隨口問道:“山賊小哥,麻煩問一下,你們這坑到底有多少個?挖坑技術很高明啊。”
那看着他們的一個年輕山賊看開口之人正經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也少了幾分厭惡之情說道:“這是我們瓢把子挖的,哼,我們瓢把子可是三大帝國中有穿山甲之名的樸寅。”
對方說到這裡的時候,胸脯挺了挺,甚是驕傲。
樸寅……
吟月皺眉,這名字貌似有點印象。
“小哥,你口中的樸寅可是曾經寒水十八寨的副瓢把子樸三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