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濂的聲音裡有些悲涼,說到奇門遁甲宗,那是他無法言語的痛。
吟月執着筷子的手顫了一下,感覺自己是不是聽錯了什麼。奇門遁甲宗怎麼可能沒了?
“怎麼會,三百年前,奇門遁甲宗和羽族,神魯班門在最爲鼎盛的時期隱退,就算後代再不濟,也不至於滅族了!”她難以置信的看着李濂。
李濂只是苦笑。
“不只是我奇門遁甲宗,恐怕神魯班門,羽族,也都自身難保了。”談到這裡,他怎麼有吃飯的心情?
滄海皺眉,羽族的危機他是知道的,不然羽族也不會久不出世,如今還派了人手四處尋找龍舒言的下路。
雖然吟月不知道面臨的危機到底有多麼可怕,但她明白,龍舒言對於羽族的重要性。
“羽族?你也知道羽族出現了危機?”她聲音中多了一些疑惑,更多的是一種耐人尋味的感覺。
三個神秘的族羣在三百年前的實力不容小覷,甚至他們沒一個族的財富,都要隱約間蓋過他們三大帝國,甚至猶有過之,可經歷了三百年的消耗和隱忍,他們還剩下什麼?
“我們三個族羣,本就是白帝座下的附庸,我奇門遁甲宗有祖上傳下的山門大陣,羽族有護族神獸皇羽,神魯班門更是千機莫測,本相安無事,隱居在暗處……奈何前兩年,突然有一人出現,打破了平衡。”說到這裡,李濂神色悲愴,眼神中流露出的恨意完全不加以掩飾。
“咳……李大人,我們只是一個外人,不好知道這許多吧。”吟月感覺,自己要接觸到的,是一個十分可怕的事情。
甚至,她根本就不想去知道了。
李濂也搖搖頭,嘆了一口氣道:“我知道瀚海國皇室與羽族的關係,這些事情在三大隱世宗族內部本就不是什麼秘密,相比你身邊這位也清楚的很。”
李濂之所以這麼沒有顧忌的說出一切,最主要的原因就是,這一切滄海都知道!只不過他不說而已!
吟月看向滄海,半晌道:“你知道?”
滄海垂眸,將盤中的一塊肉丁放到她的碗裡,笑道:“自然是知道的,不然我何故跟着你一直在龍雲國逗留那麼久?”
吟月愣了一下,他跟着自己在龍雲國的時候,一部分是要一探龍圖,更多的……其實是爲了龍舒言!
他不僅要保住吟月的安危,更是要去救龍舒言,只是滄海沒弄明白,龍舒言跟龍舒宣居然互換了身份,這也是當初巫寧可違抗滄海的命令,也不會對龍舒宣動手的原因。
他並不知道,其實龍舒宣和龍舒言二人的身份,是反過來的。當今的皇上並不是龍舒言!
“原來你那個時候就像救下小言兒。”她倒是一直跟他對着幹了。
那些日子裡,她每天都盤算着如何能救了龍舒宣,而他則是在思索着,如何能將龍舒言帶出來。兩個人都打了一個算盤,卻沒有想到,其實宣王就是龍舒言。
命運弄人,他們兩個都差一點就錯過了。
滄海無奈的笑了笑道:“我若那時候知道你的小侄兒宣王就是龍舒言,就少了很多麻煩事兒。”
“呸呸呸,我要是知道你打小言兒的主意,肯定第一個先掐死你這個狐狸。”她白了一眼,這條狐狸的算盤沒有人能夠清楚,連她都不知道,這一步步的計算,到底是爲了誰?
“你放心,今後我只爲了你一個人還不行?”滄海淡淡的說着。
“哼,狐狸就是狐狸。”她沒好氣兒的回了一句。
李濂看着兩個人鬥嘴,心中一陣酸楚,下意識的摸了摸手中的白玉扳指。
吟月的眼力極好,看見了李濂的這個動作,出聲道:“這是宗主指環,你是奇門遁甲宗的宗主!”
這宗主指環她是見過的,在古書之中,這指環一共有三枚,分別是羽族,奇門遁甲宗,神魯班門的宗主纔有的,三枚白玉扳指爲神魯班門所造,據說攜帶這枚扳指的人,會行功運氣速度加快,尋常人得到,能夠延年益壽,永駐青春,而擁有武功之人佩戴,則會一日萬里,功力大增。
雖然不知道是真的假的,不過這個扳指確實出現在了自己眼前。許是前人肯定多了些誇大,不過這枚扳指的確有一種讓人心神嚮往的感覺。
“又有什麼用?奇門遁甲宗散了……在山門大陣被人一指破了之後,便已經不復存在了。”李濂聲音清淡。
“你說三族都要面臨危機,是什麼危機?”她好像感覺有什麼不對了。
三百年沒人能找得到三大宗族隱世之地,如今不但有人找到了,還是一指破了山門大陣?
兇殘無比啊!
李濂垂眸道:“奇門遁甲宗被滅門了,宗內上下三千餘人,死了大半,剩下的逃亡在各地……只是被一個人滅了,只有一個人,我們還手無力!”
想到這一段過去,他全身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他還記得,他的師父,奇門遁甲宗這一任的宗主,與那神秘人一拼掌力的時候。
那神秘之人竟然連與其對掌都顯得十分不屑,只是一個眼神,只見寒光閃過,所有人都懵了。他們的族長就這麼的屍首分離,快,太快了。
吟月突然感覺脊背一陣發寒,這已經不是人了。
一個人上了奇門遁甲宗,居然還給他們滅門了。要知道,奇門遁甲宗這麼多年隱世不出,並不代表他們怕了外面的一切,相反,他們這麼多年來積攢下來的力量會更爲強大。
當今天下第一的劍神風蕭聖人都曾經說過,他並不是天下間最爲強橫的存在,而是另有其人。單憑三大宗主的實力,都要略勝一籌。
風蕭聖人都沒有把握能夠贏了三大宗族的族長,尤其是吟月之前還和羽族的幾個年輕一輩的人交手過。他們的配合攻擊陣法,還有輕功水平,其實已經遠遠超越了江湖的平均水準,甚至他們一起聯手,就連吟月都會費神。
難以想象,奇門遁甲宗的宗主是強成了什麼樣,居然還能被人家一個眼神就給秒殺了。
這也太恐怖了。
這個世界上怎麼會有人能用眼神殺人的?
“那個人第一個滅了奇門遁甲宗,可能是破山門大陣的時候讓他收了些許的傷,後來他又去了神魯班門和羽族。”李濂臉色發白繼續說着。
“神魯班門的山門被破實屬正常,但神魯班門的人基本都是隱匿在江湖的個個角落,損失可以說是三大宗族之中最爲輕的,最後一個羽族……他們的守護神獸皇羽,是被那個神秘人給蠱惑了!以至於在羽族發瘋,殺死了不少羽族的強者。”三大宗族雖然隱而不出,但宗族內部還是有所往來的。
在李濂經歷過這一切之後,便隨後通知了神魯班門和羽族。
神魯班門本就是四海漂泊的宗族,那神秘人也分身乏術,羽族太過自負,以爲有護族神獸皇羽的守護就會萬無一失。奈何,他們也是損兵折將,在這一場之中,不得不派人去外面尋找已經逝去的族長之子。
只有純正的羽族血統,才能夠鎮壓住暴走的皇羽。
這一切翻江倒海的顛覆,居然都是一個人造成的。
而且……還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難不成,你們付出了滅門的代價,還不知道對方是誰麼?”她納悶了,倘若這個人一個人殺進皇宮,恐怕三國之中沒有人能擋得住。
想到這裡,她突然有點怕這傢伙衝進滄海的宮裡,直接將滄海給殺了。
滄海看到她看自己那種怪異的眼神,無奈的道:“我很少回宮,你不用擔心我被那神秘人幹掉。”
吟月繼續看着她,然後若有所思的道:“就這兩年你往外跑的勤,你該不會……就是因爲這個神秘人嚇得連皇宮都不敢回了吧。”
滄海臉色一癱,這女人是什麼腦思維?
吟月只是隨口那麼一說,看着滄海那一副無語的表情,她這才正經了一點。
“說來也是慚愧,他屠戮千人,卻臉臉都沒露出來,我們並不知道下手的是誰。”李濂的五指緊捏着桌角,手指的血色褪去,有些蒼白。
“那李大人爲什麼隱姓埋名的在霽月國當一個尚書,相比以李大人的身份,無論是去哪裡,都足以名震江湖,亦或者是重振山門,也是可以的。”作爲奇門遁甲宗的現任宗主,他擁有的可不僅僅是一個虛名。
就算奇門遁甲宗的前任宗主死於非命,但對方在臨死之前能夠將位置傳給他,也證明了他的過人之處。
李濂愁容滿面,被問及此事,自顧自的倒了一大杯酒,一飲而盡。
“重振山門?我李濂何德何能?這宗主扳指雖在我手,但我說白了,也只是一個會擺八卦,一些障眼法的江湖術士而已,如何服衆,又如何重振?”或許是那一次的打擊對於他來說太過於深重,她感覺到了李濂身上的那一股子頹廢。
彷彿對什麼都有些蠻不在乎了。
“那李大人何必要在霽月國,又何必將那暗夜羅剎的天羅珍瓏棋局獻給雲樺?我相信李大人應該不是爲了這一官半職吧。”既然已經挑明瞭身份,她自然清楚這棋局是由李濂給了雲樺的。
李濂被她這一語點破有些尷尬。
“我本以爲,以雲樺的能力,尋這天下間的能人異士,能夠解開這羅剎陣,那時,或許我就有能力將奇門遁甲宗重新扶起來,可惜,這幾年,他尋了無數人……都沒有辦法窺其一二。”任何一個隱世的宗族,他們都會有一個可以依附的強大陣法也來依靠。
之前的山門大陣已經被迫,想要再次重建山門,就必須有一個能夠讓整個奇門遁甲宗崛起的力量。
如果羅剎陣被破解出來,他自然可以重回奇門遁甲宗,將那些破損的陣法修葺恢復,這前無古人的陣法,就算那神秘人再來,想必也討不了好處。
可萬萬沒想到,這天下能人異士都無法解開的羅剎陣,就被她這麼輕描淡寫的給破了。
最爲關鍵的是,想要叢中看到些端倪的李濂居然連發生了什麼都沒有看清,對方就已經將另外一個羅剎陣落在棋盤上了。
說實話,今晚如果她不主動相邀李濂,怕是李濂也要主動找她了。
現在她可能是唯一一個能夠讓他重振旗鼓,將破碎的奇門遁甲宗重新凝聚而起的希望了。
李濂之所以說了這麼多秘辛,甚至是一些連滄海都不曾得知的事,只有一個目的。
之間李濂雙膝跪地,將白玉扳指舉過頭頂,聲音中多了些顫抖道:“姑娘,李濂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