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吟月被柳岸一路扶着,回了原來的地方,卻意外的發現,吃了一頓烤兔之後,那個王八蛋把她的馬車弄走了?
她記得,在離開的時候,特意將繮繩系在了一顆挺粗的大樹上,心理想着,反正荒郊野外也不怕有偷車販子……結果,好死不死的怕什麼來什麼。
這麼偏僻的地方,還真的有人靠偷馬車發家致富的。
這也就算了,車偷走,好歹給哥們留匹馬也行吧。
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位置,距離海藍城還有幾十里路,天都黑了,她也走不到那兒去啊。
“師父,車……車……”柳岸指了指空無一物的地界,愣了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當然看到車丟了。”有時候徒弟榆木了些真是個挺頭疼的事兒,譬如他指了半天,車車車的……知道的是車丟了,不知道以爲柳岸這二貨腦子有問題。
“師父,我們怎麼辦啊?”柳岸其實要比龍吟月小兩歲,商業頭腦雖然發達,但是情商真心不怎麼樣。饒是開了三十多個城的醫館,仍然擺不平一個馬車。
“廢話,馬車丟了當然是找啊!不然這幾十里路,你打算揹着爲師麼?”龍吟月這腿腳,一晚上能走十里都謝天謝地了。
“萬一,人家有埋伏?怎麼辦?”柳岸雖然呆,但不是真的傻,看着地上出了他們兩個人的腳印,還多了好幾個人的。一看就是有組織有紀律的犯罪團伙劫持了他們的馬車。
他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醫師加上旁邊一個木乃伊師父,就算追到了馬車,也是給人家添菜的。
“埋伏個屁啊,爲師是嵐玉,嵐玉你知道是誰麼,天下第一用毒高手好麼!?爲師什麼時候怕過埋伏?人多不是在任何情況下都好使懂麼!!!”她痛心疾首的給了柳岸的腦殼就來了一巴掌。
柳岸腦袋再次一耷拉道:“師父,我錯了。”
“哎,當初我爲什麼收你當徒弟了,師門不幸啊。”她貌似十分痛苦悲壯的哼哼了一句,再次讓柳岸扶着她,追着車轍的痕跡去了。
就在兩人身後不遠的位置,一雙眼睛睜盯着龍吟月和柳岸兩人,可潛伏了沒有多久,就感覺脖頸一涼,正要望去,缺乏下自己的頭顱已經和身體分開了。
“呵呵,雖然不知道那位姑娘是何許人,但是,既然你聽了這麼多不該聽的,也可以去見閻王了。”說話的正是蒼雪,手起人頭落,乾淨利落的一劍毫無花哨。
再一次回到軒羽的身邊,兩人才恢復了之前的模樣,一個繼續沉思閉着眼,彷彿雕塑一樣,另一個就這麼等待着對方。
半晌,依舊閉着眼睛的軒羽說道:“你剛纔去跟蹤了她?”
“這一路上,跟着我們的人有不少,我怕……”
“你怕那些人傷了她?”軒羽如同未卜先知一般,繼續道:“就算你不殺那個人,他也絕對活不過兩個時辰。或許你沒注意,你回來的時候,帶回來了一股淡淡的龍涎香的味道。”
龍涎香是一種極品香料,只有少數的權貴和皇室成員纔會擁有的物品。一方面,它是奢侈和昂貴的象徵,另一方面……龍涎香配合着玉松脂,則會產生劇毒。
“哦?龍涎香怎麼了?”蒼雪不是很清楚用毒,也不明白軒羽的意思。
“只能說,這個姑娘是個用毒的高手!而且對方早就發現了暗處有人在窺視。如此不着痕跡的下毒,我只想到了一個人。”玉鬆是一種極其特殊的植物,只有瀚海國的某些叢林之中才會生長。
他們所在這片樹林恰好長有茂密的玉鬆,在這裡,玉鬆的油脂和龍涎香混合,會散發一種特別兇狠的劇毒,一旦嗅過龍涎香的人,再去觸碰玉鬆上的油脂,便會在兩個時辰之內喪命。
“用毒的女人?帝師可是猜出了對方是誰?”蒼雪也跟着想,到底江湖裡有哪個女子用毒這麼出神入化的。
“既然她不想讓別人知道,我又豈好亂說?我們也走吧,回海藍城。”軒羽淡淡的一笑,嵐玉公子?女人麼?竟然被人傷成了這樣……
“帝師難道不去藥王谷尋人了麼?”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陪着帝師軒羽去藥王谷尋那鬼手天醫白景,這走了半途,軒羽居然要回去了。
讓他很是費解。
“他不在藥王谷,去了也沒用,我追着他天南地北的跑,結果這傢伙連個影都不給我見一下。”說到這裡,軒羽沒有一絲脾氣,也沒有任何的埋怨,多的就是一抹無奈。
他太無奈了。
軒羽不止一次的思考過,他是不是有史以來最忙於奔波的帝師。
吟月還是太小看這個瀚海國第一聰明人帝師軒羽了,她不曾想過,對方居然從龍涎香的背後,看出了她的身份。
現在的龍吟月可沒工夫去管軒羽和蒼雪兩個人到底出現在這荒涼的郊外有什麼其他的動向,現在是天大地大,馬車最大。
若是被她發現誰這麼不開眼,偷了她的車,她一定一定,讓對方不太好過。
隨着車轍追去,又是折騰了半個時辰,終於在不遠處看到了他們馬車的影子,吟月拄着柺棍一個勁兒的喘,這繃帶加石膏的裝扮着實太耗費體力,要不是她內力深厚,這會早趴下了。
“師父,前面有個黑店噯。”柳岸搖手一指,驚訝的叫到。
吟月又是一擡手,抽了一下柳岸的腦殼道:“呸,你又沒住過,怎麼知道是黑……我去,這店也太明目張膽了吧,真的叫黑店啊?”看着那大牌子上赤裸裸的寫着囂張的兩個字,黑店,頓時叫某人感嘆了一下世風日下,居然黑店都開的這麼光明正大。
“師父,你又打我幹嘛。”柳岸摸了摸頭,委屈的說道。
“你傻啊,人家都寫在臉上自己是黑店了,你還那麼大聲的叫喚,不怕被人直接抓走做人肉叉燒包啊。”她再次一板慄敲在頭上。
“唔……師父,你不是不怕他們麼?”柳岸眼淚汪汪的。
“你懂不懂什麼叫雙拳難敵四手,好漢架不住人多?”她真的想好好的教育一下這個笨蛋,爲什麼就關鍵時刻拆她的臺。
“師父你……不是剛纔還說,最不怕人多麼?”柳岸摸了摸眼淚,更委屈了。
繞來繞去,居然被這個木頭給繞的她自己搬石砸腳了。
惡狠狠的瞪了一眼柳岸後,她乾咳一聲道:“爲師自然不怕,但是帶着你這麼個拖油瓶,怎麼能全身而退?”
柳岸想不通了,現在能跑能跳的貌似是他自己,而不是身邊這個動彈都要費半天事兒的師父纔對吧。
“何人在我黑店周圍鬼鬼祟祟?”就在此時,一彪形大漢從店內出來,手提一把極其恐怖的砍刀,嚇得柳岸瞬間就噤聲了。
吟月也是哆嗦了一下。
艾瑪,真的是黑店。
這造型,一看就是道上混過的啊。
黑店周圍是一片平坦廣闊的雪地,大漢一打眼就看到一個木乃伊和一個渾身發抖的柳岸,凶神惡煞的大步逼近,由於木乃伊實在沒有衣襟讓他拎起來,所以對方只好退而求其次將柳岸如同拎小雞一樣拎了起來。
大漢惡狠狠的開口:“剛纔就是你小子在我店門口大呼小叫吧。”
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下,吟月終於鬆了一口氣,媽蛋,她居然認識這個大漢。
柳岸結巴的說不出來話,我我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
“不是她,剛纔是我喊的。”她看着悲劇的柳岸,不禁搖了搖頭,繼續道:“燕小武,現在不做土賊佔山爲王,改行開黑店了啊。”
如此調侃,被叫做燕小武的大漢也是一愣,緊接着手一鬆,撓了撓頭納悶的看着木乃伊。
“咦?這位兄臺看起來甚是眼熟,不知混哪個道的?”被直接叫了名字,燕小武立刻就變了一個人。他們這一行乾的就是神不知鬼不覺,沒名沒姓,才能活得長久。
現實之中,怎麼會有人傻呵呵的每次打劫都報上名來,說老子是xxx的山大王xx,不服來山頭找老子單練這種戲碼。
賊要是都這麼猖狂,官服是假的麼?報上名字那就有可能九族都被調查了個乾淨,十八代祖墳都給你刨個利索。
還當雞毛賊啊!
燕小武這個名字已經許多年沒有人叫過了,他身邊的人也不知道他叫燕小武,只有那最親近的幾個人和最恐怖的敵人,纔會知道他的名字。
故此,燕小武很識趣的放手了。
因爲無論是這兩者的任意一個,他都得鬆手。
吟月看着燕小武那副憨憨的模樣,很難將他和當年的寒水一十八寨總瓢把子這個名號相互聯繫在一起。
“你看本公子是像混哪個道的?”吟月哼哼了一聲。
燕小武一聽這句話,立刻跟見了九天神佛一樣,雙腿咔吧一下,跪在了雪地之中。
“公子,小人不知道是公子來了。”燕小武這麼一個七尺大漢跪在地上跟一座小山一樣,吟月擡擡手,給他拎了起來。
“站起來說話,你個大男人,能不能有點骨氣,當初當寒水總瓢把子的時候,就你這慫樣,全寨人還不跑光了?”哎,看來今天還真是個好日子,碰到了不少有趣的人。
“公子到店裡坐吧。”燕小武 一臉愁容終於不憋着了,撿到了龍吟月,他彷彿是見到了希望。
當年她以嵐玉的身份行走天下的時候,就曾經遇上過燕小武,那時候燕小武坐擁十八個山寨,自己是十八寨總瓢把子,手下也有個千八百人,是當時有名的寒水黑社會老大。
不過這個黑社會老大不小心在打劫的時候,劫到了她嵐玉,結果打劫的一票三十來號人被嵐玉全部毒趴下了,更爲悽慘的是,某個無良的騷年不僅洗劫了這三十個人的全身家當,更是跟着他們回了山寨,結局太美……整個山寨上上下下的多年打劫的積蓄全都泡湯了。
這件事情,傳遍了整個瀚海國,以至於其他地區的黑社會都重新的更新了一下他們的嚴禁打劫黑名單。
其中排名第一的赫然便是嵐玉。
因爲某人的搶劫本事,簡直讓這羣山賊都聞風喪膽。
人家山賊都是劫劫鏢,搶搶錢,再不濟劫個色,尋個壓寨夫人也就算了。她嵐玉是不給山賊活路啊,不僅搶你的錢,還睡你的寨子,吃你的肉,喝你的酒,打到你服,罵到你哭,最後還讓你給她打工。
絕對是堪稱他們這羣壞人中的翹楚,簡直壞死了啊。
後來,這羣壞人光榮的成爲了驚蟄軍中的一員,而她也晉級成驚蟄軍的老大。
燕小武沒有加入驚蟄軍並不是他不想去,而是龍吟月並沒有同意。對於一個有妻子有孩子的人來說,她還沒那麼無良的讓他充軍,於是自己的手下都已經成了軍人,他孤家寡人一個,帶着老婆跑到海藍城這邊開了個客棧。
由於文化有限,沒上過學,當了一輩子山賊,這給店起名也想不出個所以然。
之前聽小弟說,人家開黑店的,都特別牛x,沒人敢惹不說,還有大把大把的銀子賺。結果這傢伙就真傻了吧唧的開了個黑店……可想而知,一個客棧,還是明目張膽叫黑店的,會有傻缺去住麼?
燕小武傻,也不傻。
一個能統御幾千號人的男人,總歸有些手段。
只不過,他們這些人,在碰到了嵐玉之後,統統的變成了傻子,不僅傻,最可怕的是,他們都傻的心甘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