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深秋季節,百草凋零,葉黃飄落。而在神州大地西部的山川卻不同,這兒哪管春夏秋冬,常年都是灰暗天,綠茵山脈,季節也分不清了。
午間。
在山谷樹林中的一條小路上,兩名穿着一樣衣裳的年輕男子在行走着,步伐輕盈,沒多大動作,但行走的速度卻很快。一人執扇,一人拿劍。他們是往西邊走,前往西部那座最高山脈:岐芸山。
“大師兄”兩人並排行走,左邊這弟子叫道。
說話這人是個看起來二十幾歲的秀氣青年,他長得一張瓜子臉,長髮飄揚,青藍色衣裳,舉足間帶一絲仙氣。
另一男子回道:“嗯?”
這另一男子,是個三十來歲的青年,相較旁邊這位他顯得高一些,氣質看起來也沉穩一點,穿着打扮基本都是差不多的。
那弟子問道:“聽說過幾日師父要下山去?”
二人走的小路,雜草叢生,兩旁都是高大的樹木,一排排一列列的,佇立在這山谷中的小路旁。
這個大師兄回答道:“是啊!”
這弟子繼續問道:“你說那雷鳴堂的事,是不是真的啊?”
顯然是不瞭解,所以這會才問這個大師兄。
二人都是千年古派岐芸派的弟子,且都是掌門雲虛子的徒弟,這個大師兄是雲虛子的大弟子,名叫周毅;另一個則是掌門雲虛子的四弟子,叫作傅閆。他們這會正在回岐芸山的路上。
大師兄周毅細心回答道:“這事也剛發生沒多久,據世人傳言,應該假不了”他也是聽說的,因爲那雷鳴堂所在的是中州地區,相距他們西川甚遠,他們無法去那兒探探究竟。
傅閆摸着頭道:“那真是奇怪了,到底是誰啊?”聲音彷彿在這山間小路回淌,又像是被這山林間的迷霧吞噬或驅散了。
因爲這是個連綿千里的廣闊山川,一處處高峰,夾雜着一片片灰色雲彩。而山間,也是迷霧重重,這兒似是人們常道的仙境,而那傳說中的岐芸山,便是仙山。
世人雖知此地的不凡之處,但這兒並不適合人們居住,因而人極少,甚至沒有。
在外人看來,這是個詭異的地方,而在岐芸弟子們眼中,卻是一道美麗而幽靜的風景線。
“或許沒人知道”周毅回答。
他這麼說也沒錯,畢竟根據傳言,發現那雷鳴堂滅門慘案的是世間三大門派之一的雄虎幫弟子,也是經由他們相傳,如今世人皆知了。
“除了我們岐芸,其他各派也會去嗎?”傅閆繼續問道。
周毅鄭重回答道:“那是自然,據目前傳言,乾林寺,雄虎幫,和我們岐芸派都會去。”
他是岐芸一派掌門坐下大弟子,行事都很謹慎,說話也都得寸。
而四師弟傅閆就不一樣,他平時極愛玩耍,也惹出不少事來,性格活潑好動。
傅閆笑着道:“那可就熱鬧了。”
“誒!四師弟,不可這麼說,這事事關重大,各派都極其重視”周毅勸說道。
前幾日,中州的江湖大派雷鳴堂不幸被滅門,第二日被發現後,被轟動了整個世間。
傅閆一絲微笑說道:“師父他老人家在山上這麼久,這次終於會下山了”右手中拿着的扇子也拍了下左手。
周毅轉轉頭,對着他說道:“師父心意已決,要不然我願替師父走這一遭”眼神和語氣皆透露着對師父的關心。
傅閆侃侃而談:“大師兄,我知道你在師父那永遠是個最孝順的好徒弟,但話說回來,師父長年久居岐芸山,下山去遊賞世間風情有何不好?再說了,以師父他老人家的功力,這點路程,還怕的了什麼?”
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人,是爲了爭鬥而生,爲命而戰,在乎的,失去一切也無所謂;不在乎,哪怕付出一滴汗水也覺得累。
神州大陸大致分爲五塊,其中中州是最大的,也是平原面積最廣的,東是丘陵,西是大川,南是草地,北是疆漠。
中州也是人最多的地方,愚人混雜,也必不少爭鬥廝殺,江湖人的爾虞我詐盡顯其中。
“話雖如此,但中州江湖人混雜,世人又極嫉羨我們岐芸,對師父不懷好意的人也不少”周毅深知其中,說道。
世間門派,除非乾林,莫不是爲爭霸天下就是爲地盤所鬥。其中雄虎幫,乃是最惹事的一個幫派。
傅閆跟他笑着道:“大師兄,這你就多心啦!你想想,在這個世界上,又有誰能動得了師父呢?”說話其間也不經意擡手去拍他背,兩人完全沒有一絲間隙,都坦誠相待。
周毅輕笑一聲:“四師弟倒是沉心。”
周毅和他不同,作爲大弟子,基本上是傳承了師父的秉性,做人做事都是謹慎,謙恭。
“嘿嘿!大師兄你啊,就是跟師父一樣,每日只知處理山上事務,都很少去外面走走,其實這個世界,沒你想得那麼複雜和人心險惡。”
傅閆常常出山與世人交往,也遇到不少追求仗義互助的俠客,與他們交往得多了,也就把這心放寬了。
“四師弟,人心難測,你又怎知世上少險惡呢?”周毅一向內斂,也與世人交往得少些,這個世界上很多事,不得不懷疑,不得不猜忌,對世間人,都留有一絲警惕。
傅閆待他如兄長,勾着他的背,跟他笑道:“因爲我很少經歷啊!”
說這話時,不免顯得有點兒天真的味道。
這個大師兄嘴角微微上揚,看着這個師弟如此無憂和歡樂,自己心中也替他高興。
“不過話說回來,也有那麼幾次,就好比兩年前……”他想說出來,但又不想說出來。這事,顯然是在他心中影響太大,不說只是不想傷情罷了,然後又說一句:“算了,不提了。”
周毅也微微變臉,輕輕地說道:“四師弟,這事,還是讓它過去吧!”
這事?是何事?在他們心頭,許久難以褪去。即便不願想起,但還是會不自禁地在腦海中浮現。
傅閆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心情變得有些複雜了。
周毅嘆口氣,這口氣似乎還有一絲溫度,但剛融入到這幽異冷寂的空氣,便瞬間迷失了去向,或許已經飄散到各個角落上了。沉靜說道:“世事無常,命運真就是無情”有一絲憂傷之感,像是在感慨命運的無情。
“大師兄,你別這麼傷感好嗎?”
傅閆似是回過神,聽着他這句話,自己心中也是冷冷地,爲了轉化氛圍,自己也裝作那身外人,改成勸大師兄周毅了。
周毅微微點頭,可能傅閆都沒注意到這一細節,儘量在迴避着。
轉開話題,周毅接着道:“四師弟,你記得師父是如何教導我們的嗎?”
傅閆道:“當然記得,以己之力,盡數奉獻世人,救濟世人,守護世人,乃我們修道之人之職責。”
他們的師父,作爲岐芸山的掌門,不但兼具道修與心修,更是要品修與德修。教導弟子們心懷天下蒼生,他們也都時刻謹記着,不敢忘卻。
大師兄周毅點點頭:“嗯!師父宅心仁厚,心懷天下蒼生,我們作爲弟子的,可不能違他老人家的願。”
他們極其敬重自己師父,都是在岐芸山上長大,深受師父雲虛子的影響。
“我知道的大師兄”傅閆回道。
手中扇從未打開,只是拿在手中,跟周毅手中劍也一直拿在手中沒有出鞘一樣。
周毅點頭,說道:“那好!快些回去吧”說完,二人便不再耽擱,很快消失在了這迷霧濃濃的山林小路間。
岐芸山位於中央位置,且高大挺拔,其中主峰玉誅峰更是直插雲霄,遠處望去尤爲壯觀。
在玉誅峰上有一處遠看去像是凹凸不平的又有許多雜草樹叢的地方。那兒有許許多多宮殿樣的建築,這一處,那一處,咋一看或許會覺得有些凌亂,但仔細欣賞之下,卻能發現其中是一副極美的高峰宮殿圖。
“師尊,清阡殿已打理完畢”一個青藍色道服的弟子向一個年老之人說道。
位於玉誅峰上衆宮殿羣的最頂端位置,有一處平面宮殿,這個宮殿非比尋常,相較旁邊的,下邊的宮殿要大上許多。
它這個位置,正是直通玉誅峰頂的正中位置。這座宮殿,名叫暮離宮。暮離宮中有大小十二座殿。其中,正前面的清阡殿,便是最主要的一座大殿。
清阡殿外是一個很大的廣場,由石磚砌成。從這廣場看去,能俯瞰大部分玉誅峰上的宮殿羣與這極秀美的山間畫卷。
而這時,整個廣場內只有掌門雲虛子和一個弟子在,那弟子來向雲虛子彙報。
他回道:“嗯!下去吧!”
這個雲虛子,是岐芸派四十年來的掌門尊主。在他的帶領下,岐芸派漸漸步回正軌,如今也已是世間三大門派之一了。
那名弟子回道:“弟子告退”然後便慢慢轉身離開了。
雲虛子他如今已是過了七旬的老者,臉上終是被歲月留下來不少痕跡。他面白鬚長,青絲中夾雜了不少白髮,頭上用道冠盤起。一身紫衣道袍,隨一陣陣清風飄揚起來,這岐芸山,可真是修道之絕佳好地。
他本是一人望着遠處天際,這已是午後,也臨近黃昏,太陽即將西落,他望着的東方留下的是一道美麗的黃色雲霞。
他觀望半響,不遠處忽然傳來一聲:“拜見師父。”
他轉頭看,是周毅和傅閆兩個弟子回來了。他們二人回來,正是向雲虛子彙報情況。
大師兄周毅說道:“師父,河溪鎮的洪災已處理妥當,不少百姓都被安置到新的房屋,一些弟子還在爲他們建造新房子。”
雲虛子點點頭。
周毅旁的傅閆,是一直恭敬着,這會也開口問道:“師父,您這次下山,要不要弟子陪您,我可是對山下……”
傅閆還沒說完,就被雲虛子打斷了。
“不必了,爲師下山,山上的事務還需你們打理”雲虛子平時忙於事務,少離開岐芸山,處理不過來時還需最可靠的大弟子周毅幫忙,這回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當然是要將事務全權交給弟子們。
周毅抱拳恭敬答道:“是,師父。”
傅閆本想說自己常常下山,對山下了解,也好給師父帶路,誰知雲虛子根本不吃他這一套。雲虛子知道傅閆這個人極其愛惹事,平時他下山也不怎麼管他,但云虛子自己卻是不常把他帶身邊。
片刻,雲虛子再說道:“你們隨爲師進來”這時喚他們進這最大的清阡殿。
這岐芸山上最大宮殿的壯闊氣勢,不虧是掌門待的地方,金黃色屋檐,四棵紅色大柱支撐正前面,大門主要分三扇最中間這扇大門寬有一丈半,六面門組成。
二人皆回道:“是。”
然後雲虛子轉身走進清阡殿,兩個弟子也一起跟在後面走了進去。
大殿中,沒有旁人,很靜。且裡面很大,寬約七八丈,長有十來丈,高三餘丈。
這個清阡殿或許是整個暮離宮,乃至整個玉誅峰上,最大的殿堂了。這裡是掌門每日處理公務之處,也只有經掌門的同意弟子們纔可進入這清阡殿。
三人走進來,裡面並不暗,有大小數十盞燈一排排一列列點着,很明亮。
到大殿中央位置,雲虛子停下腳步緩緩說道:“我們岐芸派自創派以來,久居此處,雖離中州偏遠,但卻一直爲世人推崇,也因我們長年以來爲世人所圖。”
西部大山川中的一座偉岸高峰上,這是個知天下苦救天下人的門派。岐芸派,一直是世人心中所崇敬仰慕的大門派。
周毅恭敬地回道:“弟子們都明白師父一片苦心。”
雲虛子點頭,並未作任何回答,他是他們師父,只需要他們理解自己,懂得自己意思即可。
在這黃昏之時,極具仙氣的高峰,極具仙氣的暮離宮,被映襯得金黃色,空氣也透露着仙家氣息,漸漸地太陽快要落下,天空也變暗了許多。
雲虛子走了出來,二弟子也跟着走出來,腳步緩慢,諾大的清阡殿以及周圍,不見其他弟子,只這三師徒在大殿門口,似乎很靜,沒有一絲兒聲。
師父擡頭仰望天空,弟子也看向上面。這時的天已變成深藍色的了,天沒暗下來,玉誅峰上衆宮殿羣也被這藍天照得發藍了。
此時上天是深藍色,擡頭望便覆蓋了所有視角,這離天較其他地方近,他望了許久,纔開口道:“此時此情此景,不知未來何許”隨後嘆口氣,走進了大殿內。
二弟子無事,便悄然離開了。
臨近黑夜,迷霧也快消盡,又或是因爲漆黑而看不到這一層層薄霧了。
旦日,黎明初起,暮離宮又進入了朝陽的視線內,在它的光芒映襯下暮離宮衆宮殿屋檐發出金色光芒,也耀眼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