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西部的山川從來是灰濛濛,陰沉沉的天,上天看不出一絲生氣。
唯獨岐芸山不同,與外界一樣的藍天白雲,四季更替,鳥語花香。
夜晚的岐芸山,靜的像時間停止了一般,暮離宮也是沒有了一個人影。
夜深。
這衆多建築似宮殿的房屋內,沒有了燈火,一隻小鳥略過樹梢,然後停在屋檐上,似乎這些動作都能聽到聲音一般,一兩隻小鳥,似乎在屋檐上休息,或是聊天,而這些景象,都是因爲這一片太靜,太靜,一聲一息都能感受得到。
外側是紫竹叢林,只有這叢林的竹子有時會動一動,像是被風吹動的,又不似被風吹動,彷彿是自己動的一樣,竹動葉不動,古怪得很。
這紫竹之下,有一個較爲寬敞的小院,再到旁邊是一間黯淡的小屋,這屋相比其他屋偏僻了許多,看似裡面住的人地位極低。
慢慢地,這個夜在安靜地黑暗裡面過去了。
到旦日清晨。
玉誅峰衆殿的弟子也已起身,遊走在大小走廊與小路上,休閒自在,他們在這裡過得是外界夢寐以求的神仙生活,無生存上的壓力,無吃住的擔憂,逍遙快活着。
在通向暮離宮的大路階梯上,是玉誅峰上最寬的道路,衆多弟子們來來往往,是最繁忙的一條路。
行走的衆弟子中,唯有大師兄周毅最爲顯眼,不愧是雲虛子首徒,由內而外散發出的氣質不是尋常弟子可以比擬的。
這會他正向暮離宮走去,這顯然是去見暮離宮裡的掌門雲虛子。
“周師兄好!”衆弟子看到周毅,紛紛打招呼道。
周毅點點頭,繼續向前。
“昨日這盤棋,還沒下完,接着來”坐在石桌棋盤旁的一個弟子說道。
“行,我奉陪到底,”嘴角帶一絲微笑道,隨後也坐了下來,在那弟子對面。兩人又陷入棋局的美妙世界去了,沒人能驚擾他們。
岐芸山上又像往日一樣,弟子們在這裡修習功法,或是在樹下石桌上下着棋,又或是在巨大岩石上彈着古琴,很是悠哉。
玉誅峰是凹凹平平的,這一處那一出,岩石層層疊疊。
有些弟子在岩石上,練劍,身影輕飄飄,其中劍法精妙,常人難以看懂。
“師兄,師姐。你聽這琴聲,多麼美妙啊!”一個弟子在小路前面,聽到對着那動聽的琴聲。對着後面的師兄師姐道。
“是啊!我們岐芸的弟子真是多才多藝,”那師兄感嘆道。
“岐芸弟子,各有所長。”這師姐有些自豪的說道。
整個大陸,能如此悠閒安寧的僅此一家,雖然兩年前遭受過攻擊,但這一份安寧,卻也是別派無可企及的。
岐芸山,像是身處世外,與世隔絕一樣。這裡的弟子們除非要執行任務,都少有離開這美麗的山峰。
西部山川外側,盼着小河流與小溪,花花草草,綠樹黃葉,一條徑直的小道,一個老人和一個少女在這兒行走。
老者是駝着背,鬍鬚略長,穿着一身灰棕色布衣,少女扶着老者,老者手拿柺杖,少女喚他爺爺,看來是一對爺孫倆。
“爺爺,我們這到渠陽城還有多遠呀?好累啊!”一個女孩嬌美的聲音說道。
她看起來應該不過八九歲,還是童齔年。她看着與尋常人家的小姑娘有些不同,更多一分成熟和堅韌。
此時穿着一身青白色衣裳,纖美細手,白澤臉龐,最唯美的是那小鼻子,水靈的眼睛,披肩飄逸的長黑髮,額頭上的空心劉海兩旁,分別是兩縷長長的青絲,隨着風在輕輕飄揚着。
老者見她又撒嬌,哄着道“哈哈,琪兒莫難過,再過兩座山就出了這西嶺大川,不久就到渠陽啦!”摸摸她的頭,應是極爲呵護她,疼愛她的。
兩人慢悠悠地,在小路上走着,攙扶着老人,老少看似都不會武功,卻又不像平常人家,也不是那種富貴人家。
這叫琪兒的女孩顯然不太相信他,嘟着嘴。
又轉頭問道:“爺爺,我們來這岐芸山,爲什麼不上去呢?您不是說您跟他們很熟嗎?”
老者拂了幾下鬍鬚,呵呵地說道:“琪兒年幼,且不知這人情世故啊,複雜的很吶!”又笑了笑,不願告訴她爲何。
女孩哼了一聲,不再搭理他,轉過頭,扶着老者繼續慢慢地前行。
天空本就陰暗,這時一聲雷響,驚到地上兩人,女孩先擡頭往上看,天上灰濛濛地,只見烏雲密佈,抓了下老者的衣袖,問道:“爺爺!爺爺!您看這天是不是又要下雨啦!”
老者這時也望了望陰暗的天,烏黑的雲。
女孩又說道:“爺爺我們趕緊走吧!不然要淋雨啦!”說着便拉着老者想走快些。
老者說道:“琪兒莫急,這地帶天氣詭異得很,這不似將欲下雨,”老者牽住小女孩,小女孩明顯有些慌張,老者又正經地說道:“此乃異象也!”
女孩不懂他的話,即問道:“爺爺,什麼是異象?”
“有事要發生了,我們快到渠陽城,暫且住下,不要理會外面的事了”老者緩慢地說道,說得像這事與他們無關,無需摻合的意思。
琪兒不知他所說的事是何事!
老者又開口道:“琪兒年紀尚小,不懂這些也正常,你只需跟着爺爺就對啦!”
老者一看便是不凡之人,歲月在他臉上留在的印記,也正說明着這個老人閱歷豐富,且似乎曉得天下之事。
琪兒雖然從小跟在爺爺身邊,沒見過父母,從懂事時便與爺爺相依爲命,流浪四方,但年幼的她怎麼會知曉這些世事。
漸漸地,霧濃了,分佈在小路小河小草上。
“爺爺,您能預知未來嗎?”
“爺爺我又不是神仙,怎能知道這未來要發生的事呢”
“嗯……也對,如果爺爺知道未來的事,那我們也不用走這麼多彎路了”
“嗯恩”似假裝咳嗽了兩聲,他聽出這意思,雖說女孩無心,但他懂了,二人常常遇到一些坎坷棘手的問題,有些失了自己一向的‘神威’。又說道:“爺爺現在帶着你走彎路,是爲了以後多走些直路嘛!”
“爺爺會濟世救人,已經很了不起啦,”琪兒見爺爺心裡不太舒服,又勸道。
“哈哈哈哈,”老人笑了幾聲,明白孫女年紀輕輕,便很懂事,二人相依爲命數年,這份感情不同於尋常爺孫。
慢慢地,一老一少走遠了,走進着霧中,一直向前方的渠陽城走去。
那怪異的天,呈現怪異的景象,風似乎停了,感受不到一絲涼意。
山本是靜的,雲霧在山間漂浮,看得彷彿是山在洞一樣。
大陸上,東西方差異較大,東方多是大城小鎮,人口聚集的地方,西部多少山林、荒漠、沼澤,不適宜世人居住。
所以在這萬山之中,也見不到幾個人影。
出了這層層山川,往東五六十里,有一座城,此城人口繁多,是千里之內最大的城,也是最臨近西川、岐芸山的城。
渠陽城主要分佈是南北走向,從南至北約有十里寬,主城在中部,四周是大大小小分佈在城中的房屋與大街小巷,縱橫交錯。
白天的渠陽城,熱鬧非凡,有賣小吃的,買玩具的,賣唱說戲的,賣藝表演的,城中人家萬戶,每日少不了出來逛街,富貴人家中的姑娘更是會買胭脂塗粉之類的,這座城集滿的四處特色,因爲距離岐芸山最近,又是岐芸弟子來回岐芸山最佳通道的出入口,所以岐芸弟子也常常出現在這座城中。
待到夜晚的渠陽城,燈火通明,街道兩旁店肆林立,明亮的月光普照在城中房屋的紅磚綠瓦上,格外靚麗。
渠陽城四周少山,多是城中大戶人家的田地。田地裡的稻草這時已被收盡,剩下的是田野中黃色的模樣。
這城與西部的山川不同,它的上空是正常的藍天白雲,不會像西部大山上空的烏雲密佈一樣。
待臨近午時,這對爺孫已又經過近一天的路程到了這渠陽城。
城門,是高達五丈的城樓,下面是一個弧形大門,也有兩三丈高。
看着這城門威嚴之極,與他們常常看到的農家人房屋全然不同,處處彰顯華麗。
人來人往,在這麼多人,確實也是少見的,畢竟這是在方圓數百里內最大的城。
“爺爺,爺爺!你看,看那,那個好看!”琪兒一進城中便看到到處都是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不少人在這表演唱戲,在那賣弄武藝,無奇不有,看的人眼花繚亂。琪兒年紀輕輕,很少見到這樣熱鬧的場景,跟爺爺第一次來到渠陽城,自然是對這些既驚喜又好奇,非常開心。
老者牽着她,無奈地說道:“唉!這算什麼,琪兒莫要太激動了”老者少說也活過了一個甲子的人了,什麼樣的東西沒見過,又怎麼辦對這些東西感興趣,反而還看厭了他們。
“哼!”琪兒嘟着嘴,對爺爺有些不滿,說道“你看這些人多有意思,比我們這樣整天東走西串的好多啦”轉頭看着那些表演雜藝的人。
“哼,你覺得他們那有意思,那你就跟着他們好了,整天跟着我一個糟老頭子瞎混什麼,”老者這時也調起皮來,嘟嘟地說道。
“爺爺,”撒嬌道:“他們哪有爺爺萬分之一好,琪兒當然喜歡跟着爺爺,”琪兒知道爺爺是在開玩笑,這時也哄哄他,畢竟跟爺爺撒嬌是每天都會做的事情。
“爺爺你會這些玩意嗎?”小女孩看到這些很開心,停不下她這股興奮勁,使勁纏着爺爺問他這些東西。
老者嫌棄道:“爺爺怎麼會這種無聊騙人的東西。”老者看膩這些玩意,深知其中道理。
琪兒不信道:“騙人?怎麼可能呢!”她盯着那兩表演的人,口吐火焰,精彩絕倫。
她以爲這個世界上,真有仙人能排山倒海,生火造水。其實不然,世人皆是肉體凡胎,即便有資質絕佳之人慾修煉成仙,也是遙不可及的。
“琪兒年紀尚輕,還不懂這些,等你長大些,經歷地多了,也就知道啦!”老者與她解釋,卻總以她年紀太小爲由,並不怎麼解釋得讓她明白,然後又說道:“這些玩意既然是騙人的,琪兒萬不可學習他們,欺騙世人。”
他教導着這個年僅六七歲的女孩,琪兒自打出生就沒見過父母,老者這樣常年漂泊無安定的家的人,也無法請夫子來教導她如何做人,老者只好自己給他既當父母又當夫子了。
“哦!”琪兒應了一聲。
“可是他們這些挺好玩的呀!”她還是不甘心,又說道,但是被老者拉走了,繼續向前方的街道走着。
琪兒看到這些好玩的玩意,也不嫌累,一直在爺爺耳邊嘀咕。
他們一老一少,在這渠陽城中,攙扶着,慢慢地,閒逛着。
琪兒每看到一個覺得新奇的玩意,就會很好奇地問爺爺,但爺爺卻只是應付幾聲,顯然對這些玩物完全無趣。
穿過一條又一條小巷,一條又一條街道,看了無數稀奇古怪吸引眼球的雜技,琪兒的興奮勁也漸漸退了下來。
逛完了多少條街,又走過多少條小巷。
已到正午時分。
這會琪兒苦着臉,摸了摸小肚子訴道:“爺爺,我好餓!”
老者哈哈了兩聲,他知道這已是吃飯的時辰,說要到前面找間客棧。
琪兒在進城之後,雖然看見好多好吃的,可卻都沒問爺爺要這些東西,只是看了看而已。
琪兒自知自己身邊只有爺爺一個親人,所以不會惹他生氣,不想爲他添煩,她跟着爺爺流蕩,也不會亂花錢,確實也是一個懂事的孩子。
他們又走過了一條小街道,穿過幾家人戶,轉過角落,一家十分顯眼的樓上大寫着“福雲客棧”四個字的客棧出現在了他們的視角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