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茉

“你不走嗎?”那二樓上並排站的兩人,一白一黑,一直盯盯地看着地上四人,胡夫子說道。

“再等等。”輕聲,只兩人能聞之。

胡夫子微微轉頭,看向他的臉龐。

玄虛真氣,半虛半實,玄之又玄。一道道真氣,灌輸在他體內,他已是昏迷不醒,估計也感受不到了。作爲他的是師父,一向冷峻的臉也變得焦慮起來,充滿了溫度。

四處望不到別人,只聽得見兩個孩子的哭喊聲,一個老道人給吐血的一個孩子輸真氣。但那孩子怎麼也沒醒過來,開始臉色失去光澤,變得黯淡,身上愈發的冰涼了。

許久,從小路後邊,跑來了一羣素衣弟子,是岐芸派的人。

然後又從前方來了一堆人,是趙壽荃他們,都靠近過來。

趙壽荃慢慢走近,見雲虛子一直給葉清陽灌輸真氣要救他性命,而云虛子本將受有內傷,如若不停手,他定然是要真氣耗盡死。

“雲虛兄,可否將這孩子交給我?”對雲虛子開口說道。

“對啊!老仙人,我爺爺的七陽指能救人,給他試試吧!”趙易恆試了眼淚,鎮定地跟雲虛子說道。

‘老仙人’,顯然在趙易恆眼裡,雲虛子也是如同仙人一樣,一個仙風道骨的老人。

趙壽荃拉了拉地上哭喊的芊雨,這時一個小女孩的悲傷和痛苦盡數顯露,沒有趙易恆那樣成熟,更多一分嬌女的柔弱。

“陽哥哥”嘴裡還唸叨着,看着他昏迷不醒的樣子,心中的不安也盡寫到臉上,她爲什麼會擔心他?爲什麼會怕他死?這是出於一個朋友的關心嗎?並不止這樣。

“爺爺。”被趙壽荃拉起時,一把撲進趙壽荃的懷中,大聲哭着。

趙壽荃扶着她,摸着頭。

“師尊,您快些停手吧!您一直這樣是撐不住的。”來自一名旁邊走過來的岐芸弟子的聲音。

雲虛子並沒做出其他動作,慢慢地,放在葉清陽肩上的雙手也停了下來。自己出了一把冷汗,顯然這毒,絕非玄虛真氣能抵抗。

一掌威力驚人的掌法已是能要了人的性命,更何況是一種帶着寒毒的陰險掌法,玄虛真氣,只能短暫地保住這個孩子的性命,卻無法驅除裡面的寒毒。

“雲虛兄。”趙壽荃再喚了一遍。

“令徒所受,乃極寒之掌力,雲虛兄,讓我給他驅散寒氣吧!”趙壽荃又道。

雲虛子知道,他沒法將葉清陽體內的寒毒逼出來,只好讓趙壽荃來,謝道:“那就多謝趙兄了。”

“雲虛兄,我們先去驛館,令徒的傷我定會治好,請雲虛兄放心。”趙壽荃又說道。

雲虛子默認了。

“先去驛館。”趙壽荃對衆下人道。

“是!”

在場的不下三十四號人,都被帶着往一個方向去了。

“爺爺,你真的能治好陽哥哥嘛”驛館房間內,趙芊雨對趙壽荃說道。

這個房間內,一張牀,一張桌,一些七彩飾品,房門都是鐵製,一看就是高貴人士休息的地方,身爲世間第一大家族之主趙壽荃,選驛站當然是選那最好的。

房間裡,葉清陽被放在牀上,旁邊坐着芊雨和易恆,雲虛子,趙壽荃站在牀邊。

“當然了!”趙易恆回道。

“爺爺的七陽指那麼厲害,肯定沒問題的”接着又自豪地說道。

“你們先出去。”趙壽荃對這兩兄妹說道。

“不。”趙芊雨脫口而出一個不字。

趙壽荃訓道:“你們今日出去惹事,我還沒找你們算賬,回頭收拾你們。”

芊雨一臉不願,但還是被趙易恆拉了出去。

“雲虛兄,令徒中的寒毒,須極強的陽剛之氣方可化除,我的七陽指雖有此功效,但也要將真氣傳入他體內纔可行,那樣的話……他體內就有三股不同真氣”趙壽荃跟他解釋道,其實雲虛子他心中也明白,只是要跟他說清楚。

“他是你的愛徒,我要傳他功法還需由你同意。”對着雲虛子說道。

“趙兄救我徒我已感激不盡,怎會有異意。”他知道,或許如今這世上已只有趙壽荃能救自己徒弟,別無他法。

“那請雲虛兄放寬心,老弟定當竭盡全力,”向他恭敬道。

“那就拜託趙兄了。”二人都恭敬着彼此,然後雲虛子走了出去。

外面,趙氏兄妹在外面嘀咕着些什麼,在房間外是一個花園和一條小路,花園兩側是長長的走廊。

房門出去,一條走廊,小路方向是幾個臺階,然後是這條小路,這小路將一個很大的花園分成兩半。

趙氏兄妹坐在臺階上,雲虛子沒打攪他們,轉身走走廊離去。

雲虛子在轉身走,走廊前面兩個岐芸弟子,他們走過來,向雲虛子問候道:“師尊!”

他點點頭。

二弟子中,一個弟子說道:“師尊,小弟子他……?”向雲虛子問葉清陽傷勢。

“在裡面救治。”說着望了這間房。

“師尊,訴我直言,小弟子這傷,與牧谷村村民的死所中的掌極其相似”這弟子再說道,只是聲音放低了。

雲虛子微微一驚,“竟會如此。”他很意外,那人到底是誰,兩次對葉清陽造成巨大打擊。思量了一會,吩咐道:“速去查明那人到底是誰。”

“還有,不能讓陽兒知道此事!”這個人與自己小弟子有着這樣的關係,如今讓他慢慢忘卻是最好的方法,不再受此事影響,作爲他的師父,這個仇,決定自己來替他報。況且那人不管是誰,歸根結底還是爲對付岐芸,他也不能不管。

“是。”二弟子同聲答道。

房屋內,葉清陽被扶起打坐在牀上,面向牀頭,上衣脫下,還是昏迷不醒。趙壽荃,這個七十幾歲卻完全看不出已是古稀之年的人,在他身後,向着他,雙手十指合併,放在他肩上。

心想道:“此毒竟然如此詭異,寒氣逼人,若要除去它,必是要消耗不少內力不可,也罷!他是梅雲虛的弟子,看他如此對這個弟子,日後必是重用,今日給他一個人情,往後再還便是。”

趙壽荃再給他療傷時,右手不停換動作,有時拍着他肩,有時收在身前做出七陽指出招的動作,再將雙指指向葉清陽背部,這個被寒毒掌力打中的地方。

這個過程,只見趙壽荃雙手一直泛着光,金光,手指伸出時,更是指尖泛耀眼金光,指向葉清陽背部也是隔空指着,一道金色光芒從他的雙指傳到葉清陽背部,這就是七陽指中的那招治人之術:金茉。

*

午後,遠郊外一處荒涼之地,一眼望去看不到邊際,秋風蕭瑟,這是一個尋常人不愛來的淒涼地。

這兒偏僻,樹是枯的,葉子全黃掉了下來,地上草也稀得很。

放眼望去,只一座破舊的小木屋內,一人,一石桌,其他都是破舊得用不得的東西,再就是一層厚厚的灰塵,這兒不像是人住的地方。

這個人,一個衣衫襤褸的年輕人,二十來歲,正是仇燁,臉色已是因爲連寒屍毒掌這類極寒武功而發白。

他一人在這兒,石桌面前,石桌上放着一本書,有些破舊但裡面的文字還是能清除看到,書封面用隸書寫着天龍霹靂掌五字,豎着寫的,棕黃色的封面並沒有什麼圖案,石桌雖然已經擦過但還是一層很明顯的灰塵,他沒有立即翻開這本絕世武功秘籍,在等着什麼。

隨後身後房門咔嚓一聲,走進一個全身漆黑且是身長八尺筆直站立的人。

他走進來,身後門自動關閉。

隨後仇燁轉身道:“墨兄,你來遲了!”

“一點小事耽擱了”這人語速平緩,很平靜地說道。

“還有能耽擱墨兄的事?”仇燁反而一聲壞笑道。

這黑衣人並沒有回答他,走進,也到石桌旁,看着這本武功秘籍,然後又說道:“這麼快得手了?”

仇燁輕哼了一聲,說道:“我做事哪有你墨兄快啊!”隨後眼神望了他一眼。

隨後這黑衣人便轉身,準備離去。

仇燁繼續道:“不過還是得好好謝謝你,你殺了洪元震,雄虎幫再無威脅。”

黑衣人停下邁出兩步的腳,微微轉臉向他看去,仇燁臉上一絲壞笑,得到這武功秘籍,自是興奮。

“你也出力不少,再說,人可是你殺的。”緩緩說道。

[回憶]

夜晚,仇燁一人在離帳篷許遠的小樹林等會,附近沒有一絲燈火,不久一個黑影閃過。

“墨兄,這麼晚找我何事?”仇燁見他來,便問道。

“計劃有變。”黑衣人輕輕回答了四字。

“如何變?”仇燁繼續問道。

“今晚動手,殺了洪元震。”還是不緊不慢,這像是緊急的事,在他嘴裡卻聽着像一件平常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你是讓我?”以爲是要他動手,一絲猶豫道。

心想自己定不是洪元震

“一起動手”黑衣人道。

聽他說這句,自己心也放下不少,回道:“那好,什麼時候開始!”

“子時過後。”話音未落,黑影一閃,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裡。

仇燁站在原地思考了一會,也飛離這兒。

*

荒野草地上,很大一處空地,除了不遠處的一座小山,其餘都是荒野。

兩個人影,一黑一紫,速度極快,一閃而過,紫色的追着黑色的,雖然深夜依稀看不清,但二人的身影穿梭在衆雜草中還是看得到的。

雜草茂盛,長有一人高,黑衣人在一片空地停下來,紫衣的洪元震也停了下來。

黑衣人轉身,與洪元震對視,四眼相對,一片殺意洶涌而來。

“閣下到底是哪位?引老夫來此有何目的”洪元震說話間,右手掌心中已運起一道掌力,隨時即可拍出去。

“洪幫主,人活在世上總是爲利益而先,如洪幫主你的存在,影響到在下的利益,不得已而爲之,今日得罪了。”一個似五六十老者的聲音,平靜說道。

“哼!好大的口氣,閣下莫是不知雄虎幫幫主的威嚴”

“哈哈哈哈哈哈。”黑衣人冷笑幾聲,他沒用自己的聲音與洪元震對話,顯然不想讓他知道自己。

這個黑衣人身上的謎點太多,不知什麼身份,只知是一羣黑衣殺手口中的門主。

不知年齡幾何,平時說話聽着像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但聲音卻不止一種。

不知武功多高,卻敢隻身前往雄虎幫陣地將洪元震引出來。

洪元震心中一怒,雙手張開,運起那天地間最陽剛的掌法 天龍霹靂掌。

此掌威力極大,運功時全身周圍盤繞一條巨龍,有形無實。氣勢磅礴,這架勢足以另對手喪膽。

只見他身旁那條巨龍,颳起狂風,猶如龍捲風一般,盤旋着他,地上雜草也隨這捲起的狂風而飛舞盤旋起來,他一人雙手向下,兩掌張開,掌心向下。

以他爲中心,一丈內皆被這狂風巨龍盤旋起,足有一丈高。

這一招氣勢恢宏的掌法,架子便如此喧囂,掌力可想而知。這是天龍霹靂掌中的一招氣吞山河,足有吞噬山河之勢。

黑衣人見他出招,自己卻並未架起招式來迎擊,還待在原地。

洪元震見他不動,心中更是惱火,將運了半響的天龍霹靂掌朝他打去。只見他擡起雙手,掌心向他,向前一拍。這股氣勢磅礴的巨龍以及狂風便猶如驚濤之勢,一股猛浪向他洶涌狂嘯地攻去。

這條比幾人大的巨龍有形無實,向他衝去,衝得極快,還帶着一陣巨風盤卷,也將地下雜草盤到半空。

一眨眼時間,巨龍便已到黑衣人眼前,他先前一直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原地站在那兒看着,待巨龍攻到眼前時,他隻身子輕輕一晃,便閃到另一處,黑身白影一閃,速度極快,直接閃開了洪元震那一招氣勢磅礴的天龍霹靂掌。

洪元震見狀,心中暗道:“好快的速度,這輕功,怕是隻有岐芸派那雲虛老頭的御步神行術能媲美。”

黑衣人閃到洪元震左側一丈遠處,他右手五指合併,化掌爲劍影,朝洪元震橫劈過去,只見他右手一揮,一道劍氣白光幻化而出,朝洪元震攻去。

速度太快,洪元震躲閃不及,便以右手運掌來接這招。

一道長長的白光劍氣,一條一人大的飛龍,兩功相擊之時,地面一震,餘留的劍氣掌力四處散開,如一陣巨風,將雜草忽得搖擺不定。

“閣下好武功,可否告知老夫,這是什麼功夫,這世間竟有老夫不知的高強功法”洪元震向他開口道,很顯然,這一招對拼,洪元震是打心底佩服這個不明身份的黑衣人。

黑衣人沒有立即回話,站在原地,不一時,又一道人影飄來,這個人是仇燁,他身形如鬼魅,騰空而行,硬是沒在地上留下任何一個腳印。

冷冷哼了一聲,說道:“洪幫主,看來您只能去問地下的閻王了。”

洪元震臉色一沉,心想今日這人竟多次說自己要死,可得好好收拾他,解心頭之恨,他知這人武功高強,詭秘難測,全神貫注地凝視這他,卻沒在乎身後竟又出現一人。

仇燁在漆黑之中,停下來,沒有落地。

洪元震舉起雙手,一條巨龍從後化出,直插雲霄。仇燁已不知不覺到他身後,在洪元震運功時,一道無形掌力襲來,靠的近些時,洪元震已感受到,隨即向後轉,將運起一半的掌力轉勢攻向那道掌力。

正是仇燁的寒屍毒掌,他這一掌,陰寒無比,洪元震的巨龍與他的寒掌相擊時,洪元震隱隱感覺到前方那股寒氣。

掌力消下去,在藉着那微弱的月光,月光也映在仇燁臉上,仇燁也並沒有做打扮,在洪元震面前,一個熟悉的聲影。

仇燁說道:“幫主,你可別怪我們,是你咎由自取。”隨之是一個熟悉的聲音。

“是你。”洪元震驚了片晌,說道。

一聲冷笑道:“是我。”

“你想知道爲什麼嗎?哼哼哼哼。”又冷笑幾聲。

“你到底是誰?”洪元震繼續問道,仇燁是他一直比較信任的手下,他自己也萬萬沒想到,他竟然背叛自己。

從前,在雄虎幫,只有洪元震一人知道仇燁本事怪異,掌力極寒陰毒,而且手段兇殘,洪元震欣賞這樣的人,讓他辦事也都做得挺好。

“你只能去地下問閻王了,到死都不會讓你知道。”邪魅的笑,邪魅的聲音。

洪元震心中的悲憤和失望都寫到臉上,“哼”了一聲,“就你們?也想殺我,今夜,你們誰都別想好死。”最後一句是喊着出來的,很大聲,很氣憤,以他縱橫世間大半生的性格,決受不了這兩人對自己的欺辱。

說完雙手已經再次張開,這回是兩條稍小點的巨龍,盤旋起。一股劇烈的殺意襲來,隨着他的怒氣,一陣狂風呼嘯。

但他運功,身後那人沒等他打出去這一掌,一根金針便飛來,直插洪元震心臟,從後脊骨插入。

“啊!”洪元震立時大聲嘶吼了一聲。

這跟金針不是普通的金針,而是帶着一根細絲穿入了他的體內。黑衣人右手食指中指勾起,右手舉在半空,拉住那根細絲。

金針是帶毒的,洪元震被擊中,掌力立即停下來。動彈不得,呆在原地。他想擺脫,卻擺脫不了。劇烈疼痛感襲來,他臉變得猙獰。

仇燁在他正前方,黑衣人在人後方控着這細絲金針。前面的仇燁,也移動腳步,一步一步地,朝洪元震的方向,緩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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