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秀琴生怕裡面是個陷阱,即便門鎖打開,她也不敢十分靠近。沒了電也就沒了光亮,漆黑一片的房間深處說不定藏着猛獸,凌秀琴只能躲在開鎖的老秦身後,順着他手裡的蠟燭光朝裡面緩緩看去。
等光突然照亮一個人的臉孔時,凌秀琴居然沒嚇得叫出來,因爲她從沒想過,人世間真的會有這樣的臉--幾乎挑不出任何的瑕疵。光看這張臉就會覺得,如果沒有一個匹配的絕美身材鏈接,那就太遺憾了,因此即便這年輕女人的身子隱藏在一件斗篷一樣的破外套裡,凌秀琴也完全能想象出裡面包裹着怎樣無可挑剔的形體。可就算眼見爲實,凌秀琴也總覺得如夢似幻,實在不像是活人,好在那女人無與倫比的美麗眼睛中毫無正常人的靈動,而是癡癡呆呆,可見的確是個白癡,這也與此同時將凌秀琴重新拉回了現實。
切肉大漢送了一碗肉進去,裡面咕嘰咕嘰地傳來咀嚼聲,吃得好不香甜。門重新鎖上後,凌秀琴一聲嘆息,不知道是在感嘆自身多舛無常的命運,還是感嘆這樣一個造物主遺落在人間的女人標本居然是個弱智,真是暴殄天物。
"怎麼樣?"黑毛懶洋洋也得意洋洋地問。
"太……太……"凌秀琴想找個合適的形容詞,卻怎麼也說不出來。語言能表達的,遠遠少於它不能表達的,尤其是這樣一個女子,即便是弱智這樣的天然大缺陷,也瑕不掩瑜,反而更顯得不食人間煙火,聖潔不可方物。
"你看也看過了,那麼也該相信了。好,讓我看看你的誠意!"
凌秀琴咬着牙應承:"你說,你想要我做什麼?"她已經決定了,即便黑毛要讓自己跟現場所有的男人亂來,那也無所謂了,只要能獲得權力和地位,那纔是人類真正追求的尊嚴,自己身上的兩個洞算什麼尊嚴?
"好,我要你,納個投名狀。"黑毛一指任萱萱,"你把她殺了!這才能讓我百分之百地信任你!"
凌秀琴和任萱萱都是大驚失色,互相看看,任萱萱立即慘叫起來,淚水四濺:"別殺我……別殺我--!我不想死啊--!"
老秦也不滿地說:"大哥,你這……你咋非要搞死我的女人呢?要不……要不你先讓我幹一會兒,然後再讓她殺……"
黑毛一字一頓地說:"時間很緊迫,不能浪費了。"他長期積威,老秦見他話說到這個地步,連悻悻的表情也不敢做出了,只能自認倒黴。
黑毛安撫他:"你有功,我都記着呢。下次一定幫你找個更好的,找個噴水名器!"隨後催促道:"還不快動手!?你之前肯定殺過人,沒殺過人也殺過殭屍,而且多半是殺了變成殭屍的同伴!要不然不可能存活下來!既然殺過,應該是輕車熟路,磨磨蹭蹭地幹什麼?想讓我發火嗎?"
凌秀琴很爲難地說:"大哥……她……她不至於死吧……?你們就算要吃,也可以吃死了的那個劉麗娜啊……別浪費糧食,吃完一個再殺下一個吧……"
任萱萱見她用這種方式爲自己懇求,顯然是敷衍自己的微弱希望,而且只不過是在爲其負罪感找開脫藉口而已,不由得萬念俱灰,撲倒在地像受傷的狗一樣嗚嗚地口申口今。
黑毛陰沉地說:"給你十秒鐘,你不殺她,我殺你!"
凌秀琴再無猶疑,抓起刀站起來。任萱萱狂叫着,淚水噴涌而出,眼珠子佈滿血絲,幾乎要隨之噴出血來。凌秀琴閉上眼睛,用力扎過去。任萱萱求生之心強烈,儘管全身被綁得很結實,卻用力挪動了一下,這一刀居然紮了個空。凌秀琴不由得煩躁惱怒起來,快速地繼續出刀、拔刀、出刀、拔刀……每一刀帶出的顏色,也越來越紅,像是潑灑紅顏料的毛筆。
她不敢看任萱萱的眼睛,因爲這個其實早就已經被她數十下亂刺殺得死得不能再死的女人,給這個世界留下了一個女鬼一般猙獰的表情。
由於凌秀琴出刀位置幾乎在一處,任萱萱腹部突然爆裂,一大堆內臟游泳一般順着血湯滑了出來。凌秀琴再也忍不住,喉嚨涌上一股熱&流。可她求生意志極強,翻過身來,朝天吐了出來,只落在了自己的臉上。衆人雖然殺人無算,也算見慣了血腥,看到這樣的慘劇,也不由得略微動容,當然,僅僅是略微而已。
黑毛看到這裡一拍大腿,哈哈大笑起來:"好!你果然有種!是個幹大事的,了不起的女人啊!"
凌秀琴再怎麼年輕體力充沛,也給折騰得快厥過去了,可這時候聽到這句,仍然忍不住大喜過望熱淚盈眶,叫道:"我們……我們現在算是盟友了吧?"
黑毛剔着牙點點頭:"不錯!"
可也就在這時,樓外有人短促地喊道:"你是幹……"旋即"啊"一聲驚呼,接着又有火&藥槍的巨響,隨後是不知什麼物體重重砸在地面的聲音。黑毛、切肉大漢、老秦等人都是紛紛變色。凌秀琴掌握的信息卻比他們多,知道他們將唯一的自制火&藥槍用來裝配大門外的看守,可就連持槍壯漢都會被立即幹掉,想必來的一定是解禁者。可她仍然不能確定究竟是誰,萬一是噩夢夫人欒祖拉,那也不一定會幫自己。但說到底這也是一股稍縱即逝的希望之光,她不由得高喊起來:"王樹林嗎?"
衆人不知道王樹林是誰,聽她突然叫喊,都是又驚又怒錯愕不已,以爲她還有很厲害的同夥要衝進來。黑毛勃然大怒:"你原來還是在騙我!"說着一把抓起斧頭,就要衝着凌秀琴拋擲過來。
千鈞一髮之際,大門轟然完整地脫離了門框平飛出去,當即將站在門口的老秦和那個孫護士砸倒。門外衝進來一個人,正是王樹林!凌秀琴見到王樹林來,一時間五味雜陳,真不知道該是感激、警惕還是憤怒,更不知道該覺得萬幸還是功虧一簣。她當然不知道王樹林爲什麼跟過來,按照她的人品進行推理,第一反應是認爲王樹林表面上裝作大度博取名聲公開放自己三人走,然後趁機遛出來要幹掉自己以絕後患。
其實王樹林完全沒這聰明勁兒,他只不過是偶爾聽一個虎口逃生的新人說起這附近有一夥吃人肉的歹徒盤踞在一間醫院裡,頓時決定去看看有沒有被當做食物儲備的無辜活人需要救助,也是爲了能讓其他倖存者別受其害。他本來也沒這麼好心,起碼沒這麼多閒心,但不知怎麼着,總覺得這個所謂的大治國很讓人煩躁不堪,正好按照他現在的級別也不必上朝,落了個清淨,偶爾也出來溜達溜達散散心,乾脆就順路開着配給他的車過來了。他心裡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怕凌秀琴等三人也陰差陽錯地被那些吃人的歹徒抓住吃掉,這樣一來他自己良心不安,倒並非他憐憫凌秀琴三人的性命,而是他這人實在不愛揹負責任。
等快到這醫院時,突然隱約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其實他並不清楚,在自己體&內除了吸血鬼血脈和全統熾寒兩派的真氣外,還有自然之子、衆神之戒和白新月的真氣,這都是當年追殺自己父母的解禁者們陰差陽錯傳輸給自己的,因此他本身也具備了馭獸、通靈和迷幻的基本底子,只是一直沒有發掘而已。他產生了凌秀琴等人被吃人歹徒抓住的不祥預感,正是來源於白新月的預言能力,而嗅到凌秀琴等人的體味,卻是來源於自然之子模仿野生動物敏銳感官的仿生能力。他唯一不具備的,只有鋼谷解禁者控制電力、磁力和金屬的能力,因爲鋼谷解禁者並沒有參與他誕生那天晚上的追殺行動。
於是他決定進去看看,就算不一定救下凌秀琴等人或者其他陌生倖存者,最少也要爲民除害。等聽到任萱萱的慘叫聲,他完全能確定了,就要衝進大門。本來他是打算只打昏敵人,可一進門就見到兩個揹着火&藥槍手持利斧的看守居然捧着飄着人肉香氣的碗,嘻嘻哈哈地在大快朵頤。別說他在灰羽山的林中魔屋裡吃過萬紅母女做的人肉,就算之前沒吃過,憑着他強大的內力底蘊,也能敏&感地覺察出這肉的來源。
因此他忍不住怒火萬丈,當即就用重手拍擊了兩人的額頭,這兩下毫不留情,也終於顯示出他全力施爲的巨*大威力,這兩人的腦殼如同紙做的一般脆弱,被他兩巴掌同時從額頭摁到了肩膀,兩張臉都碎裂開來,血花向外噴灑彷彿紅色噴泉,脊椎骨丁頁端已經明晃可見。王樹林自己首先覺得噁心萬分,忍不住也吐了好幾口,呼哧呼哧調勻了內息,這才轉身衝往大廳。
大門到大廳之間還有四五個人看守,看到他後高聲叫着持刀砍過來。王樹林一拳一個,也沒回頭看,但聽到骨骼的碎裂聲,知道這幾個人都被當場打死了。等他進門發現到處都是人血人肉,案板上還有女人的屍體,他們居然在做火鍋!王樹林怒火中燒,決定接下來下手再不容情,絕不會跟剛纔那樣單單打死爲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