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都是一驚,知道現在樸恆熾和海島神介之間的決鬥已經到了白熱化、一指不能加身的地步,否則其中一方天然反應將會回擊,前面空門大開,對方的真氣轟然傾瀉,則必死無疑。天草真葉自以爲很瞭解丈夫,認定雙方要不幫都不幫,萬沒料到丈夫對師父這麼忠心耿耿,可丈夫這一站出來就等同於要自己師父的命,自己要是不站出來組織,那可也真成了欺師滅祖了,想到這裡,她搶先站在海島身後,她知道真動手自己遜丈夫一籌,於是雙手平推,企圖用柔和的力道讓丈夫知難而退。
可惜她對封長冶的瞭解還是太淺。兩人雖然三十年夫妻,可各自獨身生活了一百多年,秉性早已經根深蒂固,並且極其善於僞裝。封長冶卻特別瞭解妻子,朝海島的跳躍動作是個以假亂真的佯攻,在空中打了個轉,雙掌燒得通紅,已經居高撲下樸恆熾的後頸。他很清楚,樸恆熾絕不會輕易饒恕自己,就算帶自己回去一時半會兒不殺,利用完了也一定會除掉,與其這樣倒不如先下手爲強。
如今就算普通人的一拳也足夠打破這危險的動態平衡,何況封長冶就算當初受了重傷,可也養了三十年,即便怠於練功,這一擊也相當於普通轎車四十公里時速的一撞,況且距離這麼近,樸恆熾避無可避。
然而樸恆熾卻也非常瞭解這個弟子,她早在封長冶喊一嗓子的時候已經判定,這孽徒要來害自己,真如果要幫忙,偷襲更好,何必喊一嗓子?顯然是爲了讓自己疏於防備。收了這樣的徒弟,也是命裡的報應,只能暗暗分出一股力來凝在後背,儘可能抵禦他的撞&擊。海島神介也是大宗師,封長冶這一舉動他也明明白白,沒有因此驚慌失措,反而加大力度,全力以赴地跟樸恆熾比拼內力。
王樹林雖然反應遲鈍,卻早有想法要分開他倆,因此一根大樹枝一直抓在手裡,這時候猛然見到封長冶跳起來要打他的女師父,連忙用力一捅。對解禁者而言這樣的樹枝也就是根牙籤,可封長冶聽到腦後風聲呼呼,以他的修爲不能判定是不是又有強敵來襲,只能中途再次改變方向,將空中連續兩次借力轉向後所剩不到一半的攻擊力量一偏,朝身後推過去。
王樹林驟然遇到這一股大力,手裡的樹枝啪啦一聲裂開,整個人也彈了出去。封長冶本來以爲這一擊就算分流了太多力道又受了不少障礙,仍然能致普通人死命,卻沒料王樹林只是在地上滾了好幾下,口申口今起來,並沒死掉,不由得驚異起來。既然樸恆熾和海島神介的比拼一時三刻結束不了,那封長冶有的是機會打破平衡,他本來就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見王樹林壞了他的好事,惡向膽邊生,殺氣騰騰地朝王樹林走過來。
天草真葉始終覺得王樹林跟餘傲很相似,不忍他被殺,手一格一擡,雪風將封長冶儘量不想消耗氣力的一食指火焰吹滅。封長冶勃然大怒:"你想造反?有沒有點三從四德的基本規矩了?"
天草真葉不卑不亢地迴應:"祖上要求解禁者不得殺害無辜普通人類,你想連祖上的規矩都要改?"解禁者在萬年前就出現了,對這一團體而言,祖上規矩自然比亞洲傳統道德規矩更高。
樸恆熾眼見撕破了臉,也不跟封長冶玩周旋了,更何況她本來就決不妥協,冷嘲熱諷道:"看看,天草,你不是說你終於找到一個對你最好的男人了麼?哈哈,長冶這孩子果然對你很好!不但如此,他對我這個老師也真不錯啊!還三從四德?你當還是幾千年前呢?要不怎麼說全統一直沒發展,而鋼谷卻統一了全世界,人家與時俱進,咱們還在這裡摧殘婦女!"
封長冶紅了眼,獰笑道:"你本來就要利用完我之後再殺我,我們還有什麼師徒情分?你殺我不算負義,我殺你也不算忘恩!你等着,我馬上來收拾你!"
"封長冶,你要是真尊崇傳統文化,就該知道師父殺徒弟是天經地義,你殺師父卻是天理不容!結果到底怎麼樣還不一定,你笑成那個髒樣有點早吧!"
海島神介性情陰鷙,隻眼睜睜地瞧着,嘴角掛着一抹冷笑,不發一言,平穩催動內力,靜觀其變。樸恆熾並不只圖嘴巴痛快,她也在藉機麻痹海島,手上氣流平穩,一點兒也沒見大的波動。
封長冶也決定不再鬥嘴,手掌箕張,五指都燒出火苗來,嚯地向下扣去。王樹林前額的頭髮因爲火勺熱發出吱吱的聲音,他想也不想,生死關頭閉上眼亂叫一聲,雙手朝封長冶的月匈口砸去。
封長冶即將得手,狂笑道:"螳臂當車,鵝癡不遜!"可手掌還沒插&入王樹林的腦門,王樹林沒頭沒腦的拳頭居然將他打得倒退了好幾步。
四人看在眼裡,前所未有地驚呆了。
封長冶又羞又怒到了極點,他從沒想過能被普通人打得倒退,可眼下支配他的第一情緒卻並非暴怒而是迷茫,眼前一片空白,耳朵響了一陣,又似乎什麼也聽不見了。他再次退了幾步站定,不敢相信地看了一眼王樹林,接着一股血強行撐*開了他的嘴巴,吐了出來。
天草關心丈夫,也絕沒料到會是這個結果,驚訝萬分地站了起來,敵視地盯着同樣一臉茫然的王樹林,樸、海島二人也露出相當的詫異之色。
活着的人,沒有一個知道三十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哪怕親眼目睹那場決戰的王尋和喬疤子--這兩人就算眼見爲實,可目光根本跟不上解禁者的速度,還是看了個稀裡糊塗,只是知道最後慘烈的結果罷了。而實際上,王樹林繼承了吸血鬼母親幾乎全部的精力,已經能跟普通的人類解禁者相抗衡,而餘傲在決戰前將自己大部分內力都輸給了兒子,之後的戰鬥,封長冶、天草真葉、巴比菲、黑塔斯和庫捷五個各組織裡出類拔萃的年輕戰士相當一部分內力都在打鬥中也同樣被餘傲巧妙地導給兒子,一方面是爲了化解力道,一方面也是陽氣越多孩子將來對吸血的黑暗屬性依賴就越少。
這樣一來,王樹林首先是半個吸血鬼後裔,其次他身上的內力總和遠超過普通解禁者,甚至略高於樸恆熾和海島神介中的任何一人。解禁者達到一定層次,比拼的是境界展示的實際效果--對技巧的運用,反觀內力增長就會變得緩慢,並且不斷加固沉澱,而非光增加數量這麼簡單。因此樸恆熾單說內力也只不過是十個封長冶而已,可卻能同時對打相當於封長冶水平的數十個解禁者圍攻,餘傲強在技巧,內力只相當於三個封長冶左右。當今鋼谷統治的世界,單說內力儲備,也只有白新月、自然之子、衆神之戒三大組織的教主和鋼谷**總統兼鋼谷實業集團董事長等寥寥幾人才遠勝過他。只是王樹林壓根就沒有系統地學過格鬥,甚至至今都沒有真的解禁,一來常年與王尋夫婦在一起生活,天分不高,二來身體中一半的黑暗血統是解禁者的死敵,會強行阻撓大腦中上帝禁區的開啓。
於是王樹林就像是一個擁有億萬財富卻手無寸鐵的嬰兒,根本發揮不了這財富萬分之一的效果,體*內各種力量博弈了三十多年,使得他越在十萬火急關頭越悶氣,於是整個人內在需要膨脹,而外部卻封鎖。一到生死關頭,就像封長冶剛纔企圖快速且狠毒地要他的命,他自然而然地在一瞬間找到了突破口,內力轟然炸雷一般滾滾而出,封長冶哪能受得了這樣的反噬,當即被震得七葷八素,要是普通人的話,軀體都會破碎。
天草再憐憫跟餘傲相像的王樹林,也更關心丈夫,於是毫不猶豫,也加入了要打王樹林的行列。只是目前誰都搞不清王樹林是什麼狀況,只能遠程發寒氣掌力,不做貼身攻擊。
誰想到王樹林剛纔也只是湊巧,並不是扮豬吃老虎地隱藏實力,因此遠處寒風掃過來,凍得他嗷嗷直叫,眼淚都出來了,臉上頓時刮出三道血口,頭髮剛剛脫離了近距離的火烤,又染上了一層白霜。
天草真葉這纔看明白,狐疑地給了丈夫一個眼色。封長冶簡單運氣調節了一下自己,狠狠地啐了一口,說:"這小王八蛋不知道是怎麼了,得到了解禁者的內力,但他骨子裡還是個普通人,真葉,咱們繞着他遊鬥,一會兒就能把他變成半個冰渣半邊烤豬!"
王樹林聽他還要殺自己,不由得伸手大喊:"別……別殺我!無冤無仇、無冤無仇!"可天草真葉和封長冶見他遠距離伸掌,都是大驚失色,以爲他其實也會遠距離送氣發功,忙不迭一左一右迅捷跳開,然後兔起鶻落,在王樹林身邊霆不暇發地來回閃避,趁機發一掌。王樹林上一秒被凍得直打哆嗦,下一秒又被火苗燒着,漸漸地,月匈口那股力又開始匯聚,並且無處傾瀉,撞得他一陣陣地嘔吐,早上的飯基本上吐乾淨了。
樸恆熾看在眼裡,心裡着急,她很清楚封長冶接下來要收拾自己,天草本來就跟自己不對付,這下等於一共三個敵人,光海島就跟自己半斤八兩,何況又添上兩個?她看王樹林一副蠢樣,手腳亂比劃,嘴巴還嘔吐,顯然不是裝的,於是喊:"你聽我的!先從膻中穴……"
王樹林唯一知道的學位只有太陽穴,這還是在學校做眼保健操學的,說別的他也是一概不知。樸恆熾心急如焚,可也不知道該怎麼在電光火石之間教會這個毫無基礎不說,甚至在普通人裡也是智商中等偏下的傻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