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終於在完成了最後一項飛車考試的項目之後,順利拿到了飛車駕駛證,可他並不滿足,飛車滿天都是,已經完全不稀奇了,交通事故也頻頻發生,基本收入很低,競爭異常激*烈,在極其不公平的情況下,除非私家車,否則就完全等同於給飛車公司和車主打工。而飛艇則不同,最底層的飛艇駕駛員,每月也不會低於三千水元。
"嗯,看來你開得不錯。"教練拍了拍他的肩膀,也算是對實在挑不出毛病來的一種無奈,"只是還有點生澀,需要繼續熟練。尤其是你一直在規定的考試路線練習,還沒有真正到冰冷的太空裡應付各種隨時機毀人亡的可怕情況,所以只不過算是理論上還可以罷了!嚴格遵守規定和長期積累經驗纔是開飛艇的兩大法寶!"
衆人都恭維道:"教練到底是教練,隨口一句話都全是珠璣!"
教練當然明白這都只是阿諛,但他享受的就是這種至高無上的感覺,也沒回頭,招了招手,兩名相對年輕的女學員忙心領神會,一左一右地爲他按摩肩膀。其實這教練從一開始就聲明:"我就兩大愛好,吃和錢。"對於女學員,他最多讓其爲自己按摩,從來不動手動腳,比之不少上下其手的同行,這已經算是良心教練了。
之前有個不開眼的女學員自命清高,連按摩都堅決不幹,教練一開始眯着眼不做聲,可等倒樁考試時立即找了個漏洞,無情地把她刷下去了,而且這漏洞還真無法反駁,並且說得很嚴重,以至於三年之內不再被允許重新考試。這下誰都領教了教練的厲害,在這個混亂的太空初學者領域,教練的地位就跟水手**的大執政差不多了。
童醒不是不開竅的人,但他也有一定的原則,能矇混過去,就不昧着良心開口奉承。他裝傻,教練如何看不出來?好在教練也不需要他這個窮小子的恭維,便捂着肚子說:"行了,就練到這裡,童醒你也餓了吧?"
童醒心裡暗道:"又拿我當幌子。"可他沒辦法,只能點點頭。
在不久前,巡視組來自己所在的太空城巡視,全市立即展開了大規模的反腐反黑,駕校也是一樣,當即開除了十多個長期吃拿卡要的教練以儆效尤,把其他教練嚇得心驚膽戰,老實了一段時間。大家明知道這只是短時間做做樣子,可也覺得大快人心。要是擱在過去,駕校食堂裡教練隨便點菜,而且點的全是各種雞鴨魚肉和海鮮,大吃大喝不必花一分錢。每個學生都要輪流掏飯卡請客,這對於童醒的家境來說,每一次劃卡都是鑽心地疼。好在最近食堂也跟着改革,奢侈菜品都已經去掉,教練想要吃飯必須劃自己的卡,這使得諸位教練都痛恨萬分。
"食堂裡面的飯現在很差,你們年輕人都在長身體,吃這些爛東西哪行?"教練猥瑣地笑道,"我知道一個飯店,做肉和海鮮都特別棒!你們想不想去試一下?"
大家都猜得出這飯店就算不是他的,也多半是跟他合夥的,不但能讓他白吃白喝饕餮大餐,還能幾倍於市麪價格讓大家掏錢,都有些發愣。但很快,家境較好的幾個學員都重新恢復諂媚的笑容,紛紛表示"教練推薦的飯店肯定棒",都爭着搶着要去。
童醒沉默一陣,說:"我今天帶着麪包,你們各位吃吧,我在外面呆着就行。"
大家都詫異地看着他,一股幸災樂禍的氣氛重新蔓延開來。
果不其然,教練不差這一頓飯錢,只是他不能容忍自己的權威受到明晃晃的挑戰,於是漲紅了臉,提高了嗓門,冷冷地問:"你爲什麼要搞特殊?爲什麼要在大家這麼高興的時候,掃大家的興?"
童醒知道教練一旦找事就不需要什麼正當理由,便索性大大方方地說:"我打工接近半年才掙出了開飛艇的學費,真的所剩無幾了。教練,我沒錢了,家裡的生活也還得維持。請你放過我吧。"
教練勃然大怒:"什麼?你的意思是我欺人太甚了是麼?我看大家辛苦,好心好意讓大家吃頓好的補補身體,這是對祖國下一代的花朵的呵護?這麼好的心就換來你這天殺的驢肝肺麼?"
他有意提停頓一下,衆人會意,開始紛紛指責童醒不合羣,當然,學員裡面也不乏有良心者,可他們不想太顯眼,也都跟着不疼不癢地隨大流指責幾句。
教練拍了拍巴掌,一字一頓地說:"我本來是想要掏錢請大家吃的(衆人心想你這是天打雷劈的放屁),可你竟然這麼諷刺我,我的尊嚴何在?我今天就是要你掏錢!別跟我說還沒輪到你之類的屁話,今天你出錢出定了!不然,你就立馬從我的飛艇裡滾蛋!"
童醒怔了怔,遲疑了幾秒,神態再度恢復堅定:"教練,我來學車,只要遵守規矩,你沒有權力攆走我。"
"你遵守個屁規矩?來來,大家誰認爲他是遵守規矩的,請舉手!"
當然,毫無疑問,誰也沒舉手。
童醒再怎麼後退仍然被逼到了懸崖搖搖欲墜,終於忍不住了,正色說:"月光教練,你要是非把我這麼多年的辛苦努力全部毀掉,那我就去告你。"
"呵呵,哈哈?哈哈哈哈!"教練埃斯庫·月光大笑起來,"你他媽真的很有種嘛?我怎麼一早沒看出來你這麼牛逼呢?你還知道我姓月光?你以爲你能告得贏我?你以爲你出了駕校之後,我就拾掇不了你了是吧?"
月光是五百多年前全球尚未統一的舊時代裡古日本一個姓氏,是駕校附近的一個很大村落,民風彪悍霸道,經常發生數百人的羣毆,連警察也非常頭疼,法不責衆,毫無辦法。
童醒的大腦在激*烈思考,自己要是現在就跟教練徹底翻臉,那對方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肯定能找個誰也挑不出刺的藉口把自己趕走,到時候一切功虧一簣,各種辛苦努力不說,起碼學費和之前的諸多花費都全浪費了。這頓飯估計最少也得三百水元,夠自己二十多天的吃喝,孰輕孰重,自己也還是知道的。
因此,他終於服了軟:"教練,我剛纔態度不好,你別介意。"
"你說別介意就別介意了?"
"這錢我掏。"
"呵呵,我可沒逼你,你的意思是你屈服在我的淫威之下了?"
"不是……我是真心想請教練吃飯的。"
"這麼好心,你請咱們大家一起吃吧,光我自己,那也不好意思。"埃斯庫·月光輕蔑地睥睨着他。
"好……好……"童醒還是忍住了,鬆開了攥緊的拳頭,其實就算比拳頭,他也比不過這流亡民無賴出身的月光。
"呵呵,我還以爲你真生氣了呢,其實在這飛艇上,真生氣了又能怎樣?不過是把我殺了,再把飛艇劫持到'閃電之花'那裡,落草爲寇罷了,對吧?"
童醒這才真是驚醒了,額頭冷汗直冒,心裡暗叫僥倖:"原來他這麼惡毒,一心想讓我發怒,一不小心說出什麼'大不了造反'之類的話,那這麼多人作證,只要飛艇一回到駕校,警察就能直接來逮捕我,關個十年二十年也不過分……還是爸媽說得對,一定要心平氣和地本本分分,而不是隱忍不發的本本分分,否則遲早要出事……我的確該好好修煉一下心性了,畢竟是安全第一……"想到這裡,他勉強擠出一個很難看的笑臉,畢竟他尚有骨氣,要態度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也實在難爲他了。
"來來來,大家別客氣,都看看自己想吃什麼?"埃斯庫·月光嘻嘻哈哈地咋呼起來。雖然有幾個學員家境極好,真不需要佔童醒這窮光蛋的便宜,但他們更不願意得罪教練,便七嘴八舌地進行點菜預演。
"好,這就降落了,"教練揶揄地說,"小童,我知道你十分渴望請大家大吃一頓,但是也別太激動了,注意安全。"
童醒默默地按照程序嚴格操控。
飛艇的正下方是一個即將拆遷的"危房",叫做"南風",這種近乎廢棄的小型衛星兼空間站,從外到內都超過了使用壽命,並且常年受損,就算回收也沒多大價值,何況回收的成本更高,還不如等水手**的太空垃圾清理局來統一清掃和銷燬。而在此之前,這裡會像鬼屋一樣許多年都不見生命,更何況是智慧生命。當然,這裡也不可能出現"閃電之花",就像城市正中心不會出現恐怖組織一樣,這裡再荒涼,也是太空"郊區",還在文明範疇之內。
話說回來,這種地方往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賭博、皮肉、倒賣文物等各種見不得人卻也被**承認的勾當場所,只要不販毒和造反,那**還是不介意給底層人民中想走捷徑的羣體活路的。但這個空間站實在太小了,設定的宇航員人數不超過10人,而且設備陳舊老化嚴重,想要體會太空中失重的性,完全可以去安全的大型紅燈區,實在沒必要冒着隨時會坍塌的風險來搞這個。因此,在嚴查吃喝風的當今非常時期,埃斯庫·月光臨時對這個考試必經路線上的廢棄衛星打起了主意。
飛艇降落後,學員才發現這跟想象的飯店相差更遠,幾乎就是一個大排檔,只不過因爲太空成本高而沒有任何流浪漢罷了。接駁之後進*入內部,短暫的失重狀態消失,大家都鬆了口氣。
一個面容可憎的中年婦女呲着焦黃的牙齒嘿嘿怪笑着,打量着同樣醜陋的月光教練。埃斯庫·月光喝道:"臭婆娘看什麼看?來生意了還不快做飯?"雖然他沒說清楚,但學員們都猜得出,這是埃斯庫·月光的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