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走出大門,來到操場的一條蜿蜒小路時,"薛立峰"和"龐寶齋"才徹底鬆了口氣。欒祖拉冷笑道:"看不出來,你三腳踹不出個響屁的傻子,還有這麼大的威嚴,說不讓人跟來,說一遍就行了,誰都沒非要跟上來……"
王樹林心裡明白,很多人都認爲自己是要去看樸恆熾,一對戀人經歷過生死後的重逢,自然是不適合被一大堆人圍觀了,所以大家也都自以爲心領神會,並向自己投來安慰的目光。至於薛立峰和龐寶齋好久沒拜見樸恆熾了,這次在王樹林的帶領下前去拜見問安,也不算是什麼稀奇的事情。可這原因卻不方便跟欒祖拉說了。
可他實在是不想就這麼離開這座基地,畢竟吃喝是最基本的生活需求,他對此的渴望也是第一位的。於是他的腳步放慢,欒祖拉也很快*感覺到了,淡淡地問:"又在琢磨什麼詭計?"
周燕燕嗤笑道:"憑你的腦子,就算馬上變成烏龜在地上爬,爬到基地大門口,也一樣想不出辦法!"
可很快,他們都不由自主地放慢腳步,因爲遠遠地又走來一個人,而且當那人看到王樹林時,加快步伐朝這邊走來。剛纔他們之所以鬆了口氣,原因在於王樹林的大部分嫡系都在相親王的住處,路上即便遇到別人,想必也都最多是打個招呼的普通底層倖存者罷了。可這人看到王樹林便急着過來,想必是關係不同一般,不然完全可以等他們到了跟前再立正行禮問好。
周燕燕警惕極了,轉而看向欒祖拉。欒祖拉卻不慌不忙,畢竟她實力在那裡擺着,只要身份沒被察覺,那麼單對單的生死相搏,她在這個基地是所向無敵的。因此她面朝前方,說話卻是對王樹林說:"找什麼理由敷衍過去是你的事,我呢也是儘量能不殺人就不殺人,可要是別人逼我殺,那我也只能從權了。"
"王樹林!"對方也儘量壓低聲音喊了一聲。王樹林一陣驚恐,輕聲問:"康小蕾,你……你……你好……"
康小蕾一臉幽怨:"你憋了半天就說了句你好?我還以爲你要說什麼!你傷那麼重,怎麼還跑來跑去的?你手下那幫人都會不會心疼主子?"
王樹林儘量鎮定了一下,康小蕾的最後一句話引起了他的厭惡,但好歹康小蕾對自己的傷勢一直記掛,也不便指責,就說:"咱們人人平等,沒什麼主子奴才的。小康,我好多了,謝謝你。那個……海島老師還好嗎?"
周燕燕很想斥責王樹林該說的說不該說的別說,但也沒辦法去表達這一觀點。欒祖拉卻神色平靜,除了自恃強大有恃無恐外,她也認爲跟寒派的弟子說話時提一提海島神介也沒什麼不妥的,不問纔不合適。
康小蕾一臉黯然:"我正是從他哪裡來。老師……老師他受傷很重,關鍵是心裡的痛苦遠勝過身體的創傷,加上他的妹妹……他覺得對他特別虧欠,兄妹剛剛相認,緊接着就再也認不出他了,所以……看上去真的特別蒼老……"
王樹林聽到這裡觸動極大,實在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那樸總長呢?她看上去怎麼樣?"
康小蕾一怔:"你……你這是準備去看她?方向不對啊……"可女人到底是女人,她的思路總是不順着王樹林真正所想而去,而是垂下頭,有些哀婉地說:"你對她的感情真的很深……不過,王樹林,我想聽實話,要是我跟她只是模樣和本領換一下,那你還會喜歡她嗎?你真的敢拍着月匈脯說,你愛的不是她的相貌和本事?也正是因爲這兩樣條件,你纔會覺得她對你的癡情格外讓你珍惜,可我對你……你就能這麼輕易地忽略麼?"
王樹林心裡一顫,他雖然已經失去了進攻能力並且被斷定十年二十年內不能回覆,可對氣流的感知水平卻沒有因此而降低。也正因爲失去的只是能量而不是境界,他在第一時間感知到欒祖拉的手旁氣流漸漸凝聚,比其他部位的氣要略厚一些,並不斷增加。按照康小蕾現在的水平來說,甚至不見得比貝貝強多少,可以說是王樹林目前身邊最弱的解禁者,欒祖拉只需要一擊就足夠要了她的命。想到這裡,他不由自主地喊道:"行了!別廢話了,你快走吧!"
康小蕾沒想到他突然變臉,頓時也有些心寒,退後幾步,搖着頭自嘲地說:"我還以爲……你能對我……哪怕稍微有一點點……沒想到你……"
王樹林暗地裡急得要命:"你快走呀!她要是動手殺你,我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你死了!"因此嘴上毫不留情地催促道:"沒事你還在這墨跡什麼?快走快走!"
"好,你要是不想再見到我,那也可以,不光是現在我會從你眼前消失,以後也完全是一樣,我們就算生活在同一個基地,我也儘量不會和你再接觸!"
周燕燕聽她一個勁兒說卻總也不肯挪步,一時着急,叫道:"相親王已經不想和你多說了,你怎麼還這麼不知趣?你要消失就快點兒消失啊!"
康小蕾這才端詳王樹林身邊這兩個人,依照她的水平,也僅僅能覺察出這兩人不是普通人類,但究竟是什麼類別的解禁者,達到了什麼層次,她就真的無法判斷了。她一愣,說:"兩位我沒見過,想必就是薛先生和龐先生了?"
也正是因爲她沒見過,對於龐寶齋一個大男人說話有點孃兒氣也沒太在意。欒祖拉的眼睛睜大了一點,看了周燕燕一眼,後者情知自己毛躁,差點把事辦砸,一身冷汗不敢再做聲。隨後欒祖拉轉而對康小蕾說:"按說王主任的私人感情生活我們是無權過問的,但我們有急事要王主任拿主意,不能耽誤,你要是沒別的事,就請自便吧。"
康小蕾對本基地的政治角逐不大熟悉也不感興趣,因此也沒懷疑欒祖拉怎麼敢這麼囂張地對待海島神介的弟子,便越發心寒,冷冷地說:"好,很好!看來連你們也都是這位王大人的知心人了,都知道他的心思,就我不知道!"
隨後她對王樹林正色說:"我剛從師父那裡回來,本來……本來是想去看看你。既然你對我這麼不耐煩,那以後咱們就沒什麼可說的了。師父再三囑咐我,不能對你泄露一個秘密,可是在我心中,不論你對我怎麼樣,你總是……比我師父跟我更近。何況師父是你未來的大舅哥,我就更沒必要對你隱瞞了……"
王樹林雖然聽得莫名其妙,但心裡還是十分感動的,以至於沒聽清重點。欒祖拉卻十分在意這些細節,笑道:"小姑娘,那你就說吧。"
康小蕾警惕地看了他倆兩眼,說:"這是王樹林自己的事,我只能單獨跟他說。你們在旁邊聽着,不大方便吧?"
王樹林生怕欒祖拉下毒手,忙說:"沒……沒關係!不要緊!他倆……他倆是我的心腹,我……我不介意他倆知道。事……事無不可對人言……"
康小蕾呵呵地笑了兩聲,有些淒涼,說:"好吧。那你跟你的心腹們聽清楚了。在送戰書之前,有四個人開着一輛沙漠吉普進了我們的基地。我們本來也只是扣留了那吉普,把人留下幹活了,按勞分配。可是……之前我跟你說過,我跟咱們公司大部分人走散了,但還是有兩個跟我在一起,他倆認出了這四個人中的兩個--一個是喬疤子,一個是你的爸爸王尋!我就親自去看了一下,果然,是你爸爸和你媽媽,還有喬疤子夫婦倆!"
王樹林聽到這句的時候頓時覺得天地倒轉,整個世界都變成一片黑白,隨後又迅速填充上顏色,並鮮豔得難以直視。康小蕾見他變得狂喜難抑,也很同情地苦笑了一下。
欒祖拉暗想:"想要他完全聽我的話看來不難,我要是有機會把他的父親帶來給他,他會更安心地跟着我,否則總是琢磨着怎麼逃跑,我百密一疏,也不見得總能看得住。"
周燕燕卻涌上一股莫名其妙的嫉妒,想:"這王八蛋羞辱了我不知多少次,不但飛黃騰達,而且他的家人竟然還活着!我受了這麼多苦,遭了這麼多罪,到現在還沒有一點兒地位,家人卻早就沒了消息,肯定不能生還了!這個王八蛋這麼好命,這是憑什麼?真想把他燒成灰,扔進宇宙的黑洞裡……!!"
見王樹林久久不能言語,甚至激動過度以至於連眉毛都沒眨一下,康小蕾繼續說:"當時我對師父不敢隱瞞,思慮再三就稟告了師父,但我也說……說……說你的父親母親就是我未來的公婆,我告訴師父是徒弟的本分,但師父要是殺他倆,就先把我殺了!"
她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指望能看到王樹林哪怕一點點感動,可王樹林因爲被這個消息徹底震撼住了,腦子已經上了太空,壓根就沒想到這一層。
康小蕾失望之極,便索性繼續全盤托出:"但……沒想到我師父是非常光明磊落的,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非常慚愧……師父說,既然是對方陣營二號人物的父母,那就一定要好好對待,飲食各方面的規格都要上去,決鬥是決鬥,不牽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