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濤一驚:"我操,我還沒開槍呢,你先鑽木取火呢?"
洪哥小心地問:"是不是……已經變異了?"
卓曉青久久沒有聽到槍聲,這纔敢睜開眼,試探着問:"這應該不是變異前的徵兆吧?"
周燕燕搖搖頭,古井不波地說:"難說,說不定他是特殊體質,變成了比一般殭屍更厲害的怪物,那就危險了,子彈說不定都制不住它。還是按照原定計劃進行吧,殺了心安,遲則生變。"
但是黑色依舊在急劇擴散,江海濤驀地一聲女人一樣的驚叫,大家都給嚇得跳了起來。他的手被燙得向後一縮,那枕頭呼啦啦竄出一角火苗,逐漸擴大,在地上靜靜地燃燒,卻沒有誰想着立馬去踩滅,因爲大多數人都在看王樹林。
王樹林腦門上的大包裝袋如同鼓起來的氣球迅速吹爆,翩翩飛散,空氣裡一股焦灼的味道。與此同時,王樹林的嗓音終於突破層層束縛喊了出來:"啊啊啊啊啊--!我要活!我不能死--!"
"快開槍啊!"周燕燕仍然保持正常的冷靜思維,命令距離最近已經嚇傻了的江海濤。江海濤這纔想起來,剛要舉起槍,王樹林也在同一時刻站了起來。
他站起來是任何人也始料未及的,因爲畢竟被三根繩子死死綁在厚重的沙發上,但他站起來時大家纔看清,繩子脫落,就像一塊塊碎裂的冰渣,沙發也冒起了煙。這是魔術師嗎?怎麼又是火又是冰的?
大家都嚇了一跳,混亂中江海濤朝王樹林的方向甩了一槍,砰地一聲又把大家的心揪了起來。但是這一槍大概沒有打中王樹林,王樹林跟個蛤蟆似的連翻帶滾撞到門口,又伸手去抓門。這時候誰也看不清他的臉什麼樣,江海濤不想浪費子彈,晃了晃刀對洪哥喊道:"別讓他逃了,一起上啊!"
洪哥這時也覺得絕不能讓王樹林逃掉,得罪到這個地步,只怕自己得從炳州搬家才行。他也跟着衝過去,兩把刀對着王樹林的後腦勺就要斬落。王樹林在那一剎那回過身鼻涕眼淚亂飛,哭喊道:"那咱們同歸於盡!"
接着雙手平伸,衝着洪哥和江海濤撞過去。洪哥跟江海濤都是一米八零以上的壯碩體格,卻在月匈口接觸王樹林手臂的一瞬,只感覺像是被一根剛剛伐倒的米且重樹幹重重砸上,兩人整個向後飛起,稍微瘦一些的洪哥在空中翻了個個兒,一連撞碎了三個花盆,碎片崩裂,扎得他滿臉血痕,想要站起來,卻口吐酸水,渾身沒了力氣。江海濤則被撞到牆角的冰箱上,冰箱的下層被撞得微微癟了進去。他年輕力壯,手裡的槍飛了出去,忙跑去拾。
周燕燕知道事到如今決不能功虧一簣,見江海濤手裡明明有刀卻偏浪費時間去撿,氣得直跺腳:"你個傻二!用刀砍他啊!"當然,她也很明白江海濤必須要控制那把槍,控制槍就是控制全團隊人的心,要是換成她也一定會這麼做。可惜她喜歡的杜建立偏偏是個軟骨頭,付不起的阿斗,只不過chuang上技術高明,能讓她****欲罷不能。她心中的最佳理想狀態是江海濤喜歡自己,因爲江海濤的作用也不可替代,起碼是杜建立替代不了的。然而江海濤喜歡牛樂樂,好在她跟牛樂樂直到目前觀點都是一致的,可以用拉攏牛樂樂的形式固定住江海濤,再加上洪哥,這五人就能拴住整個團隊,餘下三個女人就不足爲患了。
但王樹林已經在下一秒時回身撞門,這連續幾下撞&擊光聽聲音就驚世駭俗,閉上眼的還以爲是開着汽車撞,連門口牆壁都開始裂縫,木頭門就更不用說了。破了幾個大洞后王樹林笨拙地伸出手來回莫抓門把手,可就是搗鼓不動。
正在此時,一根從斷裂的木椅上拆下的木頭槓子帶着颯颯冷風狠狠砸向後腦勺。王樹林來不及回身和躲避,只能抱着頭,那木頭槓子啪嚓一聲斷成兩截。王樹林抱着頭疼得嗷嗷直叫,淚水和鼻涕混合,又跟下面的口水會師,來回甩在月匈口的衣服上。
牛樂樂看着斷裂的木頭槓子,陣陣發冷。緊急關頭,大多數人沒有認爲這有什麼不妥,沒去考慮木頭槓子的硬度,只認爲牛樂樂的失手是因爲女人力氣太小所致,他們卻絕想不到,就算是刀子砍過去,結果也是一樣。
王樹林疼得來回蹦躂,間接又撞了幾次門,大門板竟然虛弱地拉開栓整個跌出外面的臺階。王樹林想也不想,抱頭鼠竄,一路跑得很遠。只有站在門口的牛樂樂纔看清楚他無以倫比的奔跑速度,瞠目結舌,就像噩夢一樣。
江海濤捂着腦門跌跌撞撞地捱到門口,手裡的刀片又無力地鬆落到地上,不敢相信地問:"他……他就這麼跑了?"
牛樂樂也不知該怎麼回答:"是……是啊,跑得可太快了……他這麼害怕咱們,應該不會帶回來一大堆殭屍報復咱們吧?"
沒等江海濤開口,周燕燕接茬道:"難說。他確實害怕咱們,可更恨咱們。"
卓曉青不疾不徐地說:"其實他這人我跟牛樂樂也是略微瞭解的,不壞。殭屍不咬他,本來可以是個充分利用的優勢。我們完全可以先讓他跑出去求救,然後再回來幫我們。或者讓他先大喊大叫從另一條路把殭屍引開,方便我們逃跑。反正殭屍最後也不會傷害他。可惜,太可惜了!"
周燕燕此時也不需要再扮演清純小美女了,朝卓曉青翻了一下白眼,不陰不陽地稅:"你幾次三番地幫他說好話,圖個什麼?你說這些他能聽得見?等他出去召集殭屍來襲擊咱們,那可不會單單饒了你的性命!"
卓曉青何嘗不知道,面色慘然,咬着下脣一言不發。
跑出去僅僅五分鐘,他就被外面的的空氣一下子激醒了,他估算是深夜兩三點左右,外面依舊漆黑一片。黑暗中涌動着的那些呃呃怪叫的身影,立即讓他重新毛骨悚然起來。直到他一旁花圃中突然竄出一個乾枯瘦弱的傢伙張開滿口的哈喇子興奮地朝他不住點頭來回聞味兒,他的大腦可能始終還呆在剛纔的房子裡。
這時候再看到這羣人,雖然依舊因爲天黑難以看清真實面目,但卻與他來時的閒逸心態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他很明白,自己的想象力已經被恐怖記憶充分激活,就算看不清臉孔,他也很清楚這些傢伙到底是什麼狀態,頓時心寒到了冰點。這些傢伙從戲服到現代裝,什麼打扮的都有,男女老少各種年齡段都不缺,想必昨天上午自己參與的劇組也都變成了這個樣子……不對啊,劇組的人包括導演只剩下了衣服在地上,人呢?殭屍可沒有脫光衣服再出門的智商啊?還是說他們是集體脫光衣服再變成殭屍的?那他們集體脫光又有什麼目的?大院是拍戲的地方,可不是公共澡堂。
他百思不得其解。而更怪異的是,他總覺得身體裡冰火交融,有時候凍得發冷,像是被扔到了南極的冰山裂縫裡,又在下一秒周身滾燙,彷彿冰冷的海流急劇升溫,一下子又把他擠*入即將爆發的火山口,在滿目赤紅的岩漿裡艱難地呼吸……這二者從剛開始感到身體異樣開始,愈演愈烈,始終難以調和,但萬一劇烈衝撞時混合的氣體就會驟然從各個竅門甚至每個毛孔中口賁身寸而出,產生常人難以置信的巨&大力道。
總算天可憐見,自己還是沒有變化,那聞味兒的傢伙雖然顯示不出失望的表情,但的確確定了對自己不感興趣,轉過身呃呃地朝別處走了。
王樹林當然不清楚自己體*內的黑暗血統,只是這麼茫然無措地踉踉蹌蹌。一開始經過三五成羣的殭屍時還是略有緊張,到最後索性大步流星地前進,那些傢伙有的還聞一聞,有的乾脆就當沒看到自己,繼續轉悠自個兒的。接着他遇到了迎面而來的大規模殭屍羣,粗略一數能有百八十人,他心情低落之極,也不改變路線,迎面跟好幾個碰撞,心想愛誰誰,你們乾脆咬我好了。
可殭屍就算碰撞他,也沒有回頭。王樹林卻沒有興奮於自己這項特異功能,他只覺得,人類被這個世界拋棄了。而被拋棄的人類和這個殭屍的世界,卻把他也拋棄了。現在茫茫人海,或者茫茫屍山,誰會在乎自己呢?
他企圖儘量使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想想到底該怎麼做:"到底是光影視城出問題還是整個炳州出問題了?還是整個東亞大陸?還是……全球範圍?我應該先去找郝明亮,他畢竟是**的人,官方的幫助是最正規的。……可也許他也……他就算是個解禁者,能對付這麼大堆大堆的殭屍麼?要是影視城管理大樓找不到人幫手,我就得靠自己了……我先去別墅區救出老戴和劉佳男,再去節目錄制區的賓館救我的結義弟&弟和妹妹孫耀南和孟欣……唉!我只是個人人討厭的失敗者,我連自己都救不了,我還能救誰呢?也許他們自己都已經打拼出去了,他們個個都比我強得多!我要是跟他們會合,說不定,還成了累贅……還有王旭,他雖然犯了罪,但畢竟是我的發小,又是殺了壞人,我不想讓他死……聽羅哥說他也成功越獄了,我很欣慰……但是外面如果是這樣的世界,那他出去也許不是個好事……監獄裡的罪犯夠嗆能喝得到心渴望飲料,大概不會變異……也許監獄反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忽然之間,他感到有種難以形容的恐懼感繞上心頭:那些殭屍朝向的方向,不正是相親派對的別墅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