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秀琴吞了一口哈喇子,暗想:"不管怎麼說,不算他們的糧食和水,就算這麼多動物就夠吃很久了……我留其中一個不殺,讓幫忙帶着動物就行,慢慢地吃……"
想到這裡,凌秀琴精神一振,喊了一嗓子:"你們好!"她見對方明明看見了自己這邊有十多具屍體,竟然不怎麼害怕,估計對方一定是把這些屍體當成餓得不像樣子的饑民了。
這話喊得很怪,絲毫沒有消解雙方彼此的敵意,甚至疑惑的成分更加濃厚了。張晶本來正琢磨着應該怎麼開口,豈料對方先張嘴了,而且還是有點雲口口音,不由得用雲口土話問:"你是……你是雲口的,還是丹港的?還是煙州、濱都的?"
凌秀琴愣了愣,說:"我是雲口人。怎麼?你也是?咱們是老鄉啊,真沒想到在這麼荒涼的地方也能遇上老鄉!"她暗忖:"把那個黑人殺了吧,帶着個男人多有不便。留老鄉當活口,也算是對得起老鄉了。"
張晶點點頭:"我是雲口人。請問,你認識王樹林嗎?他也是雲口人,也在炳州。"
凌秀琴臉色大變,陰晴不定地盯着張晶。張晶知道她肯定有事,就進一步問道:"你要是認識還請告訴我,我找他真的有急事。"
凌秀琴對王樹林恨之入骨,看這漂亮姑娘似乎跟王樹林關係不錯,那就同樣可恨!她想到這裡,換了一副面孔,冷冷地說:"對不起,不認識。"
挪答森然道:"小姑娘,別裝了,你肯定認識。快點說出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凌秀琴本打算要他們把糧食和水交出來,可沒想到這倆人居然敢先威脅自己,怒極反笑:"哈哈哈!你們倆不長眼嗎?以爲我身邊這些都是餓得沒力氣的活人嗎?"她見這倆人看到死屍還不害怕,本來就覺得奇怪,這時候更加怒不可遏,"告訴你們,這些都是屍體!都得聽我的!我是能操控屍體的女超人!你們也想變成這其中的兩個嗎?識相的,把糧食和水全交出來!我可以考慮饒你們不死!還有,這些動物全都得歸我!"
張晶剛要分辯,挪答卻沒這個耐心,踏上前一步陰惻惻地問:"給你?你有這個本事,就來拿啊。"
凌秀琴大怒,雙手一揮:"給我弄死他!"身邊的屍體搖搖晃晃地前進。挪答哈哈大笑:"就你這破水平,也敢說自己是超人?我見過不少通靈一脈的解禁者,從來沒有誰的屍體控制成你這糟爛樣!"
凌秀琴又羞又怒,卻又不禁有些害怕:"他難道也是解禁者?不然怎麼知道這個名詞?"
挪答也沒多說,他根本不需要親自動手,而是大手一揮,身旁六隻狼一擁而上,當即就扯開一具屍體,開膛破肚,然後沒有絲毫停留,迅速撕咬下一具屍體,訓練極其有素。就這麼短短一分鐘,已經把大多數屍體撂倒在地,四肢咬斷,讓它們再也站不起來。
凌秀琴面上大感無光,拼命揮手。她貼身的兩具屍體跟隨她最早,也是操控最便利的,動作比較快,甚至能揮舞刀斧,當即劈傷了兩隻狼。挪答吹了一聲口哨,那隻花豹呼地一聲倏然躍到半空,跳到其中一具屍體的腦袋上。凌秀琴見此右臂迅速上揚,那屍體**控着一斧頭砍向它自己的腦門,可花豹卻迅速跳開,斧頭砍中屍體頭顱,歪歪栽倒。
挪答又吹了聲口哨,銀背大猩猩咚咚咚地衝過來,地動山搖,連續重重幾拳,第二具屍體也被打得支離破碎。
挪答看着傻了眼的凌秀琴,哈哈大笑。凌秀琴怒火萬丈,一時衝昏了頭腦,不假思索地撲了過去,迎面一拳,那隻銀背大猩猩居然被她打了個趔趄,向後退了好幾步。但大猩猩沒有挪答的命令,倒也不敢立即還手,只是衝着凌秀琴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在自己的月匈口快速地敲擊。
張晶覺得對方也許也有一定的背景,大家同樣屬於綠園結盟之下的戰友,實在不宜結怨太深,就站出來打圓場:"女士,你告訴我王樹林在哪兒,我們給你吃的喝的。"
凌秀琴吼道:"我不是乞丐!我說要你們交出來!"
挪答搖搖頭:"不可救藥的東西……到現在還看不清形勢?用不着我動手,我只需要讓這些動物一起上,就能徹底弄死你。剛剛解禁就敢這麼猖狂?"他這話其實一語雙關,指桑罵槐,暗地裡諷刺張晶。
張晶又怎麼能聽不出來,好在她也不計較,只說:"女士,你再不說,我們就不客氣了。你們操控屍體終究是旁門左道,難登大雅之堂,怎麼可能是我們馭獸一脈的對手?"
她這話很沒見識,四門終究殊途同歸,誰練得更精純誰就更強,在於人而不在於門派差別,這一點挪答也很清楚,只是這位師妹是在宣揚自然之子的好,那自己也不便當着外人的面說破。
誰想到也就在這時,地面上那具腦袋破裂的屍體竟然再度站了起來!凌秀琴驚嚇地嗷一聲退後好幾步,心裡驚疑不定:"怎麼腦袋破了還能起來?……這可不是我乾的,我做不到啊!"
挪答同樣震驚,揮揮手,花豹和銀背大猩猩一擁而上。可那屍體驟然間變得異常敏捷,先是矮身讓過了速度較快的花豹,隨即斧刃朝外一挑,已經花開了花豹的肚皮,血肉四濺。隨後那屍體不亞於活人迅捷無倫地躲閃騰挪,讓開銀背大猩猩狂暴的巴掌,又是一斧從最柔車欠的小月復一直劃到月匈口。銀背大猩猩慘叫連連,瀕死時撕開了屍體的兩隻手臂。可那屍體栽倒後,又再次站了起來。
張晶驚駭莫名,心想:"這女的是扮豬吃老虎,戲弄我們呢?"
挪答卻見多識廣,連忙喊道:"哪位老師?我們是庫捷老師的學生,老師出來見見吧!"
凌秀琴起初以爲是自己的實力增強到自己都不敢想象的地步,看到挪答在對空說話,更覺得不可理解。
但挪答和張晶卻猛然覺察不對,倏然回頭,發現身後的猩猩、長臂猿和狼都莫名其妙地死了一地,連一點兒響聲都沒發出,不僅如此,身後也多了一個人,穿着沙漠裡旅客常穿的黃沙色斗篷,只露出一張皺紋像是被刀斧雕刻上去一樣的老婦女的臉來,論年齡最少也得八十歲了,不過解禁者不能光看外表年齡來判斷修爲年限,比如鋼谷很多科學家到了老年才突然解禁,只能維持年老的相貌了。
挪答驚魂未定:"你……你……?"
那老婦人本來就醜陋,加上兩眼充滿了邪氣,更是讓人膽寒。她笑着把嘴巴裂到雙頰邊緣,裡面的牙齒黑壓壓的,彷彿偶爾能噴出一股地獄的屍臭來,聲音也極其難聽,像是好久沒有開過的古老房門的吱呀聲:"嘿嘿……小黑猴子,我很佩服你……"
挪答說不害怕是假的,可還是硬撐着問:"我……我有什麼可佩服的?"
"你敢罵我,你這份膽量,我能不佩服嗎?"老婦人陰寒徹骨地獰笑着,"你剛纔說我不算什麼,是不是?"
挪答終於聽明白了,忙不迭地道歉:"羅女士,我……我不知道你是……對不起,對不起!我之前是胡說……"
張晶本來以爲挪答真的天不怕地不怕,雖然討厭但也還是個硬漢性格,卻沒想到居然能這麼求饒。與此同時她也明白了,這個老妖婆就是庫捷提到過的"亞洲鬼母"羅盼,又有人叫她"厲鬼媒婆",聽庫捷說她爲鬼做媒,強迫活人蔘加冥婚,並且婚禮儀式結束後會殺了活人祭奠死人,毒辣程度可以算是東亞第一,這傳說不知道可信程度有多少,但無論怎麼說,這人的本事遠勝過挪答和自己,這是確然無疑了,強撐下去只能自尋死路,況且自己這邊還有任務要完成,可不能就這麼稀裡糊塗地死了。所以她也道歉:"羅女士,對不起,我們都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後輩,瞎說八道,你……你不會跟小輩爲難吧?"
羅盼嘎嘎地怪笑着:"我獨來獨往,黑塔斯也管不着我。除非我自己的徒弟,其他人的門人不算我的後輩。兩個小東西,罵了我,就這麼算了?"
凌秀琴見有"本門前輩高人"光降,大爲歡喜,亢奮地指着挪答和張晶歇斯底里地叫道:"羅師父!你別聽他倆求饒!他倆剛纔罵你罵得多難聽,你可不知道!"
她這一馬屁拍錯位置了,羅盼陰森森地說:"剛纔他倆說什麼,我全聽見了。除了這句'羅鬼母算個什麼東西'之外,沒聽到別的。你說,他倆還說什麼了?"凌秀琴一陣心寒,不敢再瞎編。
"小朋友,你這點本事也敢操控屍體?呵呵,叫我羅師父,你覺得你配麼?"
凌秀琴嚇得點頭如搗蒜,一下子gong起身:"是是是!羅……羅女士阿姨……奶奶……您……您別生氣……他倆雖然……沒說您的壞話,可……可說了本門的通靈能力不如他們的馭獸能力,說……說咱們是旁門左道,難登大雅之堂……"
羅盼倒也沒很生氣,而是邪邪地笑道:"代表通靈一脈的是黑塔斯,我說了,我獨來獨往,只代表我自己。"她這麼說的口氣卻不善,顯然是不服黑塔斯,"你們的掌教庫捷跟黑塔斯不是結拜了嗎?你們爲什麼不親口對黑塔斯說通靈是旁門左道呢?嘿嘿,'綠園四王,獸冥氣幻',庫捷才多少年道行,也敢自稱'獸王'?"她這句其實是在說"黑塔斯纔多少年道行,也敢自稱'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