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大海是個很普通很平凡的名字,幾乎每個男人的成長曆史中,都有可能接觸到一個叫於大海的人。於大海本人也是如此,從幼兒園到高中,每個時代都有跟自己重名的,當然,他本人是不在乎的,他調皮搗蛋,每次週一大會公開批評時,他的名字會牽連別的重名同學,他也跟着大家一起嘲笑那個重名同學,彷彿犯錯的不是自己,而是那個重名同學。
他是主動退學的,爸媽怎麼勸怎麼打都沒用。因爲老師和同學都不喜歡他,因爲他的調皮搗蛋。之後他一事無成,每找到新工作就只幹了幾天便失去興趣,在街頭溜達,跟一羣混子一起胡吃海喝、賭博嫖娼、敲詐勒索、打架鬥毆,一年中有四分之一的時間要在看守所和醫院度過。
他始終覺得,自己之所以沒有成功,是因爲自己生在一個無權無勢的平民家庭。他沒念幾年書,卻愛看歷史書,尤其崇拜那些草民出身的皇帝,出身越卑賤,當了皇帝就說明越有本事。他發現一個規律,只要能趕上歷史的大變革時期,一切秩序重新洗牌,那纔是最適合自己發揮潛力的時代,自己必然能夠佔有一席之地,甚至成爲一方霸主。
本來,事情也的確是這麼發展下去的,他好勇鬥狠,也在末世拉起了好幾十人的隊伍,甚至撿到了鋼谷在與夜魔大戰的主戰場上殘留的槍支,更是如虎添翼。他聽說在這一帶有個地下避難所,便組織人馬衝殺了進去。這個地下避難所裡先到的那羣人不堪一擊,很快被他降服,隨後越聚越多,不用兩個月時間,他就擁有兩萬多的軍民,其中有八千多名效忠於他的戰士。
但隨着另一個人的出現,他的天堂陡然剝掉了牆皮,他這才發現,其實自己一直是在地獄裡,只不過粉飾得很美罷了。
那人出現時,他大驚失色,失口喊道:"於大海?"他可沒神經錯亂,沒錯,那個人也叫於大海,就是自己學生時代那個重名的同學,跟自己從幼兒園到高中一直有着不解之緣,並且跟自己完全相反,是個老實巴交的同學。但是,當此人再次出現後,卻變成了刀槍不入的超人,將自己的手下打得服服帖帖,於是改朝換代,當場成了這個地下避難所的一把手。
他後來聽說,這種人叫做解禁者,是末世時代一小部分人類變異的結果。準確地說,這個老實的於大海,跟自己並無仇恨,自己對他的印象也只存在於名字,或者只是因爲重名的好感,因此自己欺負很多同學,卻不欺負他,按說也沒什麼仇怨。
但接下來,那個同學卻立即宣佈不允許他再叫"於大海"這個名字,而是爲自己起了個極其侮辱性的名字:"重名"。他這才明白,這個同學屬於陰沉隱忍型的,當年屢次因爲重名而鬧笑話背黑鍋,對自己恨之入骨,這時候解禁了,更是要"報仇"了。自己從萬丈高樓跌落,居然被指令去掃廁所,而那個於大海卻帶着手下經常"偶爾"路過,並指指點點,其他人更是嘲笑自己,說:"你跟咱老大重名,真的很幸運啊,可惜卻是個掃廁所的。"
本來,這一切會一直進行下去,反正自己也威脅不到解禁者於大海,對方沒有想要置自己於死地的意思,自己也再也不可能跟他對抗了。自己不是性情激*烈之人,更不會極端地要到外面引吸血傀儡進來,讓大家都完蛋。掃廁所,起碼自己還能活命,好過大家都活不成。
然而事情再次出現轉折,他外出倒糞車的時候,遇到一個趴在風沙中的行人,他不確定是不是已經餓死了,便湊上去看,他倒是沒有這麼好心,只是想看看這人身上有沒有用得上的東西,比如武器和藥品而且興許這人是累死了,身上也有食物。但他揹着這傢伙回到宿舍後爲其洗了一把臉,才發現這是個很漂亮的年輕女人,頓時起了色心。但也許是好運氣--事後他是這麼想的--沒等他有所動作,這女人突然醒了,開口就要吃的。
他也不急在這一時三刻,就爽快地給了她吃的。女人吃飽後神色淡然篤定,看上去像是見過大世面的,就問他是不是他救了自己。他當然是樂於承認的,這女人忽然低沉地吼了一嗓子,居然撲上去扒光了他的衣服,一屁股坐上來,反過來把他**了。他是又驚又喜,但總感覺哪裡不對勁。他一向覺得自己身體很好,卻沒想到事後筋疲力盡,幾乎要虛脫了,那女人還沒舒服夠,又連舔帶揉地倒騰了好幾遍,看自己實在沒什麼餘糧了,這才罷休。
那女人長舒了一口氣,說:"吃飽了也爽夠了,還是活着好。我叫周燕燕,你叫什麼?掏糞的?"
他嘆了口氣,神色慘然地說自己叫"重名",他不敢說真名,怕遲早有一天傳到解禁者於大海耳朵裡,那自己就真會被以欲加之罪處決的。周燕燕來了興趣,她不相信有人會叫這個名字,便追問緣由,不知爲什麼,他有一種朝自己女人傾訴的谷欠望,便把苦水詳詳細細地道了出來。
誰料周燕燕聽完後卻說:"等我一個鐘頭,之後你就是二把手了。"
他詫異萬分地看着周燕燕,幾秒後纔想起來要站起來阻止,以免大禍臨頭,可週燕燕卻連影子都看不見了。他後悔萬分,誤認爲這女人是解禁者於大海給自己設計的套,要找藉口殺了自己,便立即跑出門去,打算到大堂上給那昔日的重名校友道歉。
但等他跑到時,卻驚恐萬狀地發現數百人全都跪在那裡,大氣也不敢喘,那個解禁者於大海身首分離,慘不忍睹。而周燕燕卻一臉輕鬆地坐在象徵最高地位的座椅上,撮着牙花子,悠然自得地說:"看來沒用上一個鐘頭。從今往後,重名的,你恢復於大海的名字,這個基地也只有你一個於大海,除了我之外,你就是地位最高的長官,就叫副司令吧。聽懂了沒有?"
於大海沒想到她背對着自己竟然也能感受到自己來了,忙與其他人一起下跪,都是誠惶誠恐。
周燕燕哈哈一笑:"當王妃有什麼好的?還是當女王過癮!"
接下來雖然於大海真的恢復了名字,並且也真的得到了二把手的寶座,但卻再沒見過周燕燕。周燕燕挑選基地英俊又結實的男士,逐個排名編號,每天晚上都要睡上一個或者幾個。於大海並不知道周燕燕本性好淫,誤認爲解禁者谷欠望強烈,不得不如此,他雖然在心裡其實廷喜歡周燕燕,可也很清楚,自己因緣際會因禍得福能當上老二,就已經非常滿足了,周燕燕這種極品女人,自己休想再得到了。
隨後,周燕燕在某天接待了一個神秘外來賓客,接着宣佈自己要離開一段時間,整個基地歸於大海掌控。於大海又驚又怕,誤認爲她是要考驗自己的忠誠度,一再推託,直到周燕燕變了臉色,他才老實答應。周燕燕果真乘坐地下磁軌車離開了,而這個地下避難所自己呆了這麼久,居然沒有發現磁軌車的入口,真是奇哉怪也,難道那個神秘外來賓客,是鋼谷派來的使者?
周燕燕離開的這段日子,於大海也算過得逍遙自在。他雖然是混混出身,卻自問沒殺過幾個人,最多報復了那些跟着同名同學狐假虎威的欺負自己的傢伙們,但在統治者裡也不算特別殘暴了,只是治理固定的基地不算高明,好在也懂得放權,也算過得自在。
直到他打聽到原來鋼谷要求全東亞大陸佔據地下避難所的民間解禁者全都要去參加比賽時,才暗自慶幸,知道要不是鋼谷的政策吸走了絕大多數東亞大陸的解禁者,就很難說不會有解禁者覬覦自己的基地了,那自己也活不到今天。
但是風水輪流轉,他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今天還是來了。
他一直小心盤查外面進來的難民,辦法是藉口"採集血樣",其實是用刀割傷皮膚,看看恢復的速度。在他的層次當然以爲解禁者都是這樣能迅速恢復的,卻不知解禁者圈子內的更強者,可以控制恢復速度。於是他計劃只要有可能是解禁者的難民,他就藉口決不讓進,好在這一個多月內,還是沒有什麼新的解禁者出現。
可他千算萬算算不到,危險來自於內部,因爲普通人也是可以突然變異成解禁者的。一個一向順從他的小卒子皮紅日突然朝他翻臉了。他起初並不以爲意,但皮紅日卻伸出兩根手指,就瞬間殺掉了他的兩個親兵。於大海驚恐萬分,當即癱倒在地。他雖然只是普通人,卻也看得出,皮紅日跟周燕燕不相上下,比同樣是解禁者的同名於大海要厲害多了,而且他倆似乎又有區別,這個皮紅日雙手能凝聚火球,瞬間燒焦敵人,十分可怕。皮紅日卻冷笑道:"我不殺你,你對我呼來喝去,一下子就處死你也太便宜你了。你立即恢復'重名'這個名字,滾回去給我掃廁所!"
他腦子一片空白,之後好多天都沒說話,回到他很熟悉的廁所幹起活來,反正駕輕就熟。當初跟着同名同學欺負自己的人也並沒有全部處理掉,於是都出來擁護皮紅日,並再次不斷羞辱自己,甚至不斷建議皮紅日殺了自己,以免將來再反攻倒算。好在皮紅日覺得殺了他很不吉利,豈不是等同於說怕了於大海再重新翻本?
皮紅日是男版的周燕燕,當了總司令後就睡遍了全基地的女人,甚至是有夫之婦,但任誰都敢怒不敢言。此人並不打算乘坐磁軌車去民間解禁者大會上碰碰運氣,他寧當雞頭不當鳳尾,在這裡逍遙自在地當個誰也管不着的土皇帝,實在舒服得很。不僅如此,他的統治更加殘暴,有敢於提一點不同意見的手下,會被他當場殺害。從此以後,誰也不敢多說一個不字,全都唯唯諾諾,老大說什麼是什麼。一週左右,皮紅日就正式稱帝了,還搞了一個盛大的加冕儀式。
而於大海卻依舊在掃廁所,這天跟往常一樣,他推糞車出去,皮紅日也不怕他跑,反正茫茫四顧,逃出去反而是個死。
但命運冥冥之中彷彿總有輪迴,他又發現了一個暈倒在風沙中的路人。他突然有一種念頭--自己也許又會因爲救人而轉運?於是他毫不猶豫,將這人背起放到車上拖走,堅持抑制住好奇心,不看這人的臉孔,要等回去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