潞州學院發生了學生罷竈的“嚴重事件”。
餐廳圍觀的學生沒有散,這個非官方“嚴重”消息早上網了,特別是那幾張龍飛鳳舞的大字報被拍了照片哄傳在校園網和潞州吧,據傳好像還有市電視臺、市報的記者上門採訪,這下動靜着實不小,校方緊急組織校辦、學生處、保衛科、各系辦從系黨委到各班班主任再加上校後勤保障部門,一部分攔着採訪的記者,另一部分人員全部通知到大餐廳開現場會了。
至於內容不甚清楚,會開了一個多小時,中文系幾位剛出餐廳門,系主任王恆斌安排本系各班的幾位骨幹分子按校領導交辦事宜,到各宿舍分頭瞭解情況,草草剛說幾句,背後有人喊着他,回頭時,卻是學生處史春槐處長在招手,後面還跟着本系大四二班的班主任任羣老師和班裡的團支書王華婷。
怎麼個回事?王恆斌看到二班的班主任團支書懊喪的臉色,心裡一跳,有一種隱隱的不詳預感。大四二班是個重災班,四年間開除了一位、跳樓自殺了一位,還有自殺未遂事件兩例,至於談戀愛爭風吃醋,以及打架頭破血流的事就更多了,一個班比王恆斌從教幾十年發生的事都多,回頭安排低年級的幾位男女分頭走後,迎上來有點疑惑地打了個招呼:“還有安排?史處長。”
“嗯,爲了以防這事擴大化,校黨委指示學生處參與善後工作……有幾個重點班我們學生處配合你們系領導逐個走訪。”史處長春槐名副其實,嚴肅和不苟言笑的臉色比老槐樹皮顏色還要深,嚴肅的表情太久了,把臉拉得老長。王主任心裡一咯噔,看了班主任任羣一眼,任羣有意識的躲避着系主任的眼光,自己帶的班,沒少給系裡拖後腿,實在愧對領導。
得了,沒好事。
果如所料,那史處長老生常談了:“我們處裡盯了各班幾個活躍分子,你們系四年級二班那幾位掛上號的,挨個走訪一遍,那位叫雷大鵬的,老往女生宿舍貼啓示出洋相的,劉幹事看到他也在場煽動……還有那位寫文章老唱反調的,把咱們學校捅省報上的,對,叫司慕賢……這個學生可了不得啊,還是什麼吧主,在公安局信息安全部門都有備案。”
史處長扶了扶老式的黑框眼鏡,拿着磨了幾處邊跡的小本子,本子和人一樣老,上面記載着劣跡斑斑的學生,着重強調着:“最主要是這一個,叫單勇的,還組織過聚衆靜坐示威,名人吶啊,當學生能把老師拉下臺,我還是頭回聽說……不能小看現在的學生啊,好的不學,有用的他學不會,把社會上一些不好之風全給帶學校裡了。”
任羣班主任和王恆斌互視了一眼,這說得是一年前的事,起因是某公共課老師向學生推銷書籍,作者當然是老師本人,在大學類似事件已經是大家都懂的潛規則,老師賺錢自個花,學生賺學分免得課被掛,這個生意是雙贏。可偏偏有個不買賬的,非把這事捅出系外,捅到學校、捅到教育局、捅到網上遍地開花,學校不得不處理了,只得做了做樣子,象徵性地給了代課教師個警告處分,調離原職。於是就有了學生搬倒老師的首例事件。
看來那位始作俑者纔是史春槐處長着重要針對的目標,又歷數了這位姓單名勇的學生若干劣跡,此人的份量一聽就比雷大鵬和司慕賢加起來還要高。不但史處長,連繫主任王恆斌和任羣聽得這個名字也有點犯病。
好在自己的學生,任羣老師維護了一句道着:“史處長,這事咱們學校不是已經處理過了嗎?再說和秦老師那事,這個確實是咱們師資隊伍良莠不齊。”
任羣這位溫文的中年女老師,向來在學生中口碑不錯,只不過維護得太過蒼白,對象也不對。史處長從另一個側面反駁着:“老師有錯沒假,可這從另一方面反映出,這些學生對老師根本就缺乏起碼的尊重,任老師,你數數你們班這幾個,劣跡還少呀?不能老護着學生,像這類調皮搗蛋的害羣之馬一定得嚴肅處理,以敬效尤。這都罷竈了,接下來就該罷課是吧?是不是還想把老師揪出來批鬥批鬥!?”
明顯有點強詞奪理了,沒有調查就把問題歸咎在二班這幾位身上了。系主任王恆斌直撇嘴,史處長這又耿又拗的性格和經歷有關,差不多就是特殊時期時候被學生批鬥給留下的後遺症,之後對待調皮搗蛋的學生比階級仇恨還嚴重,攤上這號學生,就是系主任、班主任也免不了要遭池魚之殃。
這不,史處長很不客氣地催促着:“走,你們系四年級就這三位,挨個調查一遍……小王,你是班裡的團支書吧,這幾個人在哪個宿舍,正好你們班主任、系主任都在,一起去。”
一問這話,班主任和團支書像眉頭皺了皺,似乎有一種特殊的情緒,這個情緒馬上被系主任的話證實了,無奈擺擺手道:“不用那麼麻煩,都在一個宿舍。”
史處長也沒想到說一窩裡了,微怔了下,跟着王主任的步子向宿舍走來了。
這一行四人各懷心思,系主任走得最快,史處長個瘦高個佝僂腰緊步跟着,兩人都陰着臉,進了宿舍門,所過遇到的學生都認識這位上個世紀穿越來的史處長,紛紛噤若寒蟬地躲過一邊。不躲不行吶,這位史處長對學生除了校服以外的衣着,除了平頭以外的髮型,基本沒有看得入眼的,你要敢穿個奇裝異服或者留個前衛髮型,那等着挨訓吧。好在今天有心事,沒揪着瞅不順眼的學生,直朝二樓宿舍走來。
後面的兩位慢慢地跟着,班主任任羣小聲問班裡的支書道:“華婷,是不是222宿舍搞得?”
“這個……我也不知道。”王華婷抿抿嘴,眼色很爲難。
“今天上午什麼課,你見他們幾個了嗎?”班主任問。
“一節文學理論,好像沒見着他們。”王華婷小聲道,努力回憶着,確實想不起這幾位來,也怪不得她,到了四年級翹課的越來越多,又是幾個班的公共大課,只要不點名,少上十幾二十幾個人根本無從知道。
任老師嘆了口氣,沒吭聲。王華婷機械地走着,看了班主任一眼,這位教古代文學的任老師在學生中的口碑很好,既謙和又博愛,對學生很和靄,特別是那股子濃濃的書卷氣質讓班裡的女生也趨之若騖,甚至於效仿任老師這副挽髮髻的打扮。平時班裡倒沒什麼事,就有事班幹部也能代勞了,不過222宿舍的事得除外,這個宿舍只要出事,總能看到任老師緊蹙眉頭的表情,那三位班裡的另類別說系裡,就在學校也是叫得響名號的,王華婷即便是想分憂也有點愛莫能助。
“哎……這幾位呀,都快畢業了還不讓人省心,雷大鵬是預科生上來的調皮搗蛋也就罷了,司慕賢成績一向不錯,怎麼也老跟着他們起鬨,還有單勇,那個學期也得捅個婁子出來,真拿他沒辦法。”
任老師搖着頭,彷彿是自言自語,能讓史處長頭疼的學生基本都不是一般的學生,這不一般的幾位都湊到自己班裡了,任羣覺得別說自己,就真把那個教育學家請來也得心力交瘁。
先上去的王恆斌輕車熟路,拐上樓梯,走過水房,敲響了隔壁222宿舍的門,稍停吱啞門開的時候,司慕賢伸出頭一瞅,頗驚訝地說道:“咦?王主任,您怎麼來了。”
除了上課,平時連老師的面也難見到,系主任光臨學生寒舍,這種情況不多,王恆斌要推門,被司慕賢莫名地攔着。後面史春槐伸手,不客氣地直接推開門了,來不及阻攔的司慕賢趕緊上前,推着左邊下鋪蒙着被子的雷大鵬輕聲喊着:“快起來,快起來,系主任來了。”
敢情還睡了一個。牀上嗯嗯啊啊,哼哼嘰嘰,翻身的雷大鵬把牀壓得咯吱直響,眼睛好容易睜開條縫嘟囊着埋怨着司慕賢別打擾爺休息,不過看到系主任的臉時,驚了一下下,一骨碌起來了,這一起來不要緊,整個人春光外泄,露着個肥脊樑光屁股,把正到門口的任老師和王華婷嚇得直往後躲,史處長對這憊懶貨色實在沒治了,有點生氣地道着:“大白天,你怎麼不穿衣服?”
“我裸睡,又不是裸奔。就裸奔也是行爲藝術,犯什麼錯了?”雷大鵬雷道,擰着腦袋,很不悅地嗆了處長一句,司慕賢好歹識大體,直給這貨披衣服,王主任催着雷大鵬穿上衣服,又催着讓他洗臉去。雷大鵬穿好兀自不悅地拿着臉盆到隔壁水房了,這時候,班主任任羣和王華婷纔敢進宿舍。
大學的宿舍是千篇一律的格局,雙層牀、單人桌,既簡而陋,進門的四位不速之客都看着司慕賢,都沒有吭聲。身薄個矮削瘦的司慕賢怎麼看也是個循規蹈矩的角色,就放到附中高中生羣裡也不會很顯眼。這個樣子,連史處長也把面前的他和振臂一呼,領導罷竈的形象聯繫不起來,倒是有點懷疑那位長相很反派的雷大鵬。任羣和系主任王恆斌倒是鬆了一口氣,最難纏和最有可能煽動鬧事的單勇不在,光司慕賢和雷大鵬,倒還不至於有什麼事。
這裡能找到真相嗎?真相到底又如何呢。幾個人各有心思,都沒有主動開口,司慕賢倒一時摸不着頭腦了,心裡有點懷疑雷大鵬又被系裡或者學生處揪着什麼小辮了。
一時間,這個專產二貨的222宿舍,空氣沒來由得變得好緊張了………;小說限時免費?大神獨家訪談?名家新書首發?每週還有抽獎活動,蘋果手錶、Q幣、起點幣等你來拿!別猶豫了,打開微信,掃一掃左側二維碼,輕鬆關注,精彩不再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