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聲教室門巨響,雷大鵬和司慕賢摔門出去了,教室裡鴉雀無聲,看着兩人離開,然後慢慢地響起了竊竊私語。
“怎麼回事,怎麼就他們仨被打回來了?”同班苗麗道,經常被雷大鵬稱爲豆花的那位,問着背後的趙輝,這貨有點孤芳自賞地一抹漢奸頭,有點幸災樂禍地道着:“活該,讓他們拽,實習了幾天還拽得上電視了,拽到頭了吧?倒竈塌鍋了吧!?”
“什麼人啊你。”苗麗剜了一眼,不問了。再問左邊的李報春時,這位市區的學生很內行地道着:“不是偏題就是抄襲唄,今年咱們系裡還是宋教授把關,嚴格着啊,趕緊準備答辨吧。”
“少清高啊,能有幾個不抄的。我的就是抄的。”苗麗壓低聲音道,座位離司慕賢的女朋友劉翠雲不遠,生怕被人聽到,又壓低着聲音問:“那宋教授不是退休了麼?”。
“這你就不懂了,宋教授是咱們系的金字招牌,他學生裡當縣長、副市長甚至省級幹部的都有了,到地方教育系統接洽招聘和儲備的事,還沒人比他面子大。校長還專門把老將請出來主持呢。”趙輝道。
“再面子大也不行,就咱們市都超編百分之三十了。”
“不一定非當老師嘛,路多着呢?”
“算了吧啊,每年一類本科回來多少人呢?北大清華的都不缺,咱們個二b類的,跟人家搶飯碗,搶得過嘛,市直幼兒園招得都是研究生。”
“拜託,這是拼爹時代,誰跟誰拼文憑呢!?”
“我也拜託啊,有個好爹,誰住這破學校……”
李報春和趙輝爭執起來了,反正也是個爭不出結果來的問題。其他人呢,對於本班這三個二貨同時被掛,免不了有那麼慶幸的成分在內。於是這小話傳什麼的也有。
有人背地裡高興着,不少被雷大鵬冠以各類花外號的女生小聲議論着,像雷大鵬這貨,就不該讓他畢業;有人猜測,這三位的論文肯定來歷不明,沒準是撞牆了,上一屆就發生過不同班的兩學生交同一篇論文的事,結果後來傳出來,都是網上找槍手買的,一時傳爲笑談了;當然,更多的人猜測是不是學校有意卡這三位,畢竟上次鬧事的餘波未平。
誰的骨子裡都有那麼點幸災樂禍的因子,特別是看到別人倒黴的時候。包括班長丁一志在內,是他在宣讀論文答辨通知的時候,最後才故意引爆矛盾一般,輕描淡寫地說了句:“雷大鵬、司慕賢,還有單勇,你們三位先不用準備答辨,論文沒通過。系裡通知你們重寫。”
就這一句引爆了全班的小地震,此時聽着周遭同學的竊竊私語,像一曲美妙而動聽的音樂一般讓丁一志心裡暗暗得意不已,曇花都有一現的時候,終於等到這三位現眼了。
“班長,這怎麼回事?”王華婷叫着旁邊的同學讓了位置,和班長坐一塊了。
“什麼怎麼回事?你說他們仨?”丁一志問,依然是嚴肅而公事公辦的樣子。
“還能什麼事?你從那兒拿的答辨通知?”王華婷道。
“系辦唄,班主任通知去拿的,他們三個的論文被全剔出來了。答辨排序沒他們的名字。”丁一志道。
“不對呀,雷大鵬和單勇寫不成那正常,不至於司慕賢的也不過關吧?他什麼水平咱們都瞭解吧?”王華婷道,那位酸賢弟在文學的造詣和雷大鵬的吃材相當,一般人難望其項背。
“也不一定吧,審題偏差總是有可能的,他寫得是潞州文化一類的論文,不在系裡給出的選題之內。”丁一志道。
王華婷愣了下,這哥仨,個頂個另類,連司慕賢也沾了那麼點習氣,處處要標新立異。真要是連初審都打回來,那肯定麻煩了,但她最擔心的麻煩還不是司慕賢。另外那倆更另類的還指不定得整出什麼事來呢?
想到此處,騰地起身,丁一志問了句什麼,她也沒顧上回答,匆匆地奔出了教室,直往系辦而來,奔到三樓系辦,門口驀地站定了,系裡正開會,透過門縫看得到系主任王恆斌、班主任任羣以及系裡的老師都在,還有學校的幾位領導,每年這個時候都會由本系和學校的正副教授、高級講師組成答辨委員會,這個會她可不敢打擾。
躡手躡腳走了,下了樓,卻是連教室也沒心思回了,直出了門廳,這煩心事擾得得心煩意亂,摸着手機,拔着單勇的電話。
更鬱悶的事來了,電話被掐了。氣得她有想摔了手機的衝動。
正準備回去,不料不經意間看到了思想者雕塑下傻坐着的哥倆,王華婷踱步慢慢走近了,想安慰幾句,畢竟捉馬鄉呆了那麼長時間,彼此間相互照顧已經成了習慣,走近了,更近了,聽到了這兩人的商量了………
“媽的,這他馬誰整得,等我查出來有他好看,非把我爸的城管隊帶過來,揍他丫個生活不能自理。”雷大鵬在發牢騷。
“那管用嗎?要管用我也抄傢伙上。”司慕賢嗆了句,雷大鵬這貨解決辦法的方式只有一種,揍他丫的!
不過這辦法明顯解決不了,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雷大鵬被嗆得直梗脖子,悻然道着:“那怎麼辦?你水平這麼高都不管用,我和蛋哥再寫一篇,再被打回來怎麼辦?就打不回來,答辨不過怎麼辦?二辨不過怎麼辦?我覺得這就不是論文的事,有人整咱們呢,班裡抄的、買的多呢,憑啥把咱們原創的打回來了。”
“我也覺得納悶,不該呀,王主任吧挺關照咱們的,任老師吧,巴不得咱們早點畢業省事呢……你說還有誰跟咱們過不去呀?”司慕賢愣眼問。雷大鵬一劃拉手指道:“你笨呀,除了王主任和任老師,基本都和咱們都過不去,你覺得你招誰待見?”
這話說得,讓司慕賢老大不高興了,不過也是事實,不管是學校還是那位老師,誰喜歡不聽話的學生?
王華婷正要上前,卻聽得雷大鵬牢騷發着:“蛋哥怎麼還不回來。”
司慕賢隨意道了句:“顧得上麼,正和左熙穎逛森林公園呢,別說個畢業證了,就燒他家房子都未見得能回來。”
本來準備上前的王華婷聽得此言,心裡像被針刺了一下樣難受,腳步下意識地停住了,臉上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
就聽雷大鵬仰着頭道着:“那倒是,蛋哥一慣於見色忘友,我估摸着呀,這關難過了,就蛋哥都要折這兒了。”
不經意回頭時,雷大鵬正看到了雕塑後的王華婷,一愣,捅了捅司慕賢示意了下,兩人看着王華婷,王華婷卻是掩飾不住地忿意,舒了口氣,勉強說了句不帶情緒的話問:“你們準備怎麼辦?”
“這不正想辦法呢嗎?”雷大鵬道。
“老老實實重寫一篇,我去問問任老師究竟怎麼回事,千萬別胡來啊,不一定是誰要和你們過不去。”王華婷道着,連她一時也說不清楚這其中的究竟是怎麼回事。
不過這話可聽不入耳了,司慕賢悻然撇撇嘴,什麼都可以質疑,但對於自己水平的質疑,相當於質疑雷哥吃才,太過委曲了,還指不定能不能求全呢。不獨是他,雷大鵬也一樣地撇撇嘴,根本沒搭理黨花的勸說。
“你們自己看着辦吧啊,反正我是爲你們好。”王華婷也被這哥倆的態度刺激了下,撂了句,扭頭跑了,好生氣的樣子。
這哥倆看着團支書的背影,雷大鵬從熱烈追求到心灰意懶卻是感慨良多,直嘆氣道着:“我爸說得對啊,女人如狗,誰有本事誰牽走……我這輩可算是沒這本事了。”
司慕賢驀地回頭,從雷大鵬的眼中依然看到了無限留戀,這一次,卻不像以往那麼透着淫.邪,而是那種純淨而且期待的目光,想了想,轉移着話題道着:“別鬱悶了二哥,就你那家底,畢業後能牽好多隻漂亮狗呢。”
“那倒是,不過那就沒意思了。”雷大鵬搖搖頭,一派純情的樣子,司慕賢卻是一把摟着雷哥的肩膀,一切盡在不言中了。
鬱悶吧!?傷心吧!?失落吧!?
還就啥都有,無法形容此時的心情,以前頂多是雷大鵬或者單勇被掛急得抓耳撓腮,現在可好,哥仨一對半難兄難弟,而且等着的蛋哥也遲遲未歸,這連個出主意地都沒了。兩人的電話鈴都響了,一看是那羣狐朋狗友的,卻是連接的心思也沒了,都沒搭理。
正鬱悶着,可有人興高彩烈來了,遠遠地喊着:“傻雷、慕賢……你們在這兒呀,讓我們好找,前天就回來都不通知弟兄們,這咋啦都拽得diao毛朝天了,電話也不接了,靠……喂、喂,小廣場,雷哥在這兒呢,都來。”
邊喊着雷大鵬和司慕賢,還邊衝電話喊着,是臭腳趙向陽,電話一喊,從教學樓、從林蔭路、從宿舍的方向奔來了幾位老哥們,老包、麻桿,都體育系、電子系那羣貨色,個頂個興高采烈,直圍到了席地而坐的兩人四周。
“喲,雷哥帥了。”有人摸着雷大鵬的腮幫子恭維着。
“喲,賢哥也拽了。”有人摸着司慕賢的腦袋贊着。
“沒瞧見兩位哥哥都臉大了麼,不待理咱們了。”有人發現不對了。
雷大鵬不迭地打掉這隻手,又擋着那隻手,饒是擋來擋去,還是被兄弟們輕薄了若干下,平時倒不介意,不過這回火大了,直罵着:“滾滾滾滾,都他馬滾,老子論文被掛,正煩着呢。”
“雷哥,你不經常被掛麼?這有什麼鬱悶的?”臭腳訝異地道。
“不早說,兄弟們給你買一篇去,多大個事。”麻桿拍着胸脯,直要大包大攬了。老包呢,指着司慕賢問:“有賢哥在,你愁什麼呀,讓他給了整一篇不就得了。”
“他也被掛了。”雷大鵬不動聲色手指往一側側指指。
這下子,哥幾個都愣了,還有更猛地,雷大鵬又道:“蛋哥也被掛了,全中文系就我們仨,沒答辨就被打回來了,擱你們,你們高興得起來?”
哈哈哈……一羣兄弟仰頭狂笑,這三位哥哥每回一見面就有樂子,今天這個樂子最大。
老包笑了幾聲迸了句:“嘿喲,嘿,這事邪性了啊。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三位哥哥?”
這一說,都笑不出來了,互相看看,本來大老遠兄弟見面多喜慶的事,這搞得都鬱悶了,鬱悶中臭腳趙向陽小聲道着:“有道理,不會是學校裡誰使絆子吧,沒準故意讓三位哥哥拿不上畢業證。”
“就是,他馬學校可損了,有的差幾百塊學費沒交齊,人就是不給畢業證,通融都不行。”體育系一位加着料。
“有可能。”老包蹲下來,分析道:“從咱們捅了馬蜂窩,愣是什麼事也沒有,麻桿連檢查都沒寫,就這麼沒事了,我就想……是不是誰想陰咱們?”
“就是就是,老師裡頭爛人多呢,上上屆就有一貨,漂亮女生不脫了讓人過過手,人考試就敢不讓你過。”
“對,有這事,不過打點打點應該能過吧?就雷哥這樣,不至於誰想潛規則他吧?”
“不對不對,不應該是這些事,他們仨人同時被掛,那就說明非常有針對性了,根本不是你們想的那事。”
“要不,還是上回那事!?”
兄弟們七嘴八舌,個個幫忙分析着,意見漸漸統一了,雷大鵬凜然加入到衆人行列中,怒髮衝冠地叫囂着:“兄弟們幫我查查是誰,回頭裝麻袋裡揍他娘個半死。”
十人成虎,這時候連司慕賢也有點相信這是某人的刻意爲之了,不過可惜的是在這個層面上,無從知道上面究竟是誰,哥幾個商議了大半天,明顯都有點志大才疏,想不出好辦法來,半晌臭腳趙向陽直提醒着把款姐宋思瑩的正事誤了,什麼事呢,要大請這實習歸來的哥仨,這當會,連雷大鵬這吃貨也沒心思了,不過老包又唆導着,款姐姨夫就是後勤校長,這事說不定她能幫上忙,再說還請蛋哥回來,有蛋哥在,怕什麼?
於是乎,雷大鵬被唆得坐不住了,連司慕賢也動搖了,直被這羣貨前呼後擁着出了校門,攔了兩輛出租車,朝款姐請客的頤賓酒店直馳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