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蕭蕭兮雨未停,王小七踏上了歸程的道路。
只是道路上的水太多,他走的有些艱難。深一腳淺一腳的他也沒有在意,因爲他的心思本就不在路上。
他靜靜的想着剛纔那賣玉米的說過的話,又想起那一瞬間百倍慢放濺起水的漣漪的場景。
一個玉米的兩個故事,第一個他能懂一些,第二個卻完全不懂了,只是知道那人很高,非常高,至少比自己高就對了。
“我也不知道,終歸還是沒有那毛絮高吧?”
……
“永遠沒完沒了,這些東西,有時候我也會覺得奇怪,難以置信,但是也看不到終點。”
……
“那就只能統統吃了它,管他有多少層呢?就算會拉肚子,也沒辦法了……”
……
王小七仔細的思考着,緩緩往回走,水珠打在他的斗笠上,順着斗笠檐滴下,模糊了他的視線,水滴一滴滴的落到路上的聲音彷彿一聲聲打在他的心上,他有些迷茫。
玉米吃不完,高樓登不盡,高大男子的話言猶在耳,於是他便席地而坐,靜靜了想着。
那話重複,循環,分裂,整合,經歷了彷彿一世紀的變遷,他席地而坐身周的水猛然爆開,所有水珠向四周崩裂,然後靜靜漂浮。
空曠的街道上,黑暗,潮溼,街道中間坐着一個人,那人身周圍着一片水珠,拱衛着他,那人閉着眼睛思考,路面與身體有一寸的間隔,周遭的風吹雨動也打不動這靜坐的人,那風雨到他身周半寸便自然解了,在王小七看不到的地方,一縷月光順流而下自他天靈蓋以入,不見蹤影。
立天地間而意不動,王小七緩緩睜眼,然後說了一句話。
“此爲立意。”
王小七的聲音並不大,只是低低響在身側,徘徊許久,經久不衰。
與此同死,萬里之外,最南荊國。
此地毒瘴霧氣瀰漫,空氣潮溼樹林茂密,荊國的首都也只是一個居於林中稍大的部落,中原三國稱其爲南夷,其中的貶義自然是不言而喻。
南夷聖教,教主府,說是府,也不過是一個較爲精緻的閣樓,此時一個身材窈窕的女子緩緩走上閣樓,她面上帶着面紗,所以並不能看清長相,只是雙眼睛卻無時無刻不透着公正嚴禁與久居上位的威嚴,有一股震人心魄的氣勢。
那女子靜靜的走進閣樓二樓,樓中有一張牀,只有一張牀。
牀上盤膝坐着一位老嫗,老嫗並不老,反倒是皮膚緊緻細膩,只有那一頭銀絲才暴露了她的真實年齡。
老嫗並不睜眼,依舊在盤膝打坐,輕聲問道:“牡丹,什麼事?”
女子輕微躬身,“老師。靈珠異動。”
“什麼?”聽聞此言老嫗猛然睜開雙眼,兩道精光暴射而出,竟是比女子雙眼中的威嚴要濃上百倍。
“靈珠如何會異動?自你晉入從心之後便是不依靠匿靈都可以控制的住,如今你更有進步,如何會有異動?”
“牡丹不知,今日我正於我的閣樓打坐修煉,忽然靈珠便猛然一顫,彷彿要從我手中遁走,徒兒不得已出全力方纔稍微壓住靈珠異動,直至最後徒兒千辛萬苦將其入匿靈中才逐漸平靜下來,只是卻不能再拿出來了,只要拿出來它便又開始狂躁,怕是一般的從心都壓不住的。”
老嫗聽完想了想,然後靜靜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看的很仔細,彷彿要看穿少女的每一處身體,突然間那老嫗瞬間蒼老百倍,皺紋篆刻其上印證着歲月的年輪,臉上的皮都耷拉下來,垂垂老矣,不到零點一秒的時間又忽的變回之前的少女模樣。
老嫗噗的一聲,一口血噴飛出去,直射到竹樓外,竹樓外漸漸亮起一抹土黃色的光罩,擋下那血之後便又消失。
“老師!”名爲牡丹的女子大步上前攙扶住搖搖欲墜的老嫗,“您在幹什麼!”
“不可算啊……”老嫗嘆了口氣又緩緩閉上了眼睛,“爲師剛纔看着你想以你爲橋算算到底是什麼引起靈珠的異動,沒想到這反噬……”老人頓了頓,“若不是我抽身的快,你怕是現在都見不到我了。”
“你記住。”老人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指,如玉蔥般的細指與顫抖激烈的動作產生的強烈的反差,女子卻顧不得這些。
“你記住!”老人加重語調再次強調,“九天玄女的東西,算不得啊。”
老人靜默片刻,再度輕聲說道:“最近青州有個詩會,你去參加一下,那幾個,也都去了。”
女子輕輕點頭,對於老人的狀況很是擔心。
這話說完,老人便脫離的女子的攙扶,軟倒在牀上,卻是沒死,依舊在靜靜修煉,只是不敢再睜眼了,閉眼即爲藏拙,睜眼即爲顯鋒,若是再度顯鋒被那不可名狀尋到,老人就是再有百條命也不夠用了。
老人日後便只能,有眼似無眼,以心觀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