啓東十三年元月,夜九與乞兒王小七趕到越山,二人前幾日玩的可謂是樂不思蜀不亦樂乎,早就忘了學館的事兒。
後來經夜家老太爺的提醒日夜兼程發瘋般的趕了過來,可謂是吃了一路的灰,連進入學館這麼重要的事兒都能忘,不得不感嘆這二人的心是大到了何種程度。
今天正是學館張榜的日子,榜周圍圍着一羣身着儒衣謙恭有禮的學子,不時的發出一聲聲的驚歎,那是對高懸榜首的幾位大才子的驚歎。
唯獨有兩人在這白衣卿相之間顯得格格不入,他二人灰頭土臉滿面灰塵就彷彿兩個泥人一般,若只如此還則罷了,爲入學館寒窗苦讀最後一朝功成名就的事情也不是沒有,反倒學子們更加欣賞這樣的人,但再看這兩人,一人對着榜首幾位指手畫腳,口中還唸唸有詞:“七兒啊,你看看這狀元郎,蜀國織錦?六科甲上,嘖嘖,成績這麼好,竟然是一個蜀國遊俠兒答出來的。再看看這榜眼,北蠻扎勒?這扎勒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四科甲上一科甲上上一科甲下?我大越以文立國竟然就只有一個吳宗達蝸居探花?嘖嘖嘖。”
這話說的就很誅心,到底是近水樓臺先得月,考學館的大部分人都是越國人,本身看到這榜單便心頭有氣,但有些連榜都沒上又有什麼立場去說三道四,沒想到此刻來了兩個小泥人便開始對着狀元郎榜眼郎品頭論足,雖聽語氣好像是越國人,但這說的話實在是讓在場學子不堪入耳。
未待他們說話,剛纔那個品頭論足的小泥人又說話了:“什麼酒囊飯袋,本少爺是沒考這學館,若是本少爺來考定把那織錦擠下狀元。”
噗嗤,周圍圍觀的學子這回直接氣笑了,敢情這位還沒考學館就如此大放厥詞,這是文雅人的說法,甚至有的學子心裡直接罵放屁。
在場各位都是已經考上學館的人,哪個單獨放出去不是天之驕子?十年之後各國官場便是這一批人上位,尤其都是年輕人,雖然是文人,但那也是怒便怒,喜便喜,欲罵便直接罵,不會半分矯情。
此刻周圍學子分開兩道,有人從中站了出來,也是一位白衣學子,但看着在在場學子心目中的分量很足,他直指那個一直豪言壯語的小泥人笑道:“我不說你別的,你便告訴我,你知道學館考的是哪幾科麼?”
那小泥人起先還豪氣衝雲乾的笑着,聽了這個問題笑容漸漸垮了下來,黑糊糊的臉上的泥撲刷刷往下掉,看着好玩的很。
周圍之人此刻都笑作一團,這小泥人也真是好玩,連學館科舉是什麼科目都不知道便來此胡鬧,自稱少爺結果穿的這麼寒酸,哪家的小傻子跑出來了?
另一位看着塊頭更小泥人此刻挺身而出朗聲說道:“也不過就六科而已,禮樂射御書數罷了。”
那出列之人聽到回答不顯驚訝繼續問道:“你會幾科?”
那小小泥人整整衣襟卻顯得更加滑稽,他自己卻渾然不覺中氣十足的說道:“給我一把弓。”
別說,這芊芊學子還真有弓箭,學館本身就考射御,在場入榜之人就算馬上步下之術不如戰場將軍但也比常人高出一截,並不是單純的文士。
那小泥人接弓搭箭看也不看衝着百米開外的一顆楊樹便是一箭。
射完後收弓靜氣淵渟嶽峙,渾身是泥,但也竟是能看出些宗師風範來。
此刻早有人跑去那百米開外的楊樹去學那一支穿雲箭,不一會便急匆匆跑了回來,蹲在那分列而出的白衣學子身邊氣喘吁吁的道:“宗達,不得了不得了,百米穿楊,連穿五片樹葉啊。”
原來這便是越國唯一一個入前三甲的學子,吳宗達。
周圍譁然,自然不是因爲吳宗達,而是因爲那急匆匆跑去看箭的人帶回來的消息。那身在榜眼的北蠻扎勒所謂的一科甲上上便是射,也只是力透靶心,但面前這個小小泥人,就憑這一手箭法便足以評到天上去,其他就算都是丙下也足以進入學館,不簡單不簡單。
此刻那個小小泥人的同伴就是先前那個大放厥詞的小泥人也驚訝的看着小小泥人,勾肩搭背摟了上來:“看不出來啊,小七兒,還有這手呢?”
王小七嘿嘿一笑反手也勾住夜小泥人的肩膀:“咋的?公子要跟我這書童學學射箭?”
夜九慌忙擺手,勾肩搭背的手也放了下來,嘴中叫苦不迭:“使不得使不得,這學射箭可是個力氣活,本少爺是個靠腦子吃飯的人,太累了,不學不學。”
夜九說的只是不學,而不是學不了。
王小七晃晃大泥腦袋嘿嘿一笑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