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的一聲,原本在凌老爺子手中的手機重重砸在大理石質地的地板上。
所以,電話裡的人後來又說了什麼,他根本聽不到了。
一直守在門外的保鏢第一時間推門進來,及時衝過來扶住身體已經搖搖欲墜的凌老爺子。
“凌老,出什麼事了?”
保鏢看看還在通話中的電話,再看看凌老爺子灰白的臉色,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了。
另外一個保鏢將凌老爺子的電話撿起來。
萬幸,電話那邊的好心人並沒有因爲這邊沒回應就掛斷了電話。
保鏢在電話中向那人詢問清楚了情況,得知是凌夫人出了車禍,臉色立即變得凝重無比。
“快……快……帶我過去……”
凌老爺子的聲音十分顫抖,眼睛也不聚焦,只茫然盯着某一處。
聽着這個向來堅強到堅硬的男人說話聲竟然有了哭腔,兩個保鏢心下又是一沉,對視一眼,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其中一個保鏢留在醫院守着凌寒,另外一個保鏢驅車帶着凌老爺子直奔車禍現場。
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車禍現場,保鏢替凌老爺子撥開擋在前面的人羣一步一步靠近事故現場。
和警察表明了家屬身份,凌老爺子才被允許進入警戒線以內。
“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應該很快就到。”警察衝着凌老爺子的背影說了句,卻沒有換來任何迴應。
看着凌老爺子搖搖欲墜的身體,保鏢忍不住想要上前扶一把,卻被凌老爺子輕輕扶開了。
他喉間輕滾,“我可以。”
一步一步走到躺在血泊裡的凌夫人身邊,凌老爺子雙腿一屈,‘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將昏迷不醒的凌夫人扶起在自己懷裡。
“小儀,我來了。”
凌老爺子的聲音十分輕,輕的像是哄嬰兒入睡。
這一幕,看的一旁的路人都忍不住動容落淚,有幾個正處理現場的警察見此也忍不住背過身,不忍心再看一眼。
“小儀,你睜睜眼,我來了,兒子還在醫院等着你呢。”
已經紅了雙眼的凌老爺子不斷的在凌夫人的耳邊輕聲呢喃着,抱着凌夫人的雙手也不斷收緊,生怕稍稍一鬆,懷裡的女人就會立即離他而去一般。
終於,不知道凌老爺子說到第幾句話的時候,被他緊緊護在懷裡的凌夫人突然有了反應。
臉色蒼白的凌夫人眼睛吃力的睜開一條縫兒,擡手扯了扯凌老爺子的衣袖,“老、老凌……”
“小儀!”
看到懷裡的女人突然有了動靜兒,凌老爺子眼中閃過驚喜,激動的熱淚盈眶,“我就知道,你不會丟下我的!你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來了!”
凌夫人說話的聲音十分輕,輕到凌老爺子要把耳朵湊至她的耳邊才能勉強聽清。
哪怕是這樣,凌夫人每說一個字都像是在一點點耗盡她生命的最後一點力氣。
“老凌,別哭,我……我有話對你說……”
一邊說着,凌夫人已經吃力的擡起手要去給凌老爺子擦乾眼淚。
但是,反覆試了幾次,她都很難夠到凌老爺子的臉。她胳膊稍微一動,全身都會被扯得疼,鑽心的疼。
凌老爺子及時將自己的臉湊過去,“我不哭,你別動,一定要堅持住,等救護車來……”
“我、我有話對你說。”凌夫人聲音輕淺如呼吸。
凌老爺子極力忍住悲痛的情緒,聲音顫抖道,“不要說,你想說什麼等好了再說。現在你只要保存體力,堅持不要睡……”
凌夫人緩緩擰起眉頭,表情十分痛苦,堅持道,“要說的,這很重要,你聽我說完,一定要聽。”
就連抓着凌老爺子袖子的手,都晃了晃,似是在央求。
不忍看到妻子如此痛苦的表情,凌老爺子只要退讓一步,心痛出聲,“你說,我在聽。”
說完,凌老爺子已經重新將耳朵湊至凌夫人的耳邊,聽她一字一句吃力的說出來。
“……”
認真的聽着妻子似是用生命中最後的一點力氣說出的這一段話,凌老爺子的臉色變了又變,十分複雜,最終還是迴歸到悲痛。
“一定要記住我剛纔說的那些話。”
這句話,是凌夫人徹底昏迷之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小儀,小儀,你醒醒,你不要睡啊……”
“我們的兒子還在醫院等着你呢……”
“小儀,你聽到我說話了麼?我不許你就這麼離開我!”
急救車已經趕到,凌夫人被從凌老爺子的懷中擡出然後被擡進了救護車,凌老爺子也被保鏢扶着跟着上了救護車。
另外兩輛救護車,分別被擡進了同樣昏迷不醒的司機和傭人。
大約半小時後,凌老爺子無力的靠在醫院急救室外的排椅上,臉色頹然,猶如霜打的茄子,一點生氣都沒有。
一旁一直陪着他的保鏢,面色也始終凝重。
這一幕,着實看的保鏢於心不忍了。
他第一次覺得,他跟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其實如此脆弱,也如此讓人心疼。
幾十個小時前,他守在這裡等自殺的兒子從裡面出來。
如今,又在這兒等着車禍的妻子從裡面出來。
換了誰,都會崩潰吧?
不過是幾十個小時的時間,凌家的天都變了。
據說,有眼尖的狗仔在第一時間認出出車禍的車輛是凌家的車,得知凌夫人生死未卜,然後到醫院順藤摸瓜,竟然意外得知了凌寒自殺至今還昏迷不醒的重磅消息。
這個消息瞬間在暮城炸開,凌家的股價一路下跌,公司在一夜之間面臨着破產的危機。
得知消息的時候,霍準一行人紛紛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儘自己最大的能力幫忙。
誰也沒想到凌家竟然會出這樣的事。
搶救進行的十幾個小時的過程中,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凌老爺子都沒離開急救室一步,更是睡都沒睡,只是目光呆滯的看着有護士不斷從急救室進進出出。
他甚至都沒勇氣上前去問問,他的妻子怎麼樣了?
因爲,只要不問,他就可以告訴自己,還有希望的,一定會沒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