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現在正是盛夏,若是凜冬,即使蘇籍有先天氣功,但草原冬日如刀子樣的冷風,必會給他極不好受的體驗。
一路往東,離東胡可汗的王庭越來越近。
而夏宗能調動的力量,絕對難以深入到王庭裡。
一座座帳篷靠在河邊,草原的河流少有中土那般滾滾滔滔,但蘇籍面前的河流,並不遜色中土那些名川。
這是東胡人的母親河,黃金河,他們的發源之地,烏拉河。
東胡人逐水草而居,河流在他們眼中如同神靈一般,不容冒犯,更不許人在裡面洗澡。因此蘇籍見到這個東胡美女居然在一截河灣裡沐浴時,第一反應是她的身份非比尋常。
然後,他神色又一變,“是男的。”
在蘇籍神色變化時,那俊美男子似乎覺察到異樣,往四周看了一眼。
但蘇籍迅速閉住氣息,所以俊美男子並沒有發現蘇籍。
等到俊美男子離去,蘇籍才鬆口氣。
他看着河水,很想進去洗個澡。
不是因爲他有多愛乾淨,而是一直緊繃着心絃,忍不住想洗個澡放鬆下。
蘇籍向來是個稍顯任性的人,老頭子說過:情深不壽,慧極必傷,但願他任性終不失性,學會剋制。
他一直記得這句話,所以翻白眼的次數越來越少。
“算了,放鬆一次,如果被發現,就從水裡逃走。再不濟,還有紫綬仙衣。”蘇籍自我安慰道。
其實他不是非要跳進去洗澡,只是這些日子過得確實壓抑,需要一些釋放。
好似游魚一樣,蘇籍鑽進水裡,身心俱暢。
水裡的冰涼大大緩解當空正日帶來的暑氣,在盛夏,草原夜裡很冷,白天很熱。
蘇籍將呼吸改爲內呼吸,先天之氣在體內源源不絕地流轉。
每一次水流刺激肌膚,都能被他準確感知。
水下的世界,其實同樣豐富多彩,魚兒每次遊動,都在展示勁力的巧妙運用,順滑優美,而且沒有絲毫浪費氣力。
其實最早的武學招式,多是從鳥獸蟲魚得來的。
人有人的智慧,鳥獸有鳥獸的智慧,世間每一樣存活的物種,都有其獨特的生存方式,這些方式都是智慧的結晶,蘊藏着高深的道理。
蘇籍瞧魚兒遊動入了神,直到無意間瞥見一個漂亮的身影。
岸巖上立着一個男子,正是之前蘇籍見過的那位。
不消說,他發現了蘇籍。
蘇籍從水裡鑽出來,臨水立着,在男子五丈遠處。
身上冒着水汽,衣服很快被蒸乾。
男子道:“我是宇文信。”
一般人介紹自己都是說自己叫什麼,而宇文信直接說我是誰,顯然是極度自信,且極有名聲的人。
蘇籍道:“知道了。”
宇文信看着這容貌不輸於自己的男子,饒有趣味道:“你不認識我?”
蘇籍道:“需要認識麼?”
說實話,蘇籍認得的人極少。
他過去身爲清微教主的關門弟子,大都是別人來認識他。
宇文信沒有慍怒,似乎對蘇籍更有興趣,他道:“你又是誰?”
蘇籍道:“蘇籍。”
他本可以胡謅個假名,最終還是說了真名。
宇文信神情微微起了變化,又有點惱怒,蘇籍不認得他,他卻知道蘇籍,他輸了!
“原來你就是蘇子思。”天下叫蘇籍的人不少,叫蘇子思的也不少,但毫無疑問,面前的蘇籍就是蘇子思,清微教的棄徒。
蘇籍並不否認,點了點頭。
宇文信道:“如果在數日前,我一定會不惜代價抓住你,向清微教換好處,不過現在我和你處境差不多。”
蘇籍道:“難道你也被人追殺?”
宇文信微笑道:“被數萬大軍追殺。”
他說話的內容教人驚駭,可語氣卻渾不在乎,好似追殺他的不是數萬大軍,而是數萬只鴨子。
“有沒有興趣同我合作。”宇文信話鋒一轉。
蘇籍道:“你敢相信我,你覺得我會相信你?”
宇文信淡淡一笑,他捏了捏自己那能讓女人都嫉妒的臉蛋,好似麪糰般,他的面部在手指揉捏下,出現變化,最終變得和蘇籍有六七分相似。
蘇籍眼中泛出驚訝,似不確定道:“無相魔功?”
宇文信道:“這不是真正的無相魔功,只是入門的基本功,不過這對你現在的處境,應該十分有用纔對。”
修煉無相魔功的人,最可怕之處便是能改變形貌,隱藏在茫茫人海中,這樣的武功是所有逃犯和刺客夢寐以求的。
據傳這門功法脫胎於漢末三仙之一的烏角先生的一門神通,叫做千變萬化,不但能變成旁人的樣子,還能變成飛禽走獸。
神通和武學不同,武學的修行基礎是真氣,神通的修行基礎是精神。
西方神殿的那些神甫最擅長神通,當然他們將神通喚作神術。
認爲神通不是自己修煉得來,而是因爲信仰虔誠,感動了天主,所以賜予他們神術。
不得不說,宇文信是個極爲聰明的人,知道蘇籍現在需要什麼。
蘇籍即使安全回到中土,亦得想個辦法改頭換面。
在中土,如果被清微教盯住,基本上他是投身羅網,難以逃脫。畢竟清微教有防備下,即使是上次的那個把他關入地牢的神秘勢力,恐怕都沒法再次將蘇籍從清微教眼皮子底下救走。
而且蘇籍對那個把自己關入地牢的神秘勢力同樣厭惡。
蘇籍道:“你先教我。”
宇文信道:“好。”
蘇籍稍稍意外,他以爲宇文信會討價還價,提什麼條件。
宇文信好似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我聽說過你的爲人,所以相信你不會食言。”
蘇籍道:“是誰對你提過我的爲人?”
宇文信悠悠道:“魏凌雲,她是我的師妹,我是天山派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