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腥味飄進蘇籍的鼻子裡,李玄玄竟在自己潔白的手腕割出一條口子,臉色稍有蒼白。
而迷離閃爍的媚眼正常了許多,雖然仍含着秋水,眼中脈脈。
“這是哪?”呵氣如蘭的檀口下意識湊到蘇籍的耳邊。蘇
籍拋開心頭的悸動,正色道:“怕是陰曹地府佈下的天羅地網裡。”峨
眉微微蹙起,呼吸聲開始急促。
即使割腕放血,對她目前的情形亦是治標不治本,多年積攢的慾望在尚值青春的肉體上釋放,如同出閘的洪水,幾乎一發不可收拾。她
能到現在沒有徹底失去理智,已經是多年苦修靜功的結果。蘇
籍輕嘆一口氣,指尖點中李玄玄眉心,使其徹底昏睡過去。對方坐照級數的靈魂氣息,散發出的誘惑,實是使他心馳神遙。這
是源於靈魂昇華的吸引,比眼中所見肉色更誘惑百倍。
但此時絕非想這些的時刻。時
辰不知不覺來到夜晚,天星透過樹枝的縫隙灑落,茂盛的雜草亦可見星月垂憐。
蘇籍小心翼翼避開各種蛛網,但也拖慢了行程。
離逃開這座雨林不知還要多久。
一聲雷響。
大雨磅礴下起。
這裡的雨勢是蘇籍從所未見的兇猛,好似神仙在天上施法潑水似的。連人高的雜草都被壓彎,露出蘇籍和李玄玄狼狽的身形。雨
水嘩啦啦打溼蘇籍的衣服。他
現在必須珍惜每一分真氣,沒法用來浪費躲雨。
而李玄玄身上自有澎湃不絕的真氣,只是她在昏睡中亦在和體內的真氣做鬥爭,絕不要其釋放出來。
她的真氣已經在蛇毒做引子的情況下同體內的情慾結合起來,使其面對修道以來最大的難關——情劫。太
上忘情,其次至情,情之所興,情之所起,在於本能。
蘇籍明顯感覺到李玄玄的體溫在不斷上升,他好似揹着一口火爐,哪怕大雨亦不能澆滅。而
心頭悸悸,更感覺到未知危險的不斷靠近。“
呱。”
通過對外界冷熱的感知,蘇籍即使不用眼睛,也能察覺到,在十數丈外正有一個體型龐大的猛獸正悄然靠近。三
丈長,五尺寬。
蘇籍抱着李玄玄,動作矯健地上了一株數人合抱的大樹,大雨讓叢林的環境變得簡單,蘇籍的視線垂落在那靠近的猛獸上。眼
睛猛地一縮。
這是一隻類似鱷魚的怪獸,只是體型遠比蘇籍所見的鱷魚要大。
堅硬的頭頂撞在大樹上,大樹發出劇烈的搖動。樹
葉簌簌,混着雨水滾進泥濘中。
撞了數次之後,鱷魚獸頓下,擡起佈滿角質的頭顱,往蘇籍看過去。蘇籍有種無處躲藏的感覺,似乎無論他往哪裡去,這隻鱷魚獸都會知道。他
不會輕易產生錯覺。修
爲愈發臨近坐照,那麼心頭的感覺就會愈發接近真實。
李玄玄本也可以靠本能避開暗算,只是她的坐照境界到底不穩當,而且這也是她修行道途中的一道劫難。
不,或許還跟那地底的太陽有關。那
種無形的力量,興許能影響到一位坐照高手的判斷。
蘇籍毫無由來想到那個東西。同
時心頭放出光明,他再度感受到了那顆太陽,就在地底。
這也是那東西的籠罩範圍。
轟!眼
前是巨大的黑影。鱷
魚尾掃過來,遠勝過任何神兵利刃。
在這接近原始的叢林裡,它已經不知道活過多少年頭,舉手擡足都是霸主架勢。
似乎在提醒蘇籍,在這個地方,人類並非居於萬物的最高層。
即使是簡簡單單的一甩尾,亦迅捷得不像話,更可怕的是,尾巴的剪影幾乎將蘇籍身處的空間鎖死。
他除了硬拼之外,別無選擇。這
是千萬次撲捉獵物後精簡出來的殺招。傳
說最初的武學就來自飛禽走獸。那
是具有大智慧的聖賢從飛禽走獸千萬年積攢的本能看出了技擊撲殺之道。
最初的煉氣士亦應當如此,從動物的行走坐臥,探究它們保持旺盛生命力的原理。
故而最初煉氣士煉氣並非今世的打坐,而是趨於動,學虎豹飛禽之形態。如
果在平時,蘇籍見到這樣大道至簡的殺招只會充滿讚歎。
而此刻心頭一點雜念也無。你
死我活的鬥爭中存不得半點僥倖。求
生的本能會在此刻激發到最大。譬
如一個人靠近懸崖口,身體的本能會讓他遠離這裡。蘇
籍的本能驅使他躲避,而不是硬接。腰
一彎,整個人使出一個任誰都挑不出錯的鐵板橋。李
玄玄嚶嚶一聲醒轉,看到的不是蘇籍的玉面,而是一張巨大的鱷魚尾。
身體下意識揮手,早已如潮涌般的真氣瞬息間衝破身體的封鎖。噼
噼啪啪!
不知存活多少年的鱷魚獸發出一聲痛哼,本能察覺到危險,在磅礴的大雨裡鑽入泥濘裡。此
刻它早已忘記自己是雨林的霸主。
在生命面前,任何名利富貴,都不值一提。
野獸於這一點遠比人看得要清楚。
李玄玄再也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偏偏蘇籍今日又萬分疲累。光
滑的身體如沸水一樣澆在蘇籍身上。似
乎唯有蘇籍身上的冰冷才能給予她慰藉。
蘇籍頗是無奈,但知道只有快速解決李玄玄身上的問題,纔好順利脫身。他
不似李玄玄那般喪失理智,而且身爲道家正宗的弟子,對房中術並非毫無瞭解。氣
與氣的結合,陰陽交匯,水火龍虎。
往常一個人沒法做到的事,通過兩個人來完成。陰
陽之道,自有無窮玄妙,使人窮盡一生都沒法盡數領悟。唯
有茫茫大雨聲,做了這夜的春鼓。
……
蘇
籍整理好衣衫,神采奕奕。
昨夜的征伐並未帶來疲累,身上的真氣比散去先天氣功之前還要充盈,且更加內斂。
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個念頭,那些潛藏的真氣就會如江河般奔騰而出,最終演化出大海之無量。天
與地通過他這個“人”聯繫起來。蘇
籍深刻感受到天之清,地之寧。人
在中間,化作一道溝通天地的橋樑。茫
然若存,不知其止。
蘇籍彷彿覺得自己最終能化爲大道,遨遊虛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