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大家找到一片開闊的懸崖邊, 一起齊心協力把墓碑建好,我拍拍手,看着灰漆漆的墓碑, 覺得好單調, 就去旁邊摘了一堆五顏六色的野花, 想把它們編成花環放在墓碑旁邊點綴一下。
可是我的動作卻被表情有點囧的草倩打斷了, 她拉過我, 囧囧的問:“小扣……我們搭的是墳墓吧?”
我點點頭:“是啊。”
她汗:“墳墓怎麼能堆那麼多花……”
我也有點囧:“好像是哦……可是上次我去天河他們那裡,那傢伙就在我的墳墓上堆了好多花和野豬肉,說是怕我一個人躺在那裡會餓……”
果然!我被傻氣的天河傳染了!
“就這樣吧, ”重樓發表意見,“也沒有說墳墓不能用彩色的。”
草倩八卦兮兮的湊到我耳邊說:“小扣你看他你看他, 實在是太偏心你了!”
我掐她的鼻子:“你自己呢!還不是有人偏心你!”
草倩無辜的看我:“沒有啊?是誰啊?我怎麼不知道?”
我拍她的腦袋:“遲早被你的遲鈍氣死。”
不過……這個花環究竟該怎麼編呢?
我又沒有天河和他爹那麼強的手藝……說起這個……就突然想起那串莫失莫忘鈴, 那是雲天青留給我的唯一一樣東西, 可我竟然沒有保存下來。
也不知他投胎投到哪裡去了?
下意識的去摸手腕,卻彷彿起了心靈感應一般, 耳邊突然傳來一聲低低的笑。
我順着聲音的來源,轉身望向身後的大樹。
青藍色的衣袍隨着山間的微風擺盪,發出笑聲的男子有些慵懶的靠在樹幹上,手上拿着一壺酒,眼神微眯的看着我, 脣角一抹調笑, 將一串手鍊準確的扔給我, 喝了一口酒, 才緩緩道:“娘子果真是日日在想着爲夫啊, 不枉爲夫一路尋着你。”
我低頭看着嶄新的莫失莫忘鈴,又擡頭看看他, 張嘴只是說不出話。
他輕笑一聲,優雅的跳下來,抱胸向我一步步走來,一揚眉:“怎的,有了新歡就忘了舊好了?”
我有些哽咽,捏緊了那串鈴鐺,道:“你……”
他無奈的嘆口氣,拂了一下我額前的發:“我不是詐屍。”
我捂着嘴:“你怎麼會……明明……我明明看着你投胎……”
他聳肩:“所以我不是詐屍。”
我激動地有些語無倫次:“可是……可是……”
重樓拉着我的手退後一步,有些不悅的說:“他是四界之蒂。”
這下不僅我,其他人也瞪大了眼睛。
“怎麼可能?四界之蒂不是那個……那個……”草倩不解的抓頭髮,紫英也微微皺起眉頭。
“那個不人不妖的傢伙,根本不稱職,我踢他回去了。”雲天青挑眉上前一步,將剛剛重樓將我和他刻意拉開的距離消弭掉。
重樓冷哼,道:“再上前一步試試。”
雲天青剛欲張口,紈絝就開始秀刀技:“讓他上前來,動哪裡我削哪裡。”
我頭皮發麻,趁事態沒鬧大趕緊先制止住:“紈絝!”
шшш_ тt kΛn_ c○ 紈絝原本鋒利的眼神轉向我立刻就變得委屈又綿軟:“小扣扣……”
我伸出手:“把刀給我。”
他撅嘴,扭了兩下,沒動。
我挑眉,手依舊停在半空中。
他眼淚汪汪的咬脣,受了很大委屈一樣的蹭過來,把刀遞到我手上。
我摸摸他的掌心:“這刀是我的,你答應過你要給我的,還算不算數了?”
還含着淚的他立刻小狗一樣的點頭。
“唉,看來爲夫才走沒多久,娘子就已經變成招牌菜掛在店門口了。”雲天青又是搖頭又是嘆氣,我鬱悶,爲什麼不管過了多久,我對他這種可惡的性格就是一點辦法也沒有啊?
“回去了回去了!”我拉着重樓的手隨意的晃盪,總算看見他的嘴角有一絲笑意,雲天青的聲音在身後懶洋洋的響起:“娘子背後的尾巴還真是別有一番風味……”
我一震,下一秒尾巴就被人拽住了。
“收起來!”歸邪吼我。
我一哆嗦,尾巴竟然自動不見了。
收就收嘛,你那麼兇幹什麼!用餘光瞪他,重樓已經在地上做好了法陣。
“這是去哪兒?”雲天青隨意的瞧了一眼那個法陣。
我磨牙:“去見你兒子!”
他繼續嘆氣:“反正我沒變老,那小子不管怎樣也還得叫我爹。”
大家陸陸續續的走上法陣,我故意等到雲天青踏上去的最後一刻去踢他的屁股。
眼角的餘光卻好像在最後一秒看到了什麼東西。
那座新搭的墳墓旁,何時站立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眼前的畫面再一轉換,不管剛剛看見的是幻覺還是真實,都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
『青鸞峰』
怪不得雲天河那個傻小子這麼喜歡青鸞峰,不得不承認,這裡真的是一處讓人意定神閒的地方。
我纔剛深呼吸了一口氣,雲天青那個不識時務的傢伙就向前衝去。
忙拉住他:“你幹嘛!”
他反倒來質問我:“不是你讓我來見兒子麼?”
我一口氣卡在胸腔:“我有叫你這麼直接衝過去麼?”
他問:“那怎麼過去?”
我嘿嘿一笑:“你先把頭髮弄散一點,然後再把衣服弄皺一點,然後——”我從地上抓了一把土,趁他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全部拍在他臉上,“這樣子就可以了!你一會兒過去的時候一定要充分發揮貞子從電視機裡爬出來的專業精神!呃……不是……就是殭屍從棺材裡爬出來的專業精神!聽到了沒有?好!上!LET’S GO!”
我就差沒開門放狗了。
雲天青倒是蠻聽話,哀怨的伸着雙手就像他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毒手去了。
我扒在重樓身上得逞的笑,果然還沒多久就聽見天河一聲極爲恐懼的殺豬般的尖叫。
此時此刻青鸞峰上漫山遍野的山豬們都出了一口惡氣,這個雲天河以前殺我們害我們嗷嗷叫的,現在總算輪到你自己了!
我趕緊嘻嘻哈哈的拉着重樓跑過去,果然就看見了雲天河抱着腦袋躲在菱紗身後的可憐樣子。
菱紗的臉上盡是無奈:“……伯父……您別嚇他……”
雲天青把擋在臉上的頭髮一甩,露出黑乎乎的臉,惹得小天河又是一陣顫抖:“伯父?你該改口叫爹了吧?”
這死雲天青,果然是見佛殺佛,連機智靈敏的菱紗都被她噎的沒話說了。
“這死小子,運氣比他老爹好哇,屋子裡還藏着一個呢?”雲天青撐着腰說道。
我楞了,向進走了幾步,木屋的門被推開,夢璃嘴角含笑緩緩走出,就彷彿天女下凡一般,向着雲天青微微欠身:“雲叔叔。”
雲天青揮了一下手:“瞧你長得挺標緻,想不到卻一點禮貌也不懂,剛剛不是告訴那個小柿子了,該叫我爹。”
被叫做小柿子的菱紗徹底石化,夢璃也有僵硬化的趨勢。
我咬牙切齒的伸出大腳對他的屁股一踹:“當爹當上癮了啊你!”
他扶着腰向地上倒去,趴在地上還不忘哀嚎:“兒子,看到沒!絕對不能找像你娘這樣的,踹人往死裡踹呢!”
我快被他氣炸了:“誰是你娘!!”
雲天青單手輕輕一撐,從地上站起來,指指天河,抱胸道:“你是他娘啊,娘子,莫不是氣傻了?”
我的火氣蹭蹭的向上冒:“我靠!那我就是你祖宗!!!”
雲天青突然向後一躲,從腰間抽出一把劍,輕輕鬆鬆的踩上去,飛上天了。
飛上去了還不得安寧,他朝我大喊:“上來啊娘子,抓到我我就給你踹!”
我呲牙咧嘴的蹦躂了幾下,沒辦法飛不上去,成妖之後就失去了御劍飛行的能力,這個該死的混蛋,每次都戳我的痛處!
腰上突然一緊,重樓突然環住我的腰:“我帶你去。”
我哈哈笑:“好好好,我要把他炸成煤球!!”
於是很快雲天青就樂不起來了。
試想鼎鼎大名的魔尊追着你玩魁地奇,你是什麼感覺?
於是我很快再次踹到了這小子的屁股。
雲天青微微氣喘的靠在一棵樹上,很心悅誠服的說:“輸了。”
重樓道:“知道就好。”
雲天青突然把湛清湛清的眸子堅定的轉向他:“我何時不知道過了?但想讓我放手,沒可能。”
重樓哼了一聲,突然問我:“你剛剛說你要炸他?”
我有些茫然的點頭,他要做什麼?
“我替你炸。”
然後就連迅雷都還沒來得及掩耳的時候,雲天青真的如我所言那般變成一堆煤球了。
我的耳朵邊還殘留着爆炸聲的餘音嫋嫋。
“咳咳……咳咳……”雲天青從一堆灰塵中爬出來,伸出一個大拇指:“佩服。”
然後跌跌撞撞的站起來,有些艱難的抱胸,又吐出兩個字:“繼續。”
我忙拉住重樓:“這這這……這樣子就可以了!!”
重樓看着我,眼裡有流光閃過,突然將我抱過,對面前的雲天青冷聲道:“別妨礙我們。”
雲天青又咳嗽了幾聲,我還是不由得爲他的身體擔心,都快被炸熟了,不會那麼背剛剛投胎過來就被炸死吧?
“罷了,不與你爭這點時間,娘子,”他的聲音啞啞的,“爲夫一定陪你過完這輩子。”
聽着他離去的腳步聲和御劍昇天的呼嘯,我的眼睛不禁有點酸。
重樓突然捏着我的雙肩將我定格在他面前,看着他深邃暗紅色的眼睛,一動不動的樣子,我不禁有點害怕。
他該不會連我一起炸了吧?
我的尾巴又在這時候冒了出來。
我下意識的討好的搖了搖。
他原本定格不動的眼神微微晃了晃,終是嘆了一口氣,將我狠狠地嵌入懷中。
“哼哧……哼哧……”
——是哪隻不知好歹的野山豬在那裡製造噪音?!看我一會兒宰了你烤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