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爐香菸嫋嫋,火盆火光熊熊。
張遠川喃喃拜道:“鬼魂老兄,小弟知道這點兒紙錢有些少了,但現今我也只能找到這麼多了,明日我一定再到素堂多拿一些給你燒了去,俗話說,鬼有鬼路,人有人道,本來就是陰陽相隔,你還是快快歸了幽冥地府,找閻羅王投胎轉世去吧!千萬莫要誤了時辰纔好!
“鬼魂老兄,你也知道這裡乃是麒麟崖,是神仙居住的地方,小弟我雖然只是個小小雜役,本領低微,可也粗通法術,你奈何不得我的,你若還是糾纏不休,萬一要是被哪個法力高深的仙師發現了,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啦!不過,你可千萬別誤會,我不是威脅你,不過實話實說而已,千萬莫怪!莫怪!你……”
忽然,那個飄飄悠悠,無跡可尋的聲音又譏誚響起:“你囉哩囉嗦這麼久,怎的也不嫌累?”
張遠川一句話沒叨嘮完,差點被生生嚥下去的口水嗆死,恨恨捶了胸口半天,這才苦着臉嘆氣道:“鬼魂大哥,你到底要怎樣呀?我都說了明日再多給你燒些紙錢的,做鬼也不能太貪吧?”
那個聲音哼道:“我又不是鬼,我要紙錢作甚?”
張遠川一愣,驚疑地道:“你莫要騙我了!你不是鬼,怎的只聽你說話,卻看不到人?”
那個聲音道:“因爲我也不是人!”
張遠川又是一愣,忽然大喜起身,拔腿飛奔來到院門前,老遠就大喊道:“張大乖!張大乖!來,來,快來!有個妖怪跑進咱們歸一閣了,你乃上古神獸,想必是不怕他的!趕緊把他找出來,降服了吧!”
孟及張大乖搖晃着大腦袋從暗影裡呼哧竄了出來,衝着張遠川搖了搖尾巴,心裡卻暗暗鄙夷:真是窩囊!連個妖怪也對付不了!可嘆我張大乖卻敗在這麼個窩囊小子的手裡!
它心裡雖這麼想,卻也不敢怠慢,呲呲牙,咧咧嘴,張口就是一聲“孟——及——”大吼!
只聽一聲輕笑:“原來這頭孟及卻在這裡!”
孟及乍聞這個聲音,頓時呆了一呆,惶恐不安地向四處環顧一下,忽然一個激靈就撲通一聲趴到地上,兩隻前爪往眼前一蒙,只嚇得渾身瑟瑟發抖。
張遠川不由瞠目結舌,回過神兒來便忍不住狠狠踹了孟及一腳,嘴裡嘟囔着罵道:“欺軟怕硬的傢伙!還上古兇獸呢!也就當初對我兇!”
然後他又把嘴巴一癟,向四面虛空打躬作揖地服軟告饒道:“妖怪大哥!你可別再與小弟開玩笑了,何不現身一談!”
那聲音奇怪地輕咦一聲:“嗯?你當我是孤魂野鬼的時候,臉色都嚇得發白,那是真真有些害怕,怎的以爲我是妖怪了,雖然還是猥猥瑣瑣,卻似乎不那麼害怕了呢?”
張遠川哈哈一笑:“既然你不是鬼了,我還有什麼好怕的?”
那聲音也笑道:“有趣,有趣,你一個修真的,竟然還怕鬼麼?”
說話間,一團黃光從張遠川身上幽幽亮起,晃眼一顆明滾滾的珠子飛了起來,聲音就是從珠子上傳出,而此珠亦不是別珠,正是日月珠!
張遠川再次驚訝地合不攏嘴,指着日月珠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你……你究竟……究竟是寶貝,還……還是妖怪?”
日月珠簡單利索地吐出三個字:“你說呢?”
張遠川氣地跳腳,急霍霍地喝道:“這可怎麼行?你若成了妖怪,我豈不是沒了寶貝?”
日月珠毫不在意地道:“不行又能怎樣?”
張遠川轉轉眼珠兒,忽然嘿嘿笑道:“反正你是歸靈祖師留贈我的寶貝,當初也是你將我帶去水底洞府的,既然早已認主,不管你是寶貝也好,妖怪也好,還是照舊吧!”
日月珠倏地黃光大盛,呼嘯一聲,兜頭就將張遠川打翻在地,然後衝着嗷嗷呼痛的張遠川冷哼一聲,傲然說道:“小子!我瞧你還算順眼,但你也莫要得意忘形!若是惹怒了我,小心我讓你形魂皆滅,永世不得超生!”
張遠川大怒,噌地跳起來,指着日月珠喝道:“你這不知從哪裡來的妖怪,強佔了我的寶貝,以爲就能神氣了麼?哼哼,真當我是三歲的孩童兒不成?我的神識明明還能感應到日月珠的靈引,這說明你根本沒能將日月珠煉化一體,頂多算是個寄主罷了,若真要和我爭執起來,鹿死誰手尚還難說哩!”
日月珠冷笑道:“我就是日月珠,日月珠就是我,本來無分彼此,你能察覺我的靈引又有什麼稀奇?”
張遠川不屑地哼了一聲:“你還不死心地想嚇唬我麼?像日月珠這樣的寶貝,與可億萬年長存於世的磐石一樣,本來就無生命一說,只不過它到底秉承了天地造化的一絲靈氣,所以天生便自通靈性,稍經鍛造便有大法力,但天道有衡,越是這樣的寶貝,越是難以修出神識化身成妖,反倒不如一塊普通的石頭,但即便是頑石,也要機緣巧合才能在體內孕育靈胎,然後再經過幾萬年苦修,抵禦無數天劫,地劫,人劫,是否成功也還在兩兩之間。哼哼,前兩日我這日月珠還是好好的,突然之間便生出了神識,變成了妖怪?你在哄誰呢?”
日月珠沉默一晌,好一會兒,方纔幽幽地說道:“想不到我倒是小瞧了你,確實如你所說,我是迫於無奈只好寄宿在此,我現今也沒有力量將日月珠完全煉化,只能勉強保住一絲神識不滅罷了。”
張遠川得意地笑了笑:“早說出來不就成了?何必勞心費力的裝神弄鬼?難道我還會趕你走不成?”
日月珠一奇:“日月珠可是少有的奇寶,你就甘願被我鳩佔鵲巢?”
張遠川笑道:“反正佔也佔了,又有什麼辦法?同是天涯淪落人,幫你一把,我又不會少塊肉。”
日月珠嘆道:“我可是妖呀,難道你不怕麼?你這人還真是古怪!”
張遠川忽然皺皺眉頭:“我倒覺得你才真是古怪!好好待在珠子裡我又發現不了,作甚要出來嚇唬人?只怕你還另有盤算吧?”
日月珠稍一沉吟,說道:“我確實另有打算,不過現今你都知道了,我還能怎樣呢?再說,已經很久沒人和我聊天了,我也有些悶了,看你自言自語地無聊,忍不住便想和你談談。”
張遠川點點頭:“既然如此,以後我便多陪你說說話吧。只是我好好待你,你可不要動什麼歪念頭來害我,我也不問你原有甚麼打算,咱們好好相處就成。”
日月珠不由十分訝異:“你這人真是奇怪!我可是妖怪呀!”
張遠川笑道:“我也不知道呢,你越說你是妖怪,我越是歡喜!”
日月珠忽然問道:“你好像是上清的弟子?”
張遠川點點頭:“還沒正式拜入門牆呢,不過也算是吧!”
日月珠嘆道:“果然!原來當年的傳言並非空穴來風。”
張遠川不由有些奇怪地問道:“你說什麼傳言?是關於我上清一脈麼?”
日月珠沉聲不答,忽然光芒一斂,說道:“我累了,要休息了。”便自顧自地鑽入了張遠川懷中,無論張遠川再如何呼喚,都沒有反應了。
(今日被關在辦公室外面了,一直到現在才能上傳,勿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