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紅粉骷髏

周遭已無人,林成煜不知道陳雲去了哪裡,也不知道‘豔’娘去了哪裡,更不知道蕭浩雲去了哪裡,他想要去找到他們,但後方霧氣雖散,前方霧氣正濃,林成煜不知道,在那白霧深處,到底有着什麼樣的存在。

“幻境之強,已經到達‘迷’心的地步,幻由心生,便是從踏入霧氣那一刻開始的,但是人這一生,如何無憾?有想有思,所有才陷入了這幻境,只是不知道,這些年來,有多少人在此遇害?”林成煜踏步向前,速度緩慢,警惕着,但心中依然不由得讚歎着這種幻境的可怕,因爲由心而生,所以在陷入幻境後,人的潛意識裡,根本就不願意醒來。

“公子,請隨我來。”就在這時,一道倩影於霧中出現,漸漸顯‘露’身形,朦朧中看去,竟是一絕代佳人,身穿紅衣,但所用的布料極少,每每‘露’出‘誘’人的肌膚,一頭長髮柔順垂下,如同嫩柳,輕而‘迷’人,且整個人巧笑嫣然,‘露’出無限的嫵媚,姿容是那般‘迷’人。

林成煜想說些什麼,但轉念一想,卻是沒有說出來,而是點了點頭,隨着那‘女’子向着濃霧處行去。霧深處,隨着越走越深入,林成煜的神智越來越低‘迷’,他及時發現,守住神識,不禁暗道這幻境的厲害。

走着走着,突然發現那‘豔’麗‘女’子竟然沒有了身影,林成煜徘徊四周,依然沒有任何發現,他散開神識,也沒有發現周圍的其他人存在,這讓他更爲謹慎。而在這時,一竄銀鈴般的笑聲傳來,險些令他如被牽魂,林成煜向着霧中快步走去,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許並沒有過去多久,他來到一處湖岸邊。

湖水清澈,如同藍天一般的顏‘色’,湛藍見底,湖裡有着許多水草,可以清楚地看到,有魚兒在水中嬉戲,林成煜雖然知道這不一定是真的,但他依然心中歡喜,當看到那‘豔’麗的嬌嫩人兒此刻正在湖中央那一處‘露’出水面的小陸地上戲水時,林成煜微微一笑,他舉頭四顧,似乎想找找看有沒有小船可以引渡。

“公子是在找什麼?這湖乃天之所成,清澈見底,風景當是世間最佳,公子爲何不走近一些?”那‘女’子開口,巧笑嫣坐兮,聲音如同天籟,讓人不禁想要‘迷’醉其中。

林成煜微微一笑,道:“在下在找船隻,可惜這湖水雖清,佳人雖美,無船可渡,由此只能成爲人生的一大遺憾。”

說着說着,林成煜緩緩脫口道:“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謂伊人,在水之湄。溯洄從之,道阻且躋。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坻。蒹葭采采,白‘露’未已。所謂伊人,在水之涘。溯洄從之,道阻且右。溯游從之,宛在水中沚。”

‘女’子掩口輕笑,笑聲動人心,即便林成煜心志堅定,依然不由得爲之一‘蕩’,只聽她道:“公子才華橫溢,卻是如此直接,實在令小‘女’子受寵若驚,不知如何是好啊?”

林成煜輕輕搖了搖頭,微微一笑,道:“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姑娘姿容動人,世間多有‘欲’與姑娘結成連理之人,在下也是不能例外。”

“哦,是嗎?”‘女’子輕笑,卻是放下手來,‘露’出如仙的面容,看着林成煜,她的目光中發着幽光,讓人看了直‘欲’沉陷。

只是林成煜面容淡定,如同不見,他的眼睛不離那‘女’子身體容顏,如同在欣賞着一件驚世的藝術品,道:“姑娘莫非在懷疑在下?”

那‘女’子搖了搖頭,修長的‘玉’足在湖水中‘蕩’起陣陣漣漪,道:“公子心懷坦‘蕩’,異於常人,小‘女’子可不敢就這麼輕信了公子。”

林成煜聞言,微微一笑,也不感意外,道:“既然如此,爲何不現出真形?”

‘女’子悠悠道:“只怕嚇壞了公子。”

林成煜道:“終究不能善了。”

‘女’子聞言,點了點頭,道:“也是,不過小‘女’子德薄,妄以真面目視人,畢竟不好。”

林成煜搖了搖頭,道:“幻皆由心生,我心若是不受幻,幻境終是無用。”

話音剛落,這湖邊的景象已經完全改變,林成煜雙眼看去,只見原來的美麗場景已是一變,絕世佳人已變成了一具紅粉骷髏,而湖裡的小魚,也是猙獰的巨獸所化,兇惡而巨大的身軀隨時準備擇人而噬,林成煜不由得慶幸,自己剛剛因爲謹慎,並沒有離那湖邊過近。

“小‘女’子於紅塵中嬉戲,不想卻是見到公子這般高人,竟能不受小‘女’子幻象所‘迷’,如今現出原形,小‘女’子也是無奈之極。”那紅粉骷髏傳出聲音,依然是那麼清脆好聽,但是入眼只是一具骷髏,形成極爲強烈的對比,讓林成煜嘆了口氣,若是世間紅顏,盡是紅粉骷髏,這又讓人如何去試想?

而這個時候,身周出現了一片白‘蒙’‘蒙’的霧氣,極爲突兀,就彷彿這霧氣是本來就存在一般,而此刻更是從中顯‘露’出了濃厚的妖氣,林成煜道:“好一個幻中幻,幻境之中仍然有幻,讓人防不勝防,而且隱藏氣息的能耐又是如此之大,竟然讓我毫無所覺,實在厲害。”

紅粉骷髏笑了一笑,語氣卻是頗爲遺憾,道:“可惜依然奈何不了公子。”

“你於紅塵中修煉本無人會妨礙於你,何必害於凡人徒增煩惱?”林成煜嘆息了一聲,聲音中,有着不解,也有惋惜。

紅粉骷髏心中有着奇異之感,目中粉‘色’光芒閃動,良久,纔開口道:“公子果與常人不同,世人皆以我等爲妖而驚懼痛恨,恨不能除盡天下妖類,而公子不僅對小‘女’子無有惡意,同行之人更是有着妖類相隨,公子這等奇人,小‘女’子實也不忍害了公子。”

林成煜道:“在我看來,世間萬物皆能得道,人又如何?妖又如何?只是修道之行本就是逆天而行,妄以道法害人,便傷天和,今天便與道無緣。”

粉紅骷髏沉默着,幽幽嘆了口氣,道:“多謝公子指點,只是小‘女’子畢竟不過是一隻荒野小妖,怎敢輕易言‘欲’得道?公子既然來此,便留下吧。”

就在這時,那剛剛一直潛游在湖裡的兩隻兇獸突然一聲大吼,血盆大口‘露’出水面,其形猙獰可怖,向着林成煜壓來,林成煜冷哼一聲,只是一指向前拍出,銀光頓現,一記玄掌便已拍出,將那兩隻兇獸又拍回了湖裡,看着那紅粉骷髏,道:“爲何還不明悟?”

紅粉骷髏全身散發粉‘色’光暈,卻沒有說什麼,但這片白茫茫的天地間突然產生很多粉紅‘色’的氣體,似乎從中產生着塵世的各種華麗與‘誘’‘惑’,林成煜看着看着,眼中竟不由得泛起了‘迷’茫,整個人漸漸地如‘欲’‘迷’失。

紅粉骷髏慢慢地站了起來,白霧翻滾,隨着她的站起,慢慢地變成了粉紅‘色’,散發着陣陣香氣,擾人心神,而且在這紅粉骷髏的笑聲中,更有着一種‘蕩’人心魄的力量,容易挑起人的‘欲’望,讓人‘迷’失其中。

林成煜本將漸漸‘迷’失,但他體內的大道金丹卻是突然的一動,一股大道‘波’動擴展到全身,讓他腦海一震,整個人又清醒了過來,不由得暗呼厲害,而這個時候,紅粉骷髏已經站在湖面上,粉‘色’腳骨與湖面相觸,使得湖水出現‘波’紋,更是讓人心中一‘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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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煜皺了皺眉,細思良久,道:“原來你是一隻媚妖,只是不知道遭遇了什麼,你擁有了強大的力量,卻失去了外表的絕‘豔’。”

紅粉骷髏聞言,眼中閃着血紅‘色’的光芒,在這一刻的她,失去了原先的端莊與禮節,而變得極爲憤怒,五根長長的骷髏手指突然變長,如同利劍,向着林成煜刺去。

林成煜身形急退,避過了那五根粉‘色’指骨,只是那一隻手指緊隨而來,上面流轉着粉紅‘色’的光華,有着媚‘惑’人心的力量,在那粉紅‘色’的光華之後,骨指散發着寒光,卻是讓人毫不懷疑它的威力,別說被其刺到,就是被其邊緣碰到,恐怕也不好受。林成煜退後間,隨手一指,其旁一棵大樹的一段枝幹便斷了下來,向着他飛來,落入林成煜手中,銀光從樹枝裡發出,有碎屑落下,那截樹枝竟是成了一把長約三尺的木劍。林成煜以真元加持,揮動木劍,竟能以區區凡木,抵擋着這指骨的攻擊。

紅粉骷髏奇怪爲何林成煜不受到自己媚霧的影響,而此刻見林成煜手段通玄,一身修爲實在不凡,一時間她也是拿之不下,心中擔憂,雖然攻勢愈急,但其實心中已是在想着對策。

“公子莫非就不擔心自己的同伴了嗎?”紅粉骷髏嬌笑中,突然如此說道,而同時,她的攻勢也是放慢了許多。

“你是想要分我心神,且故意放緩攻勢,且待我‘露’出破綻,便給我致命一擊,果然狠辣非常。”林成煜卻是絲毫不受影響,淡然而笑,但他也沒有進‘逼’。

“即便如此,莫非公子就真的不擔心?”紅粉骷髏沒想到林成煜心志過人,完全不落入自己的陷阱,還直接看穿了她的計謀,但她依然不死心。

林成煜笑道:“要擔心的恐怕是你,我那三位同伴各有本領,實力都不在我之下,我尚且無事,他們又哪會那麼容易出事?想來你還有別的同夥,不然以你一人,不可能同時困住我們,不過他們很快就能找到我,到時候可就不知道是誰有危險了。”

事實上對於蕭浩雲,林成煜心中已經有了些疑慮,他直覺得,蕭浩雲必非常人,但對於這個猜想,他心中也是無底,此刻正好在這個紅粉骷髏身上探探虛實。

紅粉骷髏顯然不知道林成煜的用心,事實上她也不知道另外三人怎麼樣了,如林成煜所說,若是隻有她一個,確實不可能同時困住林成煜四人,而就在她微微分心的時候,一直守勢居多的林成煜突然暴起,真元加持在木劍上,突然放手,木劍便已向着紅粉骷髏飛去,帶起一陣風聲。

招式簡單無華,但威力卻是極爲驚人,那紅粉骷髏不及反應,已被那木劍刺穿了額骨,指骨慢慢變短,紅粉骷髏一聲不甘的尖叫,倒在了地上。

林成煜走到紅粉骷髏身邊,輕輕一嘆,道:“何必執‘迷’不悟。”

紅粉骷髏並未死,但也只能再堅持一會兒罷了,聞言道:“妖類在這天地間本就難以生存,天敵極多,況且我等妖類修行不易,早在開了靈智之時便已深深體會着弱‘肉’強食的殘酷,若能善而待人,我們又何必以血‘肉’爲食,而使得這種天‘性’難以更改?公子相隨的那‘女’子想來亦是如此,但她遇上了公子,實在好運,我們其他的妖類自然不能與她相比。”

林成煜搖了搖頭,道:“若有道心,世間萬物終能得道,說到底,是你爲天‘性’所制,不能超脫自我。”

紅粉骷髏聲音漸漸虛弱,但還是說出了最後一句話,道:“道非常道,我等生活於弱‘肉’強食之中,力量……便是道。”

林成煜沉默,他不能否認紅粉骷髏說得很有道理,他也清楚世間一道難求,也並不是所有能修行的存在都是爲了求道。

“道是什麼?修道,又是爲了什麼?”林成煜自問,他很清楚,這是一個無解的答案,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生活方式,萬物皆同,沒有人可以說別人的生活方式是對的,生命到了最後,只是爲了活着,至於活得不同,不過是因爲選擇而已。

場景一變,林成煜看不見身邊的湖泊,看不見白‘色’的濃霧,他已經來到了叢林之外,前方是一條寬敞大道,可以前行。他細思片刻,轉身又往回走,進入了那一片白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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