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言回到病房,就看到一抹高大的身影立在牀頭,伸着手在白梓琳的臉上,不知是在做什麼。
“你在做什麼。”白雅言一個箭步衝上前,想要推開他,卻被他側了身子,輕巧躲過。
手中一空,白雅言猛地擡頭,一雙黑綠得閃爍着幽明光澤的眼映入她的瞳孔。
“你,你爲什麼還在這裡!”白雅言驚愕的看着面無表情的古鷹來。白梓琳昏過去之後,是他突然衝出來,撂下一句那麼一句話然後帶着白梓琳來醫院的。而等她趕到醫院的時候,他已經不見了,她以爲他離開了,但爲什麼現在,疑問忽然止住,白雅言驀地想到什麼,雙眸瞪大:“你剛纔對我姐做了什麼!”
古鷹來冷冷一瞥白雅言,墨色的眸底染着一層風暴,又想到不久前在餐廳裡發生的事情的,一股憤怒的火焰在眼底燃燒。
古鷹來一個旋身,冰冷的大掌緊握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白雅言吃痛,卻不敢叫出來生怕驚醒牀上的白梓琳。臉色漲紅,咬牙切齒的怒目圓瞪着他。
這個男人的手勁還真是大!
就在白雅言以爲自己的手腕會被他捏碎之時,一聲冷哼自古鷹來鼻中溢出,下一秒,他狠狠甩開。
沒有預料他會有此舉動的白雅言一個不及,再加之那一股迎面而來的強大力量,被狠狠甩到地上。
這個男人看起來高高瘦瘦的,沒想到力氣竟然這麼大,而且,他現在渾身環繞的那一股陰厲氣息是什麼?
古鷹來銳利冰冷的鷹眸一掃白雅言,眼角微微的眯了眯,下一秒,他不顧一臉憤怒的白雅言,轉身,繞過她離開。
因爲他的突然離去,白雅言一愣,隨即表情一沉,連忙起身追了上去。
病房外,白雅言好不容易追上了古鷹來的腳步。
“你給我站住!”在後面追喊着,古鷹來怎麼也沒有停下腳步,終於,白雅言憤怒的跑上前,一下擋在了他的面前。
“古鷹來,別以爲你救了我姐,我就不會對你怎麼樣,你……”白雅言氣勢洶洶的正要教訓他之時,低沉,壓抑的仿若來自地獄深處的話語在頭頂響起。
“想不到你竟然是這種人,連自己的姐夫也要搶。”光潔飽滿的額頭上,青筋若影若現,俊雅的臉頰繃緊,臉上的骨骼清晰可見。
古鷹來陰沉的眼眸死死盯着因爲自己的話而愣住的白雅言。他是恨魏雲琛奪走了他心愛的女人,但他更恨將梓琳傷害得如此深的她,恨不得,將她千刀萬剮,讓她從此在這個世界上消息……
白雅言沒有料到古鷹來會迎頭給自己這個斥責,愣了好一會兒,纔回過神來。
“注意你的言辭。你什麼都不知道,你沒有資格指責我。”搶?究竟是誰搶誰的?她與魏雲琛早交往,卻以爲一場車禍而昏迷,醒來之後卻被告知男友成了‘姐夫’。雖然曾經痛苦過,但是她不怪她們,不怪奪走她男友的梓琳,也從不曾想過是梓琳‘搶’了魏雲琛。
可是這個男人算什麼?
他憑什麼一開口就指責她不該‘搶’她的前男友?他根本什麼都不知道!
一瞬間,他的指責,不久前梓琳的哀求,魏雲琛的憤怒,在她眼前如電影一般不斷的回放,腦子裡,亂作一團。胸口,好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似的。委屈,憤恨,糾結,痛苦,壓制着她的神經,啃噬着她的心。
明明,她只是站在他們邊上,從未想過踏進去,爲什麼,所有的事都成了她的罪過。好酸澀,好想哭,這是之前再委屈也從未有過的衝動。眼眶,漸漸的泛了紅,鼻子酸酸的,霧氣在眼底氤氳。
古鷹來也是萬萬沒有料到她會有如此反應,看着她泛紅的眼眶,他竟然後悔,不捨起來,幾乎是本能的,從她落下的眼睫開始,他就懊惱不已。只是這股情緒纔剛剛冒起,白雅言的表情再度恢復冷漠。
“這件事情跟你這個外人沒有任何關係!”白雅言深吸口氣,面色恢復鎮定。當然,她是絕對不可能在外人面前落淚,尤其是這個跟她勢不兩立的人的面前。“倒是你,既然已經有女兒了,也有談及婚嫁的女朋友了,那麻煩你不要再招惹我姐!”
談婚論嫁的女朋友?
古鷹來緊蹙雙眉,驀地想到某日在她家找到女兒的時候她似乎也曾說過與此相同的話。“你……”他想解釋,連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的。
只是不等他一句話說完,白雅言便打斷了。
“我的話說完了,你走吧。”然後頭也不回的轉身走進病房。
看着她消失在房門後的身影,古鷹來久久沒有收回目光。
剛纔,那種感覺是什麼……
白梓琳住了三天醫院,其間,唯有魏雲琛未有出現。看着越漸消瘦的姐姐,白雅言的內心無比的愧疚。這段時間以來,她被迫承受了許多事。她沒有想到過了這麼多年,魏雲琛仍舊深愛着自己,也沒有想到,一向是爲女強人的姐姐竟然受了這麼多年的冷落與委屈。
難得的一日,白母幾乎認爲天上下雨了,沒有她的召喚,白雅言主動回了家。
飯後,白雅言難得主動的幫着白母在廚房裡洗碗。這邊白雅言洗着碗,那邊白母接過碗擦拭乾淨然後一一放進碗櫃中。
雖然身體好了,但是卻越來越沒有精神,昔日的神采早已不見,只剩下一個爲愛傷神的可憐女人。
白雅言又不由的想到了那日白梓琳在醫院裡哀求她的話,心底開始糾結。
她以爲自己早已置身圈外,卻不想仍存在兩人的感情圈內,再這麼下去,姐的身子會越來越差。
或許,她應該答應姐姐的請求,早點找個人嫁了算了,這樣好徹底的斷了魏雲琛的念頭。況且,她也已經二十五歲了,平常女人在這個年紀早已生了娃,而且她也已經厭倦了每次回來就被母親逼着相親,可以一舉兩得。
白雅言陷入沉沉的思考之中。
突然一個爆慄在白雅言的額頭炸開,這才拉回了她越來越的思緒。
“想什麼!一隻碗你打算洗一個鐘頭嗎?”然後將手裡的抹布丟給白雅言,自己上陣洗碗。
白雅言撇了撇嘴,無言的接過碗擦了起來。
兩人沉默的洗完了所有碗之後,白母又開始準備飯後的水果。
“礙手礙腳的,你可以出去了。”
白雅言一臉欲言又止的看着她,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緩緩的喚了句:“媽。”
“做什麼。”白母沒有好氣的回道,沒看她。
白雅言默默的抿了一下脣,有些猶豫。“媽,我結婚……好嗎?”有些小心翼翼。
“什麼?”白母沒有聽太清。
第二次總比第一次輕鬆,白雅言索性也不再猶豫,直接開口說道:“我說,我想結婚。”
“你是說真的嗎?”白母一臉驚喜的回頭望她,“你終於想清楚了?跟鷹來提過這件事了嗎?”
“爲什麼我要和他結婚。”一張斯文俊逸的臉在眼前飄過,白雅言的眉當下緊緊擰在一塊兒。下意識的,非常排斥與他的名字掛在一起。上次那個男人憑空污衊自己的事情她還記得牢牢的,還有推她害她跌倒的那一下,總有一天她會還回來!
白母沉默了,“除了他之外,你還有其他交往的男人嗎?”擺明的不認爲她還有其他男人。
“……有。”白雅言沒有底氣的說道。雖然是假的,但應該也算吧。不過想想還是算了,結婚,她實在沒信心。“還是先慢慢來好了,結婚也不在一時。”她自言自語。反正只要是讓姐姐安心,用不着非得做到那一步。
沒想到白母卻將她的表情看了去。
“是因爲你姐姐和雲琛的關係嗎?所以你才急着想要結婚。”
白雅言一驚,“你知道了?”
“不。”白母搖了搖頭,表情不再欣喜,“但是我看得出啦。”這些天來,大女兒鬱鬱寡歡,一向開朗火爆的二女兒也沉默不少。
而在梓琳住院的時候,魏雲琛沒有出現,甚至連一通電話都沒有。偶然一次她看到雅言手機上無數個魏雲琛的未接電話,就差不多明白了發生什麼事了。
她們姐妹倆最大的差距,是在於性格的區別。一個外柔內剛,一個外剛內柔。
“你們是我生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媽不想做什麼,只是希望你們兩個都能夠有幸福。媽不希望你後悔,就算是爲了你的姐姐。如果你也仍愛着雲琛的話,媽可以替你跟梓琳說說,畢竟一個人痛苦,總好過三個人。”曾經,她不止一次的包庇梓琳,可是到今天,她才發現自己錯了。如果她從一開始就堅決不同意那門親事,現在兩個孩子也不會在原地兜兜轉轉。
她太善良了,雖然外表剛烈,但實際內心比誰都要軟,就算是當初被深愛的兩個人背叛,她也仍是笑着祝福,卻把痛苦偷偷留給自己。
這也是她最心疼她的地方。
“不,我並不想嫁給姐夫。”或許一開始她是痛苦的,但是事情都過了這麼多年,那份痛楚早已隨着時間而點點消失。雖然再見時看到他仍舊會痛,但那應該只是遺憾,遺憾沒能和他有個結局,沒有留戀。
“那是?”
“我想我也老大不小了,總不可能一個人過一輩子。”她覺得自己也沒信心一個人過下去,想到這裡,白雅言有些煩躁了,“總之現在有那麼個人啦。不過八字還沒一撇,到時候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