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她第一次聽到樂天曉這個名字,全然的陌生,面前一襲紅袍的他,面色悲痛欲絕,手舉聖焰赤龍刀一邊落淚一邊掙扎的對準她的心臟,只要有一點點的推波就能毫不留情的刺進去,她全身緊繃,像個迷路的孩子,雙目茫然的望着他,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她只覺得面前的人越來越遠,她想伸手抓住卻迷霧一片,她不知道什麼樣的回憶會讓他忘記曾經的情意,舉刀對着自己。
“小瞳……我不是樂天曉……小”
“你住嘴!不要……不要叫我小瞳,只願君心似我心,定不負相思意!!”頓時仰天長笑,盡是苦澀的嘲諷,狹長的鳳目緊緊合閉,遮住了那讓人心碎的絕望。
暗夜半跪在地,心中大驚,這樣痛苦的尊主是他從沒有見過,更是不敢想象的,他一直是高高在上,任何人都動搖不了半分,如今流露出來的全是震人的恨意,天下間能讓尊主情緒外露的只有她,明明二人相愛堅貞,此刻卻劍拔弩張。
夜瞳收起苦笑兀地一刀劈向只剩半條命的芙蕖,芙蕖大驚以爲他要將自己砍殺,拼命躲開,但全身被洶涌澎湃的殺氣震的不能動彈分毫,魔氣襲來,她不甘心的咬緊脣瓣,一聲巨響,地面出現深深的裂縫,分隔在二人之間,她艱難的呼出一氣,他仍是顧忌曾經的恩情。
夜瞳無比冷聲道:“你機關算盡,無非就是想讓本尊憶起過往,本尊一直顧念着你的恩情不取你性命,今日起,魔界再無容你之地,徹底的從本尊面前消失!”
芙蕖蒼白的臉色浮起悽然的笑,匍匐在地縮卷着身子,平靜道:“我自會親自離開魔界,總有一日你會求我,那時我必定讓你歸還我所有的尊嚴”說完化成無數花瓣消失不見,只餘空中殘留的花香,聞者神傷。
晚霞清涼的灑在他孤傲的身子上,筆直的身影勉強的支撐着他,右手緊握刀柄,側身冷然道:“暗夜,從今日起她留在清雅閣,不得離開半步,否者殺無赦!”
殺無赦!暮曉五雷轟頂,胸口剜肉一樣痛,喃喃道:“小瞳……爲什麼……爲什麼。”
他緩緩轉身,銀絲拂過殷紅的脣瓣,這個脣瓣曾經溫柔的吻過她,曾經說過無數甜蜜的話,曾經也說過很多冷漠的話,但她卻從沒想過有一天會說出仇恨的話。
“從今日起,你將生生世世被囚禁在魔宮,我不愛你,但我要囚禁你至死。”轉身離去。
我不愛你!我不愛你!她呼吸一窒,霎時心肝脾肺皆像被剜了出來,活生生,鮮血淋漓觸目驚心地被棄在地上,她無助的哭泣,身子微晃的走向他,企圖制止他離開,還未碰到他的衣角便晃神的摔下,立馬抓住他還來不及擡起的足靴,痛哭道:“爲什麼……爲什麼會這樣,你告訴我……爲什麼?”
“因爲這是你應得的!我要一點點的拿回來,讓你也嚐嚐被棄如敝履的滋味”鳳目決絕,狠狠的抽出足靴,毫不留情的離開。
她望着空曠的手心,足靴的觸覺仍在,可卻冰冷異常,彷彿置身在萬年寒冰中,一點點將自己凍成碎片,她撕心裂肺的嚎嚎大哭,喃喃無助道:“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
魔宮喜悅的氣息瞬間冰凍三尺,六月天本是炎熱似火,但人人心中全部籠罩層層陰霾,流言蜚語漫天飛,但都不敢大肆喧譁,魔界雖都是魔,但魔尊一直厚待下屬,賞罰分明,可如今魔尊性情大變,一有不慎便會被殺之,人人自危,更加謹慎小心。
清雅閣裡三層外三層全部重兵把守,氣氛壓抑,婚期將近,二人感情生變,致使籌備婚禮的老夫子捉摸不透,既沒收到取消婚禮的命令,也沒收到延遲婚禮的命令,幾次求見魔尊都被擋在黑鸞宮外,黑鸞宮已關閉七日,每日只有上百壇的烈酒被送入,幾個資深的魔將大膽前去進言,也被一掌揮出,至今還生死未明。
雪姑無奈,只能勉強進行禮服的籌備,人人不敢過問半句,暮曉只能每日坐在窗前遙望遼闊的天空,直至星辰灑滿天,她日日望着庭院的院門,希望一個身穿紅袍的他,滿目流光的走進來,輕輕淺淺的喚一聲曉曉,告訴她這一切不過只是一場夢,但這終究只是她的一場幻想。
“暮曉,雪姑選了幾款鳳冠讓你去看看”針羽嘆息一聲。
“哦,就來了”她敷衍一聲,又望望院門,原本清瘦的臉頰如今更加清減,下巴尖的駭人,更顯得兩雙大眼無神,她起身來到客廳,雪姑勉強歡喜端起盛放鳳冠的托盤,一個勁講解它們的妙處,綴滿珠玉的鳳冠委實華麗。
“夫人,要不我給您帶上看看”雪姑緩和氣氛,眯着眼。
她轉了轉眼珠,瞥過鳳冠,乖巧的坐下點點頭,任由雪姑在頭上搗騰一番。
“瞧瞧真是國色天香,要是我們尊主……”聲音越來越小,雪姑僵笑一聲便安靜的望着她。
鏡中的人兒已然沒有試嫁衣時的幸福模樣,臉色蒼白,似乎很久沒有休息,靈動的眼珠泛紅,綴滿珠玉的鳳冠流蘇若隱若現也遮不住她悲傷的面色,
“我就是想看看娘子,等不了成婚的那一天。”
“娘子真美,六月初三,宜祭祀、齋醮、裁衣、合帳、訂盟、嫁娶、入宅、會親友、祈福、求嗣,老夫子一早就通報我了。”
一滴淚再也支撐不住,從她泛紅的眼眶滑落,她蹲下身子捂着臉,肩頭劇烈地抖動起來,滿頭的秀髮披散開來,像黑色的瀑布一樣遮住了她的表情,綴滿珠玉的鳳冠也滾落在地,碰撞聲在室內繚繞不散,讓人感到茫然失意。
雪姑跟針羽面色哀愁不知如何是好,雪姑嘆息一聲蹲下,輕拍她的脊背,安慰道:“不要傷心了,情之一字最是讓人捉摸不透,我雖不清楚你與尊主發生何事,但我知道尊主心裡是有你的,或許之間有什麼誤會。”
她痛哭流涕撲進雪姑懷裡,只想找一個溫暖的地方靠一靠,暖暖日漸冰冷的心,哽咽道:“爲什麼……我不明白……難道說不愛就能不愛了嗎?”
“你們二人真是讓我看不透,尊主倒在酒罈中癡癡喚着你的名字,你在這裡說不愛,莫不是我老了,看不懂現在的情愛。”
她猛的擡頭,淚眼婆娑滿眼期待:“雪姑,你說什麼?他喚我名字?”
“是啊,我昨日晚間給尊主送去新剪裁好的禮服,雖只是從門縫間送進去,還是清楚的聽到尊主在喚你的名字,聽的我心肝那叫一個疼啊,尊主日日借酒消愁,我真是不明白你們二人爲何要相互折磨”雪姑扶起她。
她迷茫的眸子靈光一閃,哭笑着拽緊雪姑的胳膊,像是撿到世間至寶一般,破涕道:“雪姑……他心裡是有我的”飛快的跑出寢殿來到庭院中。
“暗夜!暗夜!你出來!”她在庭院四處呼喚,雪姑與針羽愣過後也幫着她一起呼喚。
“姑娘,喚屬下何事?”暗夜如同一道影子般消無聲息的出現在陰暗處。
她欣喜的跑進,吸吸鼻子,祈求道““暗夜,帶我去見他一面好嗎?”
“姑娘,恕屬下不能答應,尊主說過姑娘不能離開清雅閣半步,若尊主想見姑娘自會前來。”
“暗夜,我求求你了,我必須跟他說清楚,你也不願意看到尊主日日消沉對嗎?”
暗夜眼睛忽閃,似乎有所動搖,她急忙道:“近日我也聽到一些流言,魔界根基不能斷,如今他這樣,我也有一定責任,解鈴還須繫鈴人,所以你帶我去見他一面。”
暗夜一心爲魔界爲魔尊,私心裡也希望魔界日日坐大,掙扎片刻,最後心一橫帶着暮曉前去了黑鸞宮。
黑鸞宮的琉璃石在月色下顯得異常孤寂,月色恍若玉輪,清輝遍地,顯得更加冷清靜謐,她纖細的手緊緊捏着衣角,那扇緊閉的門讓她喉頭裡膽汁破裂一樣的苦,從未像此刻般期待那扇門打開。
“吱”殿門開啓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異常醒耳,她走上幾步卻被暗夜生生擋下,開啓的門緩緩關閉,寂靜無聲,整顆心捲起的漣漪也頃刻冷卻。
“姑娘,請回吧。”暗夜聲音平淡,又帶着不易察覺的憤慨,如若沒有面前的女子,風靡六界的魔尊又豈會縮在黑暗的寢殿日日醉酒。
眼尾漫溢而出眼淚,一滴一滴,伴隨着心碎,她固執的站在原地不肯移動半分,不肯見嗎?爲什麼這般絕情!
暗夜見她立在原地一動不動,躊躇片刻,無奈的隱入黑暗中,她靜靜的望着緊閉的殿門,彷彿要站到天荒地老,壓抑的哭聲迴腸九轉。
夜風拂亂了她的三千青絲,她一動不動緊咬着脣瓣,一聲驚雷,震得人耳朵發麻,電閃着一道道白光,像揮舞着一把把利劍,殘酷的將這樣一個寂靜的夜晚渲染的更加悽慘,雨水毫不留情的嘀噠而落,魔界甚少落雨,如今倒也真是時候,她苦笑仰天:“今夕,何夕,回首夕,過盡千帆皆不是,唯留腸斷綿綿期。”
“噼啪噼啪”雨越下越大,從夜空傾瀉而下,附近的花兒們都被嚇得發抖。一朵朵嬌嫩的花,被無情的颳走了,她的淚水與雨水融合在一起,已分不清誰是誰,這一夜她整整等了一夜,手心都是指甲掐進去留下的傷痕,地面的鮮血被雨水沖刷消失不見,一滴一滴勢要染紅這一片,全身溼透,夜裡的雨水竟是徹骨的寒,卻抵不上心裡寒冷的萬分之一,整顆心被凍上了一層又一層,碎了一片又一片。
那扇門終究沒有打開,絕情冷漠的在她面前挺立,而他這一夜駐足在門前,身後全是倒下的酒罈,殘酒灑滿一地,黑暗中看不見他的神情,修長的手抓着門沿一直孤傲悲傷的駐足着,屋外的雨聲淹沒了他哽咽的哭聲。
一扇門阻擋了二人的心,生生的站成了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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