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琥珀酒、碧玉觴、金足樽、翡翠盤,食如畫、酒如泉,應有盡有,盡顯奢華,大殿四周裝飾着紅綢跟囍字,殿內金碧輝煌、喜氣連連,絲竹之聲不絕於耳,十里迎親隊伍紛紛停在昭陽殿外,回到魔宮已經夕陽西斜,卻絲毫不影響魔宮面上的喜慶,庭院花團錦簇,一株株兒花兒都開的精神飽滿,似乎在爲這場盛大的婚禮喝彩。
老夫子彎腰欣喜的對着紅轎中的男子,恭聲道:“尊主,司儀都準備好了。”夜瞳修長的手揉揉額角,瞥了眼身旁一路都安靜異常的人,眉心微微起瀾,心中一直有一絲不安,強壓下掀開她蓋頭的衝動,跨下紅轎側身立於轎前,雪姑樂滋滋的上前柔聲道:“夫人,該下轎了。”
人行紙暮曉乖巧的遞出蓮藕般的手,雪姑扶着她下轎與夜瞳前行,樂器聲突然變得輕快,鑼鼓喧天,夜瞳神色晦暗不明,望着身旁的人兒,心中如滴血般的抽痛,每一步都是內心深處的心酸,輾轉千年,終於踏進了那場來不及的喜堂。
大殿上的魔將全數單膝跪在地上,聲音宏偉道:“恭賀尊主大婚,祝賀尊主與夫人喜結良緣,永結同心!”
夜瞳與暮曉行至殿首面向衆人,“起身吧。”他面色平淡,絲毫不爲這喜氣的話所動,而人形紙暮曉一直乖巧的配合所有的事情,他雖有些疑惑,以她的性子應該會大鬧一場或是理論一番,但又放不下心中的怨氣主動掀開她的紅巾,也不能從她眼中獲得訊息,如此一番思想鬥爭,最後還是漠然,既然決定將她棄如敝履,又何必如此在意!
司儀一身紅勁裝喜衝衝地端出同心結,雪姑連忙接過交給暮曉,他頓了頓,耳邊出現婉轉悠揚的聲音“小瞳,同心結,心有千千結,我要以青絲系同心,這樣才能同心同德,相濡與共。”金瞳隱隱翻滾,收起徒然浮現的回憶,修長的手指舒展又閉合,想要握住眼前人的三千青絲,眸色一緊驟然收回欲伸出去的手,用力的握住紅色同心結,嘴角嘲諷的笑逐漸擴大,又何必再作踐自己呢。
司儀渾身一顫抖,趕緊退下。
“一拜天地。”
夜瞳面色冷漠的轉過身子,暮曉也在雪姑的攙扶下,轉過身子,同時低下頭,行了第一輪禮。
“二拜君親。”
天地爲大,次之爲君,在爲親,後爲師,他冷然道:“這一項免了
。”司儀立馬會意,抖着心肝俯禮“是,尊主。”因夜瞳雙親已亡,也無所拜之人。
“夫妻交拜。”
二人相對而站,他在心裡喃喃,成親了,這一切像是夢一般不真實,過去那些恨的、怨的都在心裡頭,可不知爲何看到她安然的站在自己面前,靜靜的,彷彿從來都沒有彼此傷害過,那些恨意竟然奇蹟般的在掙扎,他握緊同心結與她俯身對禮,她頭上的紅巾突然落下,俏麗的面孔呈現在所有人面前,在殿的魔將魔兵一驚,眉目如畫,容貌豐美,在紅嫁衣的渲染下生出千嬌百媚之態,咋一眼看與魔尊真是天造地設,都沒想到平時的野丫頭裝扮一番也是極美的。
夜瞳緩緩擡頭,與她四目相對,對面的人兒帶着淺淺笑意,面色溫情,眼神卻略顯空洞,他眼光一閃,握着同心結的手根根分明,泛着青色,一聲怒吼,頃刻間變出聖焰赤龍刀閃電般劈去,雪姑面色煞白手腳劇烈抖動,紫光刀氣散盡,暮曉徒然消失,從空中落下一張小小的人行紙。
大殿的魔將魔兵見此驚恐的全數跪在地上,司儀已經抖着雙腿趴下,老夫子大驚之後跪在一邊,哆嗦道:“尊……尊主。”
事情不言而喻,已經異常明白,暗夜在黑影中現身,單膝跪地“請尊主責罰!”衆人更是疑惑不解,萬萬沒想到這個小丫頭竟然逃婚,施展分身術瞞天過海,世上多少人祈求能得魔尊垂憐,她卻將尊主的威嚴踩在腳底下,衆人心中不免後怕,尊主性情大變,更是讓人捉摸不透,不知會如何處置相關人士。
“去看看那兩個小子還在嗎?”聲音森冷徹骨。
不多時一個士兵踉蹌跑進來,趴在地上驚慌道:“尊主,南華仙派的那兩個小子不見了,用了分身術,跟……跟夫人一樣……”還來不及一聲慘叫,便被一股異常強悍的魔氣震成灰燼,飄散在冷寂的大殿。
大殿靜得像一潭死水,能聽到彼此沉重的呼吸聲,冷汗一滴滴落在琉璃石地面上,啪嗒啪嗒,突然一陣嘲諷的笑聲在大殿響起,衆人又是一驚,他肩膀微微抖動,嘲諷的笑逐漸變得苦澀,心口的傷如同被撒了一層又一層的鹽巴,疼、無盡的疼,眉心的火焰印發着微弱的紅光。
喉頭嚐到陣陣腥甜味,他面色掩不住的痛苦,蒼白的手抓住心口,嘴角慢慢滴出血跡,臉也同白紙般,聲如細蚊喃喃自語“很好!很好!我定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
右手聚光魔氣煞集將渾身發抖的雪姑狠狠掐住,雪姑驚恐萬分,牙齒彼此打架,全身哆嗦,話不成句“尊……尊主,小人……不知情,求……求尊主不要殺小人,是針羽一直守着夫人。”轉頭到處尋找針羽的身影,才恍然記起在魔城針羽帶着兩個侍女離開,頓時心中一絲明瞭,立馬道:“小人,知道了,一……一定是針羽所爲。
“本尊牢籠中的人都能在你們眼皮子底下溜走,這個下場是你們應得的”蒼白的手輕輕一擰,雪姑驚恐的瞪着雙眼,抖動的雙脣還未閉上,就被脖頸上的力道擰成兩半,鮮血順着頭顱分段處如流水般灑滿地,怵目驚心的血泊頃刻間染紅琉璃石地面。
“針羽呢?”他拿起侍從抵上的白帕子輕輕擦拭修長的手,任何人無法想象這般如雪肌般的手剛剛毫不留情的擰下了一個人的頭顱,白帕子一片片的血跡如同花開,恐懼的氣息在大殿席捲着所有人,老夫子冷寒連連,跪在地上的雙腿不受控制的抖動,殿外的侍女承受不住的已驚恐的昏過去
。
殿外的魔兵領命前去清雅閣,將還在昏迷的針羽帶來,針羽在陣陣寒冷的魔氣下緩緩睜眼,雙眼迷濛,待看清面前一身喜服的人,驚訝的立馬跪在地上,看到不遠處雪姑凌亂的屍首,冷汗已經將後背侵溼。
他鳳目微眯,面上邪魅,聲音毫無溫度:“你一直是暮曉的貼身侍女,在魔宮也待了一段時間,竟這般無能,被人迷暈,還被人冒充,你說本尊該如何處置你!”
“尊主,奴婢無能,尊主若要懲罰,奴婢絕無半點怨言。”針羽吞回淚水,抖着雙手。
“不錯,有點膽量,但你頗得她的信任,想必你出事了她必然很心痛,那本尊將你的人頭送給她,好讓她內疚悔恨。”他撫着銀絲,笑容嫵媚,完全不似話語的殘酷。
針羽淚水頃刻決堤,雙手俯地行上大禮,哽咽道:“針羽領命!”
“老夫子。”
“屬下在。”老夫子連滾帶爬上前跪下,不敢擡眼半分,呼吸斷斷續續,不敢出氣。
“你並未一直呆在暮曉身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外面所有侍女的腦袋都摘了,這般無能留着也沒用,順帶針羽腦袋的也交給你,清雅閣所有看守的兵將全部格殺!至於你,把事情辦妥後就去刑堅閣領五百鞭吧。”
老夫子心口一緊,這麼多同伴要被自己親手了結,這樣的罪比五百鞭可來得要重,眼神通紅苦澀道:“屬下領命,謝尊主不殺之恩。”
他輕笑轉身面向暗夜,嘆息一聲“暗夜,你說你該怎麼罰!”
暗夜脊背挺直,聲音平靜堅定道:“屬下失職,罪該萬死,請尊主責罰!”
“哼!責罰!人在你眼皮子底下跑了,你可是越來越沒用了”他擡手一揮,一掌將暗夜擊飛,暗夜被震出數尺,撞翻宴席的桌椅燈架,一口鮮血飛射,趴在地上全身抽咧。
“本尊看在你父親的情分上給你戴罪立功的機會,以他們三人的能力定然不會使出這般絕妙的分身術,定是有高人協助,立馬出動禁軍去查出她的下落,否則就自己砍下自己的人頭!”
暗夜緩緩起身單膝跪地,鮮血溼透臉上的黑布,恭敬道:“屬下領命。”
“都散了吧。”
大殿上的人面色煞白的慢慢退下,身上的冷寒已經透上一層又一層,逃過一劫的人都呼出一氣,尊主的秉性是越來越暴戾。
昭陽殿殿門輕輕關上,一片黑暗,四周寂靜冷寒,只餘空中不曾散去的血腥味,他肩膀微顫順着滑下牆壁坐在冰涼的琉璃石地上,輕微的哭聲在大殿迴盪,喃喃:“我定讓你永生後悔,我絕不放過你!”
手機閱讀:
發表書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