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滿天,晨光熹微,魔宮上上下下就開始忙碌起來,禮部的事情全權交給老夫子打理,如今老夫子走路步步生威,那頭可是揚的賊高。
而清晨她都能看見身旁輕輕淺淺熟睡的他,依舊是人神共憤的絕美,眉心的火焰印似乎比以往變得淺淡,雕刻的五官更顯俊美,能夠每天感受彼此的存在是她最開心的事,但又忐忑不安,越是幸福越是害怕這一切會被奪走。
清雅閣內的竹林四季蒼翠,細風吹來,竹聲沙沙,十分悅耳,她每日趁夜瞳處理公務時便來此,還是甚喜在此處練功,火麒麟內丹與天機鏡同時懸於空中,波光不斷,她本以爲內丹不能與修復天機鏡同步,如今一試才知道事半功倍,原先修復天機鏡會被抽去大量靈力,此一試精、氣、神被源源不斷的充實,精神貫足,內氣充足,靈力更勝。
她身子飛速旋轉,帶動周圍竹葉飄飄,手指念決,綠光也慢慢發生變化,顏色逐步精化,天機鏡金光徒然照亮整個庭院,暗紋線路變幻莫測,火麒麟內丹逐步縮小,飛快的被她吸收,她心息相依息歸根,神氣合一在丹田,充足的靈力流佈周身,她隱隱覺得離渡劫期不遠,只是被封住的靈根處處阻攔,讓她體內如同火爐,勢要衝破而出。
指尖的綠光逐步變換成藍色,竟是七彩靈光又上一層,顏色之絢麗,如同廣闊的天空,讓人心生遼闊之感,藍光精純帶動着她體內的靈力不停修復天機鏡,天機鏡鏡面一聲震動,發出耀眼的金光,直達天際,頓時魔宮內如同金光普照,鏡面波光粼粼,裂紋消失不見,倒映出來的景緻都異常美幻,中心一顆銀光光彩熠熠,虛無的光與暗紋線路在半空交匯,一道光柱穿透雲層,力量之磅礴。
她頓時大喜,天機鏡終於在日日修復中成功複合,欣喜的收起內丹,纖手一揮,正欲接住天機鏡,卻不料被突然闖入的疾風勾走,帶過陣陣花香,稀疏的花瓣飄落在地,她立馬意識到危機,變換出藍色長鞭飛身勾住天機鏡,長鞭與花瓣神力在空中交戈,一拉一推,力量反覆間,暮曉手心出汗,一聲怒吼。
“芙蕖!你要做什麼?難道你不想活了?”
芙蕖從竹林中現身,身形比之以往更加憔悴,面色慘淡,聲音冰冷道:“你如今就要嫁給他了,我要毀了你們!”
“你是要將自己往絕路上逼嗎?我看你是瘋了!你若敢搶走天機鏡,我一定不放過你。”
“哈哈,你以爲你能耐我何,我們且看看這次是誰勝誰敗。”
不再多言,兩個倩麗的身影在空中絞纏,天機鏡被芙蕖定格在空中,她長鞭絞上芙蕖的手臂,芙蕖詫異,沒想到她的法術進步這般快,芙蕖右手一扯欲解救自己的手臂,左手念訣,無數花瓣像利刃般席捲暮曉,暮曉發出結界減輕一半殺氣,一些未擋住的花瓣穿透而進,手臂、腰部都被利器割傷,鮮血染紅一遍。
她悶哼一聲,七彩靈光源源不絕絞住芙蕖手臂,七彩靈光如同電擊般讓芙蕖全身抖動,芙蕖心一緊手臂也越發吃痛,原先的傷勢也未好全,不然也不會戰鬥這麼久。
芙蕖眸色一閃,四周徒然變出五顏六色的粉末,隨風而散,陣陣花香撲鼻,暮曉大駭,連忙屏息,卻還是吸入少量,腿踉蹌半步,芙蕖見機猛力一震將手臂從藍色長鞭中解救而出,暮曉反應靈敏,變出藍色弓箭,箭矢破空而去,芙蕖翻身後躍一把搶過天機鏡,錯開兇猛的箭矢,反身用花瓣打出百花印,花各有功效,亦能藥亦能毒,若被百花毒印擊中,那便能頃刻中毒而亡。
暮曉見此連連後退,用藍光打出遁與百花印相抵,力量相碰,平空一聲驚雷,不留喘息機,不留餘身地,暮曉眉心一皺,來不及再打上一層藍光,被衝破的百花印打中,狠狠撞擊在岩石上,一口鮮血徒然噴出。
她捂着胸口,怒着眼擦擦嘴角的鮮血,只能無力的看着芙蕖慢慢走近,心中不免疑惑,爲何百花印沒有含毒,只是讓她全身痠麻動彈費力。
“百花印沒毒?你不想讓我死?”
“幾日不見變聰明瞭”芙蕖抓住她的青絲,讓她擡起眼,聲音森冷道:“如今魔宮內都在忙碌操辦你們的婚禮,清雅閣也被閒置了,巡查的兵將也少,不過我們剛剛一番打鬥,估計他馬上就要來了,且看一場好戲如何。”
她的心莫名的不安,竟有一股抓不透的恐懼,“你要做什麼?你有什麼目的,爲了夜瞳的愛?你爲什麼這麼傻,他根本就不愛你,你這樣做又是何必呢。”
“又是何必?我等了他一千年,我這破敗的身子也是因爲他,我入魔也是因爲他,如今你們二人想連理枝,可有想過我!你讓我如何甘心!”
“捆綁不成夫妻,強扭的瓜不甜,難道這個道理你不懂嗎?你因愛生怨最後苦的只會是你自己。”
芙蕖蒼白病態的臉滿是憤怒,溫柔之姿蕩然無存,怒吼道:“你難道配嗎?你以爲你還能被他愛多久,等他解開自身封印,憶起往事,我倒要看看你還能囂張多久!”
她驚慌的顫抖道:“你什麼意思?你到底知道些什麼?”
芙蕖冷笑張脣還未出聲,便被一股排山倒海的殺氣震的晃動身子,芙蕖心更冷,來得可真快!將虛脫的暮曉迅速提起擋在身前,庭院進來的人面色凌厲,眼中的殺氣讓人不寒而慄,銀髮狂飛,似乎憤怒異常,暗夜渾身是血的隨在其後,同樣殺氣騰騰的望着芙蕖。
四周刺骨的寒圈圈襲來,風中的竹葉旋轉不落,他陰蜇滿目的神色讓芙蕖不自覺的一顫,“芙蕖,你好大的膽子,本尊一次次給你活路,你一次次觸犯本尊的底線,本尊今日才知道你有多麼愚蠢,你最好將她安然的放了,否則本尊此次絕不姑息!”
暮曉無力的靠在芙蕖肩上,全身麻木,脖子已被芙蕖蒼白的手掐住,她艱難道:“小瞳,天機鏡在她手上,不能讓她拿走……”還未說完脖子上的力度又緊上幾分,她皺起眉頭心中將芙蕖從頭罵到尾,頭頂傳來芙蕖淒涼的聲音“你竟然叫他小瞳!哈哈,果真是恩愛”痛苦的對着夜瞳吼道:“夜瞳!你真要娶她嗎?若你娶她,我便殺了她,只要你取消婚約我便放了她,好嗎?”聲音慢慢變成祈求。
她心微痛,雖不喜歡芙蕖,但問世間情爲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又替她感到悲涼。
夜瞳面色暗沉後邪魅笑道:“真是愚蠢,本尊最討厭被人威脅,你若殺了她,你也活不了,看是你快還是本尊快!”右手聚光,竹葉狂卷不盡。
芙蕖的心徹底絕望,淚水滑落,他果真是殘暴絕情的人,愛人被威脅生命也不妥協,也要娶她!哪怕是兩敗俱傷,也不會低頭,這不也是最吸引自己的地方嗎!芙蕖眸色寒冷,眼中帶着從未有過的決絕,更加用力的掐緊暮曉,暮曉呼吸一窒,斷斷續續道:“你…你承受不了他的一掌。”
“我說過寧爲玉碎不爲瓦全。”說完蒼白的脣線冷笑,將暮曉完全擋在身前,夜瞳聚光僵持不敢貿貿然攻擊,避免傷到暮曉,滿顆心思全在暮曉的身上,他不是不願意答應芙蕖,只是他明白剷草要除根,不能被別人威脅,否則便是失敗的開始。
芙蕖念訣慢慢將暮曉移開至半空,花瓣旋轉在她脖頸,只要一點風吹草動便能輕易割破人的喉嚨,夜瞳殺氣滾滾,四周的竹葉都不敢晃動半分,空氣就如同凝固一般,手中深紫光逐步變大,場面一觸即發,而暗夜也隱身在黑暗中穿梭伺機而動。
芙蕖眼色雖暗沉,卻帶着不易察覺的笑意,蘭花指一揮突然收回花瓣,他與暮曉一愣,暮曉心中不安的感覺越來越強烈,見脫離危機想反身攻擊芙蕖,奈何全身麻木,在半空動彈不得,夜瞳見此擔憂暮曉心切,不作它想閃電般的躍向她,芙蕖冷笑一聲掌風發力,催足真氣將暮曉隔空拋出,隨即聚氣打出百花毒印,暮曉如同斷線的人偶向遠處落去,眼前是急速而來的百花毒印跟夜瞳焦急飛來的身影。
夜瞳追風逐電的速度輕易的追上暮曉,一手將她摟在懷中,回身一掌擊向百花毒印,百花毒印一聲破裂,全數散盡,花瓣全部粉碎,然而萬萬沒想到花粉還未散盡,一道刺眼的銀金光如同閃電般穿透進他的眉心,他一心全在暮曉身上,正所謂關心則亂,當反應過來之時,銀金光已然進入他的大腦,隨即天機鏡撲通一聲從空中掉落在地。
他只覺頭痛欲裂,像要將他的靈魂抽出一般,眉心的火焰印流出數滴鮮血,順着他挺翹的鼻樑滴落,耳邊全是暮曉焦急萬分的呼喚“小瞳、小瞳。”
零碎的片段劃過他的腦海,不斷來來回回,反反覆覆,前塵往事接踵而來,那些開心的、悲傷的、痛苦的、絕望的、鮮血淋漓殘忍的被掀開,讓人措手不及,痛與恨頃刻顛覆着他所有的感官,勢要將他完全吞沒。
他抓着滿頭銀絲一聲悶吼,頓時仰天嚎嚎大哭,滿臉的痛苦跟絕望是她從未見過的,還有那濃烈的恨,痛心入骨的哭聲讓她驚慌失措,周圍瀰漫的寒氣足夠吞噬一切,她看着面前肝腸寸斷的他驚的淚如雨下,卻被他森冷的殺氣擊退數步,而芙蕖身形半透明的從天機鏡中爬出,一臉勝利姿態的模樣躺在到遠處,對這樣的場景似乎早已預料到。
暮曉瞬間恍然,原來是她聚神散盡半生修爲進入天機鏡,開啓天機鏡穿梭的能力,解開了他塵封千年的記憶,頓時心如刀割,不安跟惶恐一寸寸席捲全身,芙蕖說的好戲便是他解開封印,莫非千年前自己真的與他相識,種種跡象表明,千年前與他一定是敵非友,否則芙蕖也不會冒着變回原形的危險進入天機鏡。
“小瞳……”她無措的哭泣,臉色煞白慢慢靠近他。
還未近身,他像避蛇蠍般踉蹌後退,揮出聖焰赤龍刀阻擋她前進的步伐,他絕美的臉上全是清晰可見的淚水,紅脣痛苦的抖動,金瞳全是無止境的悲絕跟恨,痛苦的嘶吼一聲“樂天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