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竟然敢如此嘲諷同門!”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場景,一切都那麼似曾相識。趙光幾人不由的齊齊的打了個寒顫,背後似乎爬起了一絲森冷,冷不丁冒出一層冷汗。
待看到全真七子帶着一衆二代弟子正站在身後,趙致敬更是眼冒怒火的瞪着幾人時,趙光幾人更是臉色齊齊一變,惶恐萬分對着來人跪下磕頭行禮,口中想要辯解,卻喏喏了半刻也找不出個理由出來。
“孽障東西,居然敢在大庭廣衆之下爭吵,成何體統!”
趙致敬黑着臉,當先一馬,越過衆多二代弟子,稍落後全真七子半步,對着趙光幾人怒斥了起來。
言語間雖是怒氣衝衝的喝斥教訓,但話裡卻將欺凌說成爭吵,明顯在爲趙光幾人找理由開脫。
趙光腦子還算比較靈光,趕緊順着趙致敬的話借坡下驢,連連磕頭道,“弟子一時失態,下次再也不敢了!還請師傅責罰!”
“弟子失態,還望師傅莫氣!”
“......”
其他幾人也都趕緊順着趙光的話,紛紛請罪了起來。
“哼,孽障,該如何處罰,自有師祖們處置。”
趙致敬躬身向一旁的全真七子行禮,滿臉自責道,“弟子慚愧,讓這幫孽障擾了師傅與各位師叔們的心情。”
“唉,正所謂‘教不嚴,師之過’。致敬乃是我徒,此事便交由諸位師兄弟們決斷吧。”
王處一臉色鐵青,旋即無奈的嘆息,自己的徒孫居然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給自己惹了這般麻煩,不但讓他在諸位弟子師侄間落了面子,更是讓他在諸位師兄弟們眼中該如何自處呢?
以全真七子的修爲,剛纔那一幕與對話顯然是逃不過他們的耳朵與眼睛,究竟是勢衆欺寡,還是生故爭吵,他們心裡自知。
丘處機臉色陰沉,孟子義是他帶回全真教的,而且也是他指明拜入自己徒弟尹志平座下的,算是跟自己關係比較近的徒孫了。如今在大庭廣衆之下招人欺凌,若是自己不出面,今後又如何在衆弟子面前立威呢?若連自己徒孫都護不住,豈不是叫江湖中人恥笑?
丘處機越想越氣,加上他本身脾氣比較暴躁,便想開口重重處置眼前幾人。
只是,丘處機還沒開口,衣袖卻是被馬鈺輕輕拉了一下,眼神示意道“師弟莫要衝動,此事爲兄定給你個交代。”
馬鈺沉吟了片刻,擺手道,“值此比斗大期,爾等卻滋生事端,此等惡行不可不罰。但念爾等誠心認錯,便罰爾等去西苑劈材三個月,並向子義師侄當面致歉。”
說完,馬鈺又象徵性的詢問一下其他師弟師妹的意見,“不知各位師弟師妹以爲然否?”
丘處機臉色微微不悅,覺得馬鈺顯然處罰太輕了,但眼角撇過尷尬的王處一,他又不好再多說什麼,畢竟師兄弟多年,總要顧忌對方几分臉面。
是故,丘處機只是淡淡應付了一句,“師兄抉擇便是,我等無意見!”
至於其他幾人,心下雖都覺得趙光等人有些盛勢欺人,但在如此盛大的比斗大會上,若是處罰重了必會有損王處一威嚴,故而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最好了,於是便也紛紛附議。
“好了,今日乃是檢驗我全真弟子修爲的比鬥之期,待比鬥結束之後,爾等再各自去領罰。”
最後,馬鈺蓋棺釘板,爲此事畫上了句號。
整個過程,孟子義一直冷眼旁觀着,之前藉着全真七子之勢想給趙光幾人來記狠的,卻不想馬鈺等人爲了顧及王處一的臉面,居然只是象徵性處罰了一下趙光幾人。這讓孟子義對這在他印象中應該是剛正無私的全真七子失望極了。
人,終是逃不了‘情’的束縛。友情,親情,同窗之情、師徒之情、男女愛情......即使是再公正無私的俠士,終究也是有束縛他的‘情’。
一場鬧劇就這麼散了,周圍翹首以待的弟子們雖然有些失望,但也多了一絲飯後八卦的話題了。
作爲鬧劇的主要雙方,趙光等人在全真七子的見證下‘心甘情願’的向孟子義認錯,這一番做作也算給了丘處機的面子。
既然鬧劇結束,那麼正戲也就要開始了。
高高聳立的擂臺上,全真七子整齊的排成一列,各自訓話了片刻,便交由趙致敬主持。
“今日又是我全真教三月一次的比斗大會。”
“入我全真教,當知道比斗大會的意義,其一是檢驗你們三個月以來的修煉成果,也是驗證你們這三個月的付出。其二是讓你們增長對戰經驗,免得將來行走江湖吃了經驗之虧。”
趙致敬在擂臺上似乎很享受那種萬衆屬目的榮耀,滿臉容光煥發,侃侃而談。
“嗯,不錯,致敬不愧是我全真教的三代弟子的第一人,如今便頗有大將之風,位高而不懼。”
另一邊,主觀門口的座椅上,孫不二見趙致敬侃侃而談,毫不怯場,不由讚譽了一句。
“師妹過譽了,我這徒孫還需再磨礪磨礪一番才行,哪當得起三代弟子的第一人。”
王處一呵呵一笑,話面上雖是在貶低趙致敬,話裡卻含着一股與有榮焉的語氣,說到最後更是捋了捋鬍鬚,滿臉笑意。
“王師兄,你這話可就謙虛了,趙師侄武功乃是公認的三代弟子第一人,自當是衆弟子的榜樣。”
“是極,是極......”
其他幾人也紛紛附和打趣着。
除了馬鈺跟丘處機沒有開口。
“師兄,你怎麼看呢?”
清靜散人孫不二本是馬鈺的妻子,一起拜入全真教後也是處處以馬鈺爲首,這時也就習慣性的將話題引到了馬鈺身上。
馬鈺微微一笑,看了看衆人,又轉頭對丘處機道,“丘師弟,你怎麼看?”
丘處機眉頭微微一簇,看了一眼王處一,有些欲言又止。
馬鈺心思縝密,見狀便明白丘處機有所顧忌,便微微笑道,“丘師弟有何看法,儘管直說,我們幾人數十年的感情,自當坦誠相待。”
“就是,就是......”
其他幾人也紛紛點頭,看向丘處機。
丘處機微微沉吟,道,“趙師侄武功雖好,但以我觀之,其人心機太重,且功利之心太重,若日後稍有行差踏錯,我怕......”
丘處機此話一出,猶如當面狠狠甩了幾人一掌。
“這......”
郝大通微微一怔,顯然不明白丘處機爲何給趙致敬這樣的評價,要知道平時趙致敬很是謹小慎微,孝敬師長,也沒聽過趙致敬有哪些不當行爲。
王處一臉色發紅,惱怒的瞪了丘處機一眼,其他幾人則微微頜眉,沉思了起來。只有馬鈺微微頜首,輕輕點了點頭,對着王處一等人嘆道,“邱師弟說得不錯,早前我便無意聽到諸多弟子底下議論趙師侄的不端品行,還以爲是惡意中傷,後來又派了弟子前去調查,才知道他瞞着我們確實做了一些品行不端的事情。”
“師兄,此事你怎麼不早先跟我們說呢,虧得我還一直以爲他寬厚待人,品性善良。”
郝大通狠狠一拍桌子,在光滑的桌面上留下一個深入三寸的掌印。
“豈有此理,沒想到這孽障在我等面前溫和待人,恭敬有禮,背後卻是如此欺上瞞下,心機重重。”
王處一本性剛正,這一聽到自己賦予重望的弟子居然是這樣的一個人,頓時臉色鐵青,雙目怒火騰燒,再看上擂臺上猶自享受衆人敬佩目光的趙致敬,已經沒了與有榮焉的欣慰,有的是滿滿的憤怒。
馬鈺溫聲寬慰道,“師弟莫要太過傷心,此事我之所以一直沒說,一是趙師侄雖有過錯,卻也只是小錯,又對全真教頗有建設,不忍罰之;二是怕師弟你這般傷心......”
“咦?!師兄,你們看,尹師侄這是......”
突然,孫不二驚詫的指着東南角落。
一人一劍。
人是平凡的人,劍是普通的劍。
但在馬鈺等人眼中,平凡的人不再平凡,普通的劍不再普通。
人與劍恍若一體,迸發這一股若隱若現的氣勢,並逐漸向上攀登着,勢要衝上雲霄,撕開雲層!
“這是...突破?不對,志平纔剛突破後天七層,不可能,不可能,他怎麼可能在短短數十日再次突破......”
丘處機臉色一肅,凝着眉頭,口中喃喃自語。
“什麼?尹師侄已經突破後天七層了?那這是要突破後天八層了?”
郝大通吃驚般的張大嘴巴,震驚的看向那端坐在角落裡,抱着劍,閉着眼的尹志平。
後天之境,分爲後天十層與後天大成,其中第四層是一個坎,七層是一個坎,後天十層到後天大成又是一個坎。
步入後天七層,後天十層之前便不會再有坎,只要按部就班,自然能夠水到渠成的達到。
在全真教裡,除了全真七子是後天九層到十層的修爲,其他弟子都在七層之下,而被稱爲三代武功第一人的趙致敬也不過是後天六層巔峰的修爲。
所以,甫一聽到尹志平突破後天七層,其他幾人都是震驚不已,心中更是激起一層漣漪與激動。他們年歲已大,全真教正面臨着青黃不接的尷尬場面,他們正急需一個能夠接手的傳人,奈何此前一直被賦予期望的趙致敬也不過是後天六層巔峰,一直無法突破後天七層。
如今,驟聞尹志平突破了後天七層,衆人心思紛紛盤算了起來。
這時,緊閉着雙眼的尹志平突然猛地睜開雙眼,眼中閃過一道耀眼的精光,猶如流星般墜落,馬鈺等人只覺雙眼一陣刺痛,忍不住輕輕眯了起來。
待他們再看清眼前的人的時候。尹志平已經恢復了正常,坐在衆多弟子當中,輕輕抱着劍,雙眼溫柔的盯着那柄普通的劍,再無他物。
馬鈺疑問道,“丘師弟,尹師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怎麼我在他身上感受一股很奇特的氣息,但又說不出來。”
一旁的孫不二也是柳眉微皺,怪異道,“對,對,對,我明明看他坐在那裡,但卻又感覺他不在那裡。”
面對諸位師兄弟們的詢問的目光,丘處機微微苦笑道,“具體情況我也不知道,大概是半年前開始,志平就開始變得有些奇怪,整天劍不離身,但是修爲卻是一日千里,短短半年裡,從後天五層突破到了後天七層。”
說着,丘處機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期間我也詢問過他,只是志平他自己也說不清楚。”
“竟有如此怪事,比鬥結束後,便請師弟將尹師侄喚至大殿,讓我等好好了解一番。”
馬鈺眉頭緊鎖,心頭閃過無數猜測,卻無一吻合。
對於主觀門口,觀席臺上發生的事情,孟子義並不清楚。
此時,距離比斗大會開始已經有了一段時間了,一個身材魁梧的壯漢剛剛將一個長相瘦弱的年輕道童給踹下擂臺獲得了勝利。
接下來,便是他上場了。
擂臺上,孟子義看着眼前的對手,心中不由一樂,竟然是趙光。
新仇舊恨,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嘿嘿,沒想到啊,孟子義,沒想到我第一個對手就是你。上次我用了七劍就將你擊敗了,這一次不知道你還能接得住我七劍麼?”
趙光獰笑的盯着孟子義,手中長劍‘嗆’的一聲出鞘,霸氣十足的遙指前方。
“敗你,何需七劍!”
孟子義微微一笑,手中長劍輕輕一擺,劍鞘如同離弦的飛箭,‘噗’的一聲,直接插在一旁的木柱上。
長劍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劍尖所指,寒光凜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