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麼時候帶我去三十三重天?”
“看你表現了。”
“什麼表現?”
“捶腿捏背,洗衣刷碗。服侍周到了我就帶你去。”
“這些豈是我能做的?”玉梨子雙手叉腰,聲音提高了八度。
“別激動,”木子扶額,“你露出來了。”
玉梨子一怔,“什麼露出來了?”
木子指了指他的腰間往下,他這纔想起自己衣不蔽體,於是面色一紅,從天空飄身而下,蹲在地上蜷成了一個包子,長長的頭髮將他全身裹了起來。任木子怎麼戳他都不理會。
“你頭髮真好看誒,銀色的……”
“聽說銀色是力量的佐證,榮耀的象徵。”
“這個世界有三人跟你的頭髮顏色一樣,不知與他們相比,誰的法力更高強?”
說到這,玉梨子突然兩眼放光,來了興趣,“哪三個?”
“天君昊月,白帝雪卿,還有鬼君花君宴。”
玉梨子暗自記下了幾人的名字,又道:“花君宴……是帝宴嗎?”
木子搖頭,“他是帝宴的大弟子,慕君上神所化。”
“帝宴呢?你不是說,這些都是他造的?他還活着?”
木子又搖了搖頭,“帝宴早就死了。”
“……”玉梨子神色一黯,有些神傷。很有一種希望破滅的感覺。
木子嘆了口氣,打開匕首靈泉,“你到匕首裡去,省得惱我覬覦你的身體。”靈泉匕已經陪伴木子許多年月,多次救她於水火。故此,感情極深。捨得讓他躲進去,也算她突然間大方了一次。
玉梨子回頭,發現她手中的匕首小巧精緻,倒不失爲一件寶貝,便沒有拒絕。只見他身形一隱便藏了進去。從此靈泉匕渾身透着螢火,更加通靈。而這時的離恨天上,白帝的兵器榜上悄然多出一位,一躍成榜眼,名次僅居神劍誅仙之下。
名次之高,令人咋舌。
仙界翻了天,紛紛打聽此匕首的來歷。而凡間則風平浪靜,木子手執靈泉匕穿梭在山間。
山林間空氣清幽,俊石林立。青苔落在石上,樹枝搖曳,與漫山遍野的蒼竹交相輝映。清風拂過,有說不出的心曠神怡。靈泉匕盈盈作響,玉梨子在其中大呼過癮。
“這就驚歎了?若你上了九重天外,豈不得跳起來?”
“仙界真有你說的那麼好?”
“比我說的更好。”
“那我們什麼時候去?”
“總會去的,但不是現在。”
“那我們現在去哪?”
“回家。”
“你家在哪?”
“黃泉。”
“黃泉是哪?”
木子心情還不錯,面對他的喋喋不休都一一解答。知曉黃泉是何地後,玉梨子通身一震,顯得十分興奮,“快點快點,我的世界人死不能復生,沒想到這世上還有鬼界的存在,快帶我去看。”
“急什麼?我累了,要休息。”一人一魂已經御劍飛行了一夜,木子着實有些虛脫。於是見前方有條小溪,便落在了山林間,肆意掬起一捧溪水便往嘴裡送,還不待她大呼過癮,便聽到了晴天霹靂。
只見前方的林子裡走出兩個土地公,邊走邊說八卦。
“聽說了麼?白帝即將巡到鄴城了。”
“鄴城?那不是鬼君的轄區麼?他不會往槍口上撞吧?”
“誰知道呢,他做事從來不按常理走。”
木子聞言,直接噴水。別說噴水,她現在連噴血的心都有了。白帝,白帝,又是白帝!那個追殺她數年,最後逼得她跳進神墓才得以休養生息的人……她只覺自己通身一寒,就如一大盆冰水從頭澆下,澆得她透心涼。
“他聽得到我們說話?”
“凡人怎麼看得見我們?”
“也是。”
兩個土地公繼續聊天。後面的話,木子沒有再聽,玉梨子接連喊了她好幾聲,她都沒回過神。待二人走遠了,木子才飛昇而起,以快於之前數倍的速度在林間飛馳。
“木子!”
“嗯?”
“你怎麼了?突然飛這麼快,叫你也不迴應。”
“想早點帶你看到黃泉。”
“真的?那快點吧,越快越好。”玉梨子躍躍欲試,十分激動。
“嗯。很快。”一定要趕在白帝到達鄴城之前到達鄴城,躲到黃泉裡,然後就安全了。因爲,他和鬼君水火不容。
木子回到鄴城的時候已是開春。
一彎新月掛在夜空,春日的涼風帶着清冷的寒意撲面而來。寒風瑟瑟,本該是她喜歡的涼爽舒適之夜,但因她心中有事,便如何也高興不起來。心頭就像壓着一塊大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木子在路上走着,路邊一擺攤的老者突然攔住她:“小夥子,來一卦?不靈不要錢。”
“什麼都能解?”
“那是自然。”老者腆着肚子,一臉自負地摸着鬍鬚。
木子駐足想了想,“那你幫我看看,這鞋怎麼開線了?才穿了兩個月。”說着脫下鞋,毫不避忌地遞給他。
“這……”老者怔住,面上神色複雜,煞是好看。
“你不是什麼都能解嗎?修好了我一個子兒都不少你的。嗯?”
“鄙人只管紅鸞喜事,血光之災。我看公子紅鸞星動,好事將近,不日便會娶妻啊……”
“娶妻?”木子一聽,立即汗毛乍現,一巴掌招呼在他面上,“開什麼玩笑,我會娶妻?你別走,你站住!給我說清楚!喂——”木子伸長了脖子,見老者已經腳底抹油,帶着掛攤消失得無隱無蹤,於是只得作罷。
靈泉匕又跳出來,開始煩她。
“他說你會娶妻。”
木子冷笑一聲,“信他?你是傻啊還是傻啊還是傻?我能不能娶你不知道?”
玉梨子接連嘖嘖,“世人誆我,真是人心不古啊……”
“這不叫誆,這叫騙。與你在墓中騙我是一個道理。行騙之人固然有錯,信的人也是腦子短路。你看我信你了嗎?沒有吧。所以我活着回來了。”
“……”玉梨子翻了個白眼,決定午睡。
市井人多,木子輾轉走了小半個時辰纔到羞花樓。羞花樓前,她又遇到了那個算命先生,他正在爲一個白衣公子看相。木子撩起袖子便走過去,打算將心頭的火都發在他身上。算命老頭眼尖,一見木子連銀子都不要就撒腿跑了。白衣人一愣,手中的銀子都不知該不該收回去。
木子揚起眉,“那就是個市井騙子,我替你省了錢,該感謝我纔是。”
白衣人掃了她一眼,直接從他身邊走過,進了羞花樓。那氣度,簡直比天上的神仙還清高。
就在木子臨近爆發之時,瓊姬走了出來。一見她便捂住口鼻,接連嘖嘖,“姑奶奶,你也太髒了些。”
“是嗎?”木子聞了聞,並未發覺不妥,於是摟着她走進去坐下,笑道:“大丈夫該不拘小節,你當了這麼多年老/鴇,早該習慣這些男子氣概了嘛。”說着,特豪放的將腿搭在前面的椅背上,時不時還抖三下。
過了片刻,坐在前排的白衣男子忍無可忍,霍然起身,轉頭怒吼:“你腳丫子閒的?”
此時全樓禁聲,朝二人看來。木子愣了兩秒,發現此人正是掛攤上的白衣人。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木子挑起下巴,笑道:“你嚐嚐?嚐嚐就知道了。”
“你!”白衣人臉一紅,不知是氣還是嬌羞。一旁身着華服的青衣男子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他卻不依不撓,繼續瞪着木子。
木子一挑眉,“你主子都讓你坐下了,你還敢站着?”
白衣人聞言,雙目似要噴出火來。青衣公子立即抓住他的手腕,搖了搖頭,“殿……夜九,坐下。”被喚夜九的人明顯心有不甘,又瞪了木子兩眼後,最終卻也還是坐下了。木子大笑一聲,更加有恃無恐。一邊抖腳,一邊摸着瓊姬的酥/胸,在她身上肆意揩油。那形狀分明是個浪蕩的市井流氓。
瓊姬搖着羽扇,湊近木子,在她耳邊輕道:“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的仇家是白帝。”
木子收起笑意,點了點頭。
“白帝叫什麼來着?”
“雪卿啊,你怎麼突然問這個?”
“看到夜九旁邊的公子了麼?他叫雪青。青色的青。今天剛到鄴城,是個生面孔。”
木子心中一咯噔,轉而看向雪青,細細打量下來,又搖了搖頭,“他不會是白帝。我雖然沒見過白帝的臉,但他的氣場絕不是這般弱小。你不覺得就連他身邊的小廝都比他霸氣麼?何況,紅色是天君欽賜的顏色,作爲殊榮白帝不敢不穿。雪青明明是一身天青色嘛。”
瓊姬點了點頭,向下一指,“你仔細看看。”
這不看不要緊,細看之下,木子險些吐出一口血。只見他天青色的大氅下,依稀能看見腿腳一片赤紅。
赤色清亮,紅衣似血。
“不會這麼巧吧。”木子乾笑着,悄然收回雙腿,規規矩矩的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隨後似想起什麼,道了句:“我去去就回。”說完,匆匆忙忙退了出去。
木子風急火燎,將鄴城翻了個遍,終於在朱雀大街上又見到了那個算命老頭。老頭見了她就像老鼠見了貓,下意識就是跑,拼命地跑。木子先他一步,將他堵在牆角,老頭見逃無可逃,索性抱頭蹲着,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
“輕點兒。”
“我不打你。我問你,剛剛那個人,在跟你打聽什麼?”
“剛剛哪個?”
“白衣服,挺漂亮那個。”
老者想了想,道:“他在跟我打聽一個人,叫什麼慕紫,愛慕的慕,紫氣東來的紫……”
木子聽完,臉霎時白了個徹底。老者見她正出神,便尋了個空子溜了。
木子無心管他,顧自跌跌撞撞的回到了羞花樓,坐回瓊姬身邊。老者的話像咒語一樣在她的腦海迴盪,直至戲演完了散場了,她也沒有恢復過來。
白帝雪卿帶着夜九離席之際,雪卿倒是無所表示,反倒隨從夜九目光兇狠,從她頭頂掠過。木子驚得背脊發寒,面上卻還要強扯出笑意,十分淡定的目送他們離去。
作者有話要說:算是大章了吧,白帝哥哥不會濫殺無辜的,相信我。嗯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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