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子直到夜裡才轉醒,在牀上躺了一天的她只覺渾身無力,肌肉痠痛,接過夜千尋遞來的湯水服用後也未見有好轉的跡象。此時,夜千尋正跪在牀邊,一臉關切:“夫君,您躺了一整天了,要不要趴過去,我給您捶捶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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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子本來很是腰痠背痛,但一想到背上那些凹凸不平的傷疤,連忙回絕了她:“背就不必了,你給我捏捏腿吧。”
夜千尋頷首,開始在她的小腿上敲敲打打。
這些日子以來木子漸漸已經習慣了千尋對自己的百般照顧,便不再像從前那般拒人於千里之外,二人關係近了幾分便沒有那麼多面上的客套話,有什麼需求她都會直言了。
房間裡傳來千尋的拳頭敲敲打打的聲音,她的手法恨嫺熟,木子覺得十分舒服。可這分舒服並沒有持續多久,木子便覺得小腿處傳來鑽心的痛處。
見木子蹙眉,夜千尋立刻停下手中的活,拿來手帕替她拭去了額上細密的汗珠:“夫君,你怎麼了?身上又疼了?”
木子強忍住暈厥,用了全身的力氣掀開自己的褲管,只見小腿上遍佈淤青,密密麻麻的淤痕驚悚且駭人,夜千尋剛想上前一探究竟,便發覺就在剛剛擦拭木子汗珠的額頭,也出現了同樣的症狀。
“千尋,扶我一把。”木子強忍住身上的疼痛,掙扎着想要站起來。夜千尋聞言臉色一變,慢慢向後退去,看向木子的目光深邃且冷漠,疏離得彷彿那牀上躺着的人兒與自己半分干係也沒有,她就像從不認識木子。
見千尋遲遲不上前,木子便停下手中的動作,擡眼去看她,便見她正用一副如冰山般寒冷的臉盯着自己。木子心中一緊,連忙喚她:“千尋?”
夜千尋別過臉,躲過了木子的探尋,低頭淡道:“我去給你打水。”
“等等,你怎麼了……”沒等木子說完,千尋便大步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個冷峻決絕的背影,一去不返。
木子對千尋的反常着實有些詫異,但身上的鈍痛也時刻拉扯着她的神經,讓她沒辦法去細想這其中的緣故,好在千尋很快便回來了,還端來了一盆熱水。
“洗把臉能舒服許多。”千尋話裡沒帶絲毫感情,就像剛從冰窟裡撈出來的人,從前的細膩和溫柔通通消失了個乾淨。
木子本就身子不爽利,便沒太在乎千尋的不對勁,只在牀上等待着她來伺候自己洗漱,可她等了許久也沒見千尋走上前。木子有些詫異的看向千尋,只一眼就被她的冷漠所驚顫。
夜千尋的眼神空洞且疏離,看待事物就像一個睥睨天下的天神,完全不將旁人放在眼裡。而現在的自己在她眼裡,似乎連旁人都算不上。因爲她雖然看着這邊,但根本不是在看自己。
這一刻夜千尋的疏遠和高高在上讓她感到害怕,她完全不知道她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莫非被下咒了?
“千尋,你過來。”
“師兄有話且這樣說吧。我們……還是不要離得太近的好。”
木子聞言一怔,她完全沒想到千尋會這樣拒絕自己,從前她一直叫自己‘夫君’,現在卻叫自己‘師兄’!木子只覺心中鬱結,乾咳了兩聲後嘴角又泛出了幾絲鮮血,木子看着自己手上的鮮血,腦子裡有些懵。
玉梨子聽到屋子裡的異響,便從匕首裡露出了半個腦袋。他眼尖,一眼就看到木子手中的血,怪叫道:“天吶,你不會是得了肺癆吧,這可是傳染病!”
木子微微一愣,隨即似乎想通了什麼一般,釋懷的笑道:“千尋你別怕,我沒有得肺癆。”
夜千尋擡起眼簾,淡淡瞥了她一眼:“師兄您在說什麼?千尋聽不明白。”
木子揚起嘴角擺了擺手:“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何況我們本就不是真正的夫妻,我不怪你。”
“……”
夜千尋愣了愣,隨即走近了木子,伸出食指沾了沾她衣襬上的血跡,隨後放進嘴裡,用行動告訴她:我沒有因爲你的病而避開你。
木子張大了嘴看着千尋,怔怔道:“你不必如此。”
“我喜歡。”
隨着夜千尋莫測一笑,木子更加不懂了。千尋的忽冷忽熱,實在令她有些摸不着頭腦!
“千尋師妹,秋寒師弟醒了嗎?”門外傳來莫休略帶哽咽的聲音,令屋裡的二人一齊皺了皺眉。夜千尋走過去打開門,便見莫休一臉疲憊的站在門口,整個人身上佈滿了傷痕,面上的顴骨深深凹陷下去,就像一個得了病癆的行屍走肉。
木子連聲應道:“莫休師兄,您找我?”
莫休點點頭:“你們醒了就好了,師傅囑我來叫你們過去。”
“師傅怎麼了?”木子只覺有非常不好的預感,果然,下一刻便見莫休擦了擦眼角,哭道:“師傅要宣佈遺言。”
“遺言?”
莫休點頭:“快走吧,晚了怕師傅就此過去了……”
“千尋,過來扶我。”木子連忙起身下牀,伸出的手卻遲遲不見千尋來接。夜千尋走出屋子,回頭對莫休道:“千尋有些不大舒服,有勞莫休師兄扶秋寒師兄一把。”
“好。”莫休心中悲痛欲絕,絲毫沒注意到二人的不對勁,可此事卻在木子心中留下了不小的疙瘩……
隔壁房裡氣氛沉甸甸的,木子一進去便覺呼吸都不順暢了,只見靈脩子盤腿坐在牀上,除了身上的傷痕無法遮蓋,面上的精神頭卻是十分不錯。顧霜塵和舒望卿跪在靈脩子牀前,表情與靈脩子一般,平靜無波。他們似乎都知道師傅大限將至,此係迴光返照,回天乏術了。
“秋寒啊,快過來,我給你看看傷。”靈脩子笑着朝木子招招手,木子未加猶疑,走上前去坐在他牀邊。千尋和莫休則與顧霜塵二人一般,就地跪坐,打算安靜的陪他走完最後一程。
“真真奇怪,爲何我全然探不出你有何病症?”靈脩子蹙眉,搖頭嘆息:“看來我真是老了,真沒用啊……”
“師傅……”衆人見他自憐自艾的模樣,心中又是一陣酸楚。就連一向對任何事都毫不動容的木子都不經有些動容,她垂首,淡道:“我的傷,連我自己都不清楚,師傅便莫要掛記了。”
“你是我徒弟,我能不關心?”靈脩子再次嘆氣:“不過我現在也是有心無力了……咳咳……”說着,他咳了好一陣,原不知該如何伺候人的木子想到千尋從前對自己做的,便有樣學樣拍打他的背部,這樣確實讓他舒坦了不少。
靈脩子咳完,稍加定了定神,便一臉蒼白的看向莫休,道:“從前我最大的心願就是能看到你和莫語成器,可是莫語死後我才知道,看見你們都好好的活着,纔是我最大的心願。”
“莫語死了?”木子一驚,脫口而出。
靈脩子又咳嗽了幾聲,急道:“秋寒吶,此事日後讓莫休告訴你罷,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先聽我說完。”
木子頷首,“師傅您說。”
靈脩子點點頭,深呼吸後,繼續道:“從前我總認爲,飛昇天界,出人頭地,纔是你們最好的歸宿。可最終我才知道我錯了,錯得離譜!”若靈脩子現在還能動,只怕他已經捶胸頓足。他努力平靜了片刻,又道:“我和搖光爭了大半輩子,輸得一敗塗地不說,最終害得莫語白白斷送了性命,這是我自私所致,是我對不起你們!”
“師傅這不是您的錯,是搖光老賊欺人太甚!”
靈脩子擺擺手,搖了搖頭:“你們不懂。從前搖光也是我落英山的門人。”
“什麼!”衆人聞言大驚,如何也不能把權傾天下的扶搖山掌門與落英山聯繫在一起。
靈脩子又道:“從前他是落英山弟子中的佼佼者,道法超羣,我和他是山門中最拔尖的兩個,下一屆掌門的位置不是我就是他。後來師傅兵解,死前留下了這四把寶劍。便是這四把寶劍,最終害得我們形同陌路。”靈脩子說完,只見一陣金光閃過,他面前便飄起四把長劍。黑白赤金,各不相同。
“是我的佩劍!”玉梨子滿臉震驚,急忙上前去探,但他的手皆從劍身穿了過去,根本碰不到實體。玉梨子一臉哭腔,思緒飛回了從前,“黑色名喚蒼穹,是我的佩劍。白色爲九霄,是小師弟的佩劍。赤色爲誅邪,金色爲夢三生,分別是二師弟和三師弟的佩劍……”玉梨子說着說着便止不住的開始掉淚,哭得木子心中更加煩悶。
“這四把寶劍分別叫蒼穹,九霄,誅邪和夢三生,今日我便將它們傳給你們。”靈脩子一拂袖,便見四把劍準確無誤的躺在了顧霜塵,舒望卿,白秋寒和莫休手中。
“霜塵手中這把叫誅邪。我希望你永遠都能如此劍名一般,剛正不阿,誅盡天下奸邪。”
“霜塵謹記師傅教誨。”
“望卿這把叫夢三生。我雖然不知你從前發生了什麼,但我看得出來你並不開心,人生苦短,我希望你能早日擺脫心中的夢靨,真正開懷起來。”
舒望卿一怔,看到靈脩子那雙洞悉一切的眼睛,連忙低下頭,哽咽道:“望卿謹記師傅教誨。”
“好好好……”靈脩子笑着撫了撫須,隨即拉起木子的手,笑道:“秋寒你這把叫九霄,雖然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但我知道,這天困不住你,美人如玉劍如虹,美人能給你歡愉,劍能給你自由,希望你好好用它。”
“謝師傅。”木子垂首淡淡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木子對此不是不動容,只是這分人情世故,她實在承受不起,她寧願自己躲得遠遠地,像從前一般,五蘊皆空,那樣才能沒有苦厄……
我估計有親又有點摸不着北了,趕腳劇情真是各種猜不透啊……
還有一個好消息,我突然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好想今天一晚上把這章全部寫完O(∩_∩)O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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