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雪原臉色又變,沒料到驪山劍派此次會有如此多人出山,看來他們這次對盟主之位多有覬覦。
這袁傑腳踏一柄白色細劍,身着玉色衣袍,面孔俊秀,倒像個富家公子模樣。
“沒想到袁師兄也光臨盛會,實在讓小弟汗顏。兩位師兄,快裡面請。”萬雪原恭敬施禮道。
“不必了,”這袁傑隨意看了兩眼,目光在林峰、李劍仁身上一掃而過,說道:“我們來,是要看你如何處置門下犯事弟子,若是萬師弟心有偏頗,待各派同道聚齊,你面子上也過不去吧?”
“袁師兄所言極是,我這就將孽徒*起來,待明日仔細審問……”萬雪原急忙道。
夜無塵打斷他的話,冷聲道:“哎,萬師弟何必如此麻煩,殺人罪證確鑿,當一命換一命。”
“這,還需再做查實,不能草率……”萬雪原皺緊眉頭,道。
袁傑手一擺,“還查什麼,莫非萬師弟信不過我們?”
“這……”萬雪原急出一頭冷汗,這兩人擺明要李劍仁死在當場,以他一人之力,哪裡阻擋的住,若是硬要袒護,勢必要鬧出事端,可如何是好。
“兩位,殺人也不必急於一時吧?莫非你們心虛不成?”林峰笑了笑,“李兄最近可一直與我在山中小村飲酒,你們有證人,他也有證人。”
萬雪原眼睛一亮,忙道:“對極,今日天色已晚,明日我兩家各出人證,兩位師兄屆時若信不過我,可由幾位前輩裁決。”
夜無塵冷笑道:“好呀,明日待幾位前輩到場,再審不遲,萬師弟,到時候可別怪我們無情,壞了你們池山劍派的聲譽。”
萬雪原怔了怔,抱拳道:“無妨,兩位慢走。”
“哼!”袁傑也不多說,瞅了眼林峰,破空而去。夜無塵呵呵一笑,身子連變,隨袁傑飄出這院外。
這時候,從前院奔出數人,都是池山劍派的弟子。
“此番要出大事,田榮,你速速回山,將兩位師伯請來!”萬雪原默然沉吟半晌,果斷吩咐道。
“是,師叔。”一聲尖銳破空聲呼嘯,田榮御劍向南馳去。
“其他人等,仔細把守,嚴防有誤,沒有我的吩咐,不要放進一人!哼,當我們池山劍派是什麼,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萬雪原冷笑道:“你們兩個,隨我進來將事情說清楚!”
剛剛還焦頭爛額的萬雪原,此刻又擺足了架勢,安排完這兩件事,三人緊閉房門,將事情來龍去脈理了一遍。林峰二人不約而同都略過與梅韻啓結交那一段,宗派弟子隨意拜他人爲師那是犯了大忌,重則要逐出師門的。
“若果真如你二人所述,此事頗有蹊蹺,那曹雄會是誰殺的?趙旭光?谷靈風?還是二人合謀,或者另有其人?”萬雪原看向他們倆,目光凝聚在一起。
林峰肅然道:“萬前輩,我可以性命擔保,曹雄絕不是李兄所殺,明日,我們與他二人當堂對質,再不行,還有犁頭山酒家老闆等人可以作證。”
“嗯,無論如何,此事要拖到兩位師兄到達再議,這一次我們池山劍派本不打算爭盟主之位,但驪山派欺人太甚,萬某倒要仔細領教一番。”萬雪原臉色一寒,啪得一聲將座下椅子震碎,站起身來。
“前輩放心,明日既有如此多前輩高手在場,他們驪山劍派掀不起大浪。”林峰笑道。
萬雪原輕輕頷首,不由又向這少年多看了幾眼。
“師叔,那我……”李劍仁捂着胸口,面色有點難看。
“回房歇息去!明日是死是活,看你造化!”萬雪原冷着臉揮揮手,這二人便要告辭離開。
“等一下,”萬雪原忽然想起一事,手掌一翻,取出件薄如絲縷的銀衫,“方纔毀了你的法寶,這件‘雲星衣’算作補償。”
林峰也不客氣,直接收下,兩人走到別院客房中。
“李兄,你的傷沒事吧?”
“沒事,你看我哪裡有事,若不是裝慘一點,師叔哪有那麼好說話。”李劍仁嘿嘿一笑,接着咂嘴道:“只是沒料到他老人家這麼肯下血本,將雲星衣都送了給你,據說這寶衣能抵金丹期高手一擊。”
“這麼厲害?”林峰重又將雲星衣取出,仔細觀摩。
這件衣衫不知是用什麼材質製作,精心編織的圓形環扣牢牢護住心臟、丹田兩個重要部位,其它部位的絲線與金屬交相輝映,宛如夜空星河一般璀璨。
雲星衣份量極輕,林峰好奇穿上一試,便覺暖意襲來,說不出的舒服,整個人如同站在萬道陽光中,看不清臉孔。
“可不能這麼穿,套件外衫看看。”李劍仁笑道。
“好。”這樣出去還不爭破別人的眼球,套上一件青衫之後,星雲衣的光芒竟突然消失在屋中,甚是奇特。
“哈哈,煉製這雲星衣的前輩手段真是高明,李兄,你明日便穿上它,即便有事,也能抵擋一陣。”林峰笑道。
李劍仁連連搖頭,“我可不敢穿,若讓師叔知道,又要責罰。”
林峰笑了起來,道:“你難道沒看出來?萬前輩肯贈雲星衣給我,還不是因爲你?明日事態兇險,你多一件保障,便多一條命。”
“師叔會這般袒護我?我不信。”李劍仁接連搖頭,詭異一笑,道:“你還是留着吧,若真有事,我還有一招逃命本事。”
“那可別怪兄弟沒幫你,不穿正好。”林峰一本正經的說。
兩人相視一笑,折騰一晚,都沒有睏意,便在院中參悟新學的功法,直至天明。
一大早,驪山劍派的數十弟子便擁堵在池山劍派別院前,他們身穿黑衣,臂纏白紗,大聲嚷着“賤人償命”,引來衆多南劍盟各派弟子圍觀。半空中,一部分築基期高手御劍而立,遠遠觀望事態發展。還未到六派會盟時,蘭亭鎮上已提前熱鬧起來,越來越多的六派弟子向這裡聚集。
“夜無塵,你們什麼意思?”御着沉水劍的萬雪原冷冷立於莊院前。
一身百鳥朝鳳黃袍的夜無塵微微一笑,豎起手掌,周圍立即靜了下來。
夜無塵清了清嗓子,朗聲向四面說道:“諸位同道,昨日我驪山劍派弟子曹雄慘遭池山劍派李劍仁毒手,另有兩名弟子被他擊傷。如今,兇手就藏匿在此,池山劍派拒不交人,大家說公理何在?”
“有這等事?”
“驪山派與池山派一向關係不善,這回有好戲看了。”
“那個李劍仁我認識,確實人如其名,嘿嘿,看池山派如何收場……”
場中衆人議論紛紛,卻沒有傻子出來應聲,大多數人都持看戲心態,萬雪原暗暗鬆了口氣,衝衆人抱拳道:“此事另有一說,夜兄所言一面之詞,不足爲信,還請拿出證據來,否則待衆位前輩到達,萬某定要向你討個清白。”
“證據?他二人便是證據!”夜無塵伸手一指,後面圍在一起的驪山劍派衆人紛紛散開,將兩個門板擡到近前。場上諸人一見,盡數倒吸了口冷氣。
趙旭光、谷靈風二人躺在那門板上,身上貼滿膏藥棉布,大片鮮血將衣衫都染成黑色,那趙旭光更是可憐,一隻胳膊斷了半截,面如金紙,奄奄一息。
場上各派弟子中,有些莽撞口快者,已按捺不住怒火,大聲責問萬雪原,咒罵李劍仁心腸歹毒,竟連女子都不放過。
“諸位,諸位,我派李劍仁就在此處,當日,他與這三人有些誤會,但並未出此狠手,現有百花宗弟子林峰可爲佐證。”萬雪原急忙將底牌翻出。
“不錯!”一身青衫的林峰御劍而來,緩緩說道:“昨日我與李兄在犁頭山小村飲酒,日暮後一同歸來,他怎會分身殺人?再者,李兄人如其名,輕易不出劍,是爲仁者。請問兩位,當日你們三人追殺他時,他可曾出劍還擊?據我所見,即便是曹雄使用降雷符將他擊落,也未見他用飛劍抵擋!”
衆人大譁,萬雪原微微頷首。不料趙旭光仰頭慘笑數聲,吼道:“不錯!當時他並未出全力,但全因有你這個外人在。待你走後,他又折返,將師弟一劍殺死,我二人拼命抵抗,方纔撿回一條命來。此等賊人,不殺他我死也不甘!師弟啊——”
“不可能!我與李兄一直在犁頭山飲酒,諸位若不信,可與我二人前往對質!”林峰斷然道。
“好!”夜無塵擊掌道:“諸位,你們都聽見了,事情經過究竟如何,咱們犁頭山見個真章。”
“走!看看去!”有戲可看,所有人都熱情高漲,一些不能御劍的弟子紛紛登上同門師兄弟的飛劍,蘭亭鎮上空霎時人滿爲患,數百人御劍同往一個方向,劍流如潮,七彩斑斕。
林峰與李劍仁在前頭引路,不多時,便到達昨天他們飲酒之處,犁頭山的無名小村莊。
南劍盟六派弟子數百人御劍到此,村子卻靜悄悄嫋無人聲,衆人臉色頓時大變。
“殺人滅口!”所有人不約而同都想到這一點。
“萬師弟,你我一同去探探吧。”夜無塵皺起眉頭,道。
萬雪原冷哼一聲:“你們驪山劍派好手段啊,趁夜殺人,死無對證,還有什麼好看的!”
夜無塵負起手來,冷笑道:“萬師弟想要栽贓嗎?是誰殺人還未得知,要我說,你們池山劍派也有嫌疑!”
“你……卑鄙小人!”萬雪原恨得牙嘎巴響。
“兩位還是先去探個究竟再議吧,無端猜測於事無補。”林峰瞥了一眼身旁的李劍仁,胸有成竹道。
“走!”萬雪原當先御劍而下,夜無塵二話不說,跟着追下。
片刻之後,兩人滿臉蒼白,從那酒家中走出,不用問,這一村人都遭了毒手。
“死了,全死了!沒一塊完整的!”萬雪原臉色鐵青,怒聲看向驪山劍派諸人道:“這兇手竟如此殘暴,若是讓萬某知曉是誰,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其他幾派弟子聞言,紛紛落下村頭看個究竟,不一會兒罵聲四起,個個義憤填膺。
“諸位,冷靜,冷靜!眼下出了兩樁血案,都與池山劍派有關,諸位說該如何處置?”夜無塵舉手道。
“放屁!夜無塵,你怎麼不說都與驪山劍派有關?”萬雪原再也無法剋制,暴怒道。
“呵呵,是非公道,自有論斷,現在是我驪山劍派死了人,你們池山劍派都活得好好的,萬師弟,你能說與你們脫不了干係?”夜無塵微笑着道。
“你這個卑鄙小人!”萬雪原手一揚,將腳下沉水劍握在手中。
夜無塵呵呵一笑,金劍穩穩懸在身前,兩位宗派前輩眼看就要捨命廝殺。
“兩位且慢,林峰還有一位人證,可替李兄證得清白。”就在這時,林峰越衆而出,停在兩人中間。
“誰?”萬雪原大喜,夜無塵面色攸然一變。
“小雀臺前輩梅老先生。”林峰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