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乎,我本就不在乎這些。”
這些年因爲財產鬧出來的糾紛本就讓那個搖搖欲墜的家不堪一擊,而現在他所做的不過是杯水車薪。父親選擇中立,一盤散沙,又怎麼能夠聚在一起?
“但是你的母親和你想的並不一樣。她認爲你該得到一切你應得的東西。”
駱嶼梵笑了笑,“我應得的?我又算得了什麼?我在那個家裡生活了20幾年。依舊一無所有。沒有人在乎我要的究竟是什麼。”
“你要的,是一個溫暖和諧的家庭。但是從你出生的那一刻開始,鬥爭就從未停止。他們不會因爲你的收手而善罷甘休,你的父母年事已高。不可能永遠都做那個掌舵者。而你如果不接下這艘船,那麼洪水淹沒的便是下一個京嶼。”
便是下一個你。
你又怎麼能因爲一個女人去傷另一個女人的心?
“那你現在是要讓我忘記他們的存在?”
忘記他們因爲我而遭受的痛苦?
“可以。”
陳白焰緊抿着嘴脣不說話,不管話筒已經伸到他的下巴,下一秒就能戳到他的臉,但是沒有人敢這樣做,因爲他的怒氣明眼可見。
季施沁坐在長椅上發呆,所有的一切都和她無關。
她只是在想,一輛無人駕駛的車是怎麼做到那麼精準無誤地撞倒了劉文,而她手裡死死抓住的梵珩被狠狠地推出去,像玩具一樣輕飄飄地落在地上。連哭聲都沒有。
“阿沁,你不要慌,醫生說了會盡全力搶救的。”
陳白焰看着失魂落魄的季施沁一陣心疼,蹲下來把她臉上的血污擦乾淨,抓住她的手溫柔地說:“梵珩會沒事的,上天不會捨得從我們手中奪走他的。答應我,打起精神來好嗎?”
他的聲音在季施沁聽來忽遠忽近。
像是站在很遠的地方用盡力氣在吼,又像是臂膀貼着臂膀的竊竊私語,熱氣環繞。
她怔怔地擡頭看着身後熙熙攘攘的人羣,不由得掉下眼淚來,“可以讓他們都走嗎,我好討厭 ”
我好討厭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曝光,無休止的打破這來之不易的寧靜。我好討厭,他們爲了達到目的的不擇手段,連孩子都不放過。我也好討厭我自己,沒能讓梵珩得到幸福的生活,還私自把他帶進這場漩渦。
“好,阿沁不喜歡我們就不見。”
溫柔地笑了笑,站起來轉過身。笑容消失殆盡,只有一張冷冰冰的臉,目光不帶任何感情地環顧着四周,下一秒就出現了一大羣穿黑色制服的人將他們團團圍住。
“對不住了各位,誰都會些無可奉告的隱私。所以,請給我們一點私人空間,我們的孩子需要一個安靜的手術環境。麻煩了。”
話音剛落,一片譁然。
在衆人都還沒能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記者們就被強制帶離了現場,有幾個態度強硬的還是在捱了幾拳之後才乖乖離開,即便如此還是有人忍不住大聲喧囂。
“你憑什麼打人,這明明是公共場所。這又不是你開的醫院!”
“對這又不是你的醫院,憑什麼你讓我們走,我們就必須要走?”
“對,憑什麼?”
“……”
羣居的動物一向用隨波逐流來給自己壯膽,第一個吃螃蟹的人不知道螃蟹的美味但是嘗試過之後,才知道這其中的美妙。就像現在,第一個抗議的人絕對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些什麼,但是這種被這麼多人支持的感覺一定很美好,至少現在還不會因此感到後悔。
“雖然現在不是我的,但也沒有太大關係,因爲馬上他就是我的了。”
只有我想不想要的東西,而不是我能不能。
陳白焰冷冷地看着眼前衆人,“手術室裡的孩子今天如果出了什麼事,所有人都要爲此付出代價。”
“這,你自己的孩子沒有照顧好,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對啊,跟我們有什麼關係?”
“又不是隻有你自己孩子受傷了,那個女人傷勢看起來比那個小孩要重的多,我們又不是隻擔心一個人的安危。”
陳白焰冷笑一聲,幸虧那個女人的傷勢很重需要搶救,不然他就算是親自開車將她撞倒也難解心頭的怒火,讓季施沁這樣難過的人,都該死。
“我不管你們擔心誰,但是我只擔心我的梵珩。”
季施沁猛的擡頭,我的梵珩?
他真的,這麼擔心梵珩的安危,甚至不惜在這樣的場合說出來這樣會引起話題性的話,這種紙包不住火的事情,遲早會有人知道他不是梵珩的父親。
“你不要……”
季施沁話還沒有說完,陳白焰就轉過頭對她笑了笑,“放心,我有分寸。”
說完,拍了拍手。
保鏢應聲而動,把最後幾個苦苦堅持的記者也都趕了出去。
“你怎樣做豈不是太敗壞路人緣了?會對你以後不利的。”
沒有人會去支持一個仗着自己的財富就爲所欲爲的紈絝,儘管他走到現在和駱嶼梵一樣都是全憑自己的一雙手。
“我不在乎別人喜不喜歡我,我只在乎你高不高興。”
他蹲下來,繼續看着她的眼睛,因爲淚水充斥變得霧氣濛濛。
“我不希望在你最困難的時候是最後一個想起我,像今天這樣危險的情況會經常發生,我知道你的處境。所以,阿沁,聽話,跟我回去吧。”
跟我回美國,沒有人會敢欺負你。
沒有人敢讓你難過,除非你愛上我並且我早早死掉,不然一天24個小時你會有25個小時都是因爲開心而發自肺腑的微笑。
季施沁有一瞬間的失神。
因爲這些話,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太具有誘惑力。
她來到這裡短短几個月,就已經傷痕累累身心俱疲。
可是,她依舊是搖了搖頭,說了句:“抱歉。”
抱歉,我不能跟一個我不愛卻可以得到他很多愛的人在一起,我會因爲內疚而生我自己的氣。
“我不會離開的,在我沒能找到那個人之前,另外。”
她抽出自己的手。
“不要再監視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