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節:揭傷疤

不論在里加爾還是在新月洲,精英戰士都離不開刻苦耐磨的精神和端正自律的態度。

誠然,培養這種人所需要的條件十分衆多,若無足夠的物力與時間、師資等外部資源,光是有堅韌耐磨的精神也難以轉化爲實際的戰鬥力。

它雖然很重要,但其它條件也是如此。

光會吼的人也許能憑藉兇狠勁和不屈不撓的頑強嚇跑野獸或者贏得一場街頭鬥毆,但碰上足夠專業的戰士,在察覺到其並不擁有實戰經驗與專業技能以後,只需謹慎一些以自己的優勢迎擊,就可以輕鬆獲勝。

人們總是情願相信比自己優秀的人總有哪些地方不如自己,這是一種爲了維持自尊而進行的自欺欺人。認爲對方只是某些方面比自己突出,還有些地方是不如自己的,比起承認別人具有全方位的優勢更加能夠保護自己的自信心。

這也是大部分關於“無能的上流社會”“無能貴族”“紈絝子弟”之類說法來源——新月洲因其特定社會環境緣故這種聲音十分罕見,但幾乎整個里加爾大陸各個國家都會有類似的故事在民間傳唱。

儘管大部分人都明白如果佔據統治地位的貴族們真的是爛到骨子裡的話,那麼國家也必然無法長久維持秩序。但這種謠言中傷仍舊四處都是,正是因爲底層的民衆總得找點什麼來平衡一下自己的內心——“嘿!那些大人物們或許比我們吃得好穿得好金錢萬兩住着大宅第,但最少他們的後代公子哥們都是廢柴,而我們的孩子充滿了朝氣有着一個明朗的未來!”

諷刺的是,越是深信這種自欺欺人無法直面現實的人,就越是無法獲得編織的謊話裡那個明朗的未來。

“鏘——”

任誰都看得出來常年被細心保養的長腰刀前方有着獨特月之國風味名爲“切先”的地方因其鏡面打磨而反射着正午的陽光。

燥熱使得武士剃禿的頭頂上滲出了一大片汗水打溼了紮在額頭位置的汗巾約莫三分之一的程度。

但他絲毫不敢大意,儘管站在對面的亨利手裡握着的只是一根細細的竹棍。

青田家的武士們毫無疑問是優秀的,而且這種優秀還是全方位的。

和人社會數千年傳承的武士文化不容許這一階層當中存在有怯懦軟弱者。他們理應是社會精英,因而武家的孩子從八歲開始就每日訓練長達八小時以上。

這種刻苦訓練所培養的不僅僅是專業的技能,還能排除掉那些意志不夠堅定難以堅持下去的人。正因爲和人社會長久的和平,他們才越發需要在訓練上下手,以嚴苛的標準培養足夠自律,意志不會輕易鬆動的存在。

但這種自律和頑強有時候也會成爲進步的阻撓。

頂級的戰鬥職業者不是不會犯錯,他們終歸也是人。任何對某門技藝鑽研到一定深度的人都免不了會陷入聽不得別人批評的思維迷局之中,這是人之常情。

亨利前面尖銳刺耳的批評讓隊伍的氣氛僵了起來。

萬幸的是,這種尷尬只持續了一天。

原因除了賢者自身能力帶來的人望以外,很大程度上還在於武士們其實不需要等到他這個異鄉人來告訴他們如今的自己與實戰偏離了多遠。

和人社會中的批評家,武士內部的交流,乃至於自認更加具有實戰經驗的山賊們對於武士的鄙夷,甚至民間都有一些練了點三腳貓功夫就覺得自己比武士更能打的。

在這個四千年統一和平的國家裡,他們缺乏實戰的機會來證明自己的實力,所以會滋生出這樣的言論也是十分正常的。

要命的就是,正是這種言論的壓力以及武士集團內部證道的迷惘驅使之下,最終他們選擇了在不死人的範疇內最接近實戰的形式——比武——來展示自己。

環境所限,缺乏真正可以施展武藝的地方。這是難以改變的現狀。

但不論是集團內部、上面的華族乃至於底層的民間都有對於他們這一階級的壓力與批評,接受不了,意圖找到某種東西來證明自己的武士們最終便搬出了在公衆場合之下比武的做法。

從開鋒的真劍換成了木質的棍棒,這種武器上的變化彷彿是武士階層自身的寫照——有一種無處證明自身,卻又無法令譏諷之言安息,最終變得不倫不類的無奈。

不知何時起,他們開始將在比武大會上獲得高名次作爲能不能打的判斷依據;也不知何時起,本應以利刃斬開對手的攻擊變成了只要命中得分就能算數。

人的一切行爲結果都是自己所追求的目的造成的。

當目的變成了在不殺死對手的情況下儘可能更多命中對方得分取勝,原本在戰場上陷陣殺敵用的技巧就不可避免地會出現走形。

有人認識到了這一點,認爲一味推崇比武並不好的聲音在武士集團內部自從推廣比武開始就一直存在。

但現實擺着,新月洲長久和平的環境缺乏真正的大規模實戰。反對的人充其量也只能叫囂鄙夷,隨着比武的大肆發展,最終他們甚至被打成了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正因無法在比武上取得高名次,才嘲諷比武並非實戰的人。

衆志成城,衆口鑠金。

當整個國家上下都以此爲主流時,反對的聲音總是卑微弱小,又輕而易舉地就會被撲滅。

所以青田的武士們是幸運的。

他們少有地歷經了一場小規模的生死衝突,又剛剛好。

有一個大概是現如今全世界範圍內。

最專業的殺手站在他們面前。

“請教!!”微胖的中年人一聲大喝之後用踏破鐵蹄之勢邁開一步緊接着以一記無比標準的下劈朝着亨利斬去。

他的攻擊標準又迅猛,採用了和人典型的拉開距離之後衝刺帶進攻的手法,這種做法勢頭兇猛而且對於不善判斷攻擊距離的新手而言難以躲閃。哪怕一擊未中,只要第一手成功令對手慌張,便可用接下來的連續攻擊打至對手招架不能,最終破防擊殺。

“咻——”僅在一秒不到的時間內拉近距離又揮下的攻擊,在旁人看來完美的一擊卻仍舊被賢者給輕鬆規避。

他的眼睛就好像里加爾繪圖師手中精密的角尺一樣,準確地就從對方跨步的範疇和身高臂長判斷出了攻擊範圍——然後一如既往地,亨利只在剛剛好的範疇內避開進攻而並未退出太遠,緊接着在對方進一步拉近距離之前迅速反擊。

“咻!”他像是帕德羅西人使用迅捷劍一樣甩手刺向武士的眼睛,儘管拿的只是一根細竹條,卻仍舊把中年武士嚇得下意識閉上眼睛將整個腦袋往後狂拉並接連退步。

“好,停!”旁邊負責當裁判的老喬吼了一聲,而鳴海皺起了眉頭,大神微微嘆了口氣,彌次郎則是不滿地踢飛了一塊小石頭。

“實在抱歉!”中年武士驚魂未定地顫抖着手收了好幾次才把刀收回去,滿頭大汗地向着幾人鞠躬道歉。

“下去吧,信勝大人。”鳴海對着對方點了點頭,而垂頭喪氣的中年武士走了過去,加入了其它好幾名垂頭喪氣的武士行列之中。

“咻咻——”亨利揮着手裡的細竹子,米拉在旁邊打了個呵欠,因爲事情很無聊她已經和其餘幾名女性開始閒聊了起來。

里加爾一行餘下的傳教士部分仍在看着賢者與武士們之間的互動,在阿方索的示意下偶爾會記載一些什麼,似乎是打算學習賢者的做法和武士們搞好關係。

同樣在記筆記的還有咖萊瓦,旁邊的博士小姐不時會跑來看一眼並且用拉曼語和他說些什麼。

這實在是奇怪的一幕,從蘇奧米爾遠道而來的異鄉人和本地人用着他們都不屬於的國家的語言津津有味地交流着——雖然就歸屬這件事情阿方索教士等人估計會頗有微詞,但咖萊瓦的內心歸屬是北方的千湖之國而非帝國是再明白不過的事情。

我們扯遠了——賢者停留下來的是等著作爲武士集團領導者的鳴海等人發表總結,以他經歷過的歲月已經沒法再當一個眄視指使的人。那些人終歸是鳴海和彌次郎等人的部下,他一介外人再如何擅長,也需給人家地頭蛇足夠的尊重才能繼續合作下去。

武士們尋求的是知識而不是鄙視,在一天之內就從尖銳的批評之中恢復過來甚至更進一步決定以真刀真槍挑戰驗證更多自己的缺陷,這其中自然有想要證明亨利說法錯誤的不甘,但肯邁出這一步的勇氣就已經十分稀缺了。

更多人在面對這種可能會摧毀自己一直以來所信仰之物的局面時,會選擇逃避與拖延而不是去直面去驗證。

所以得給他們時間,不能逼得太緊。

和人社會以禮貌著稱,但禮貌的另一面是距離感。

亨利·梅爾終歸只是這片土地上的一個外來者,這個國家有很多複雜的國情,而他所接觸的武士階層對於實戰認知的偏差只是其中之一。

這裡不是里加爾,沒有傭兵工會。他們的任務仍舊沒有改變,仍舊是護送傳教士一行前往南方,雖然現在還帶上了上繳名單給新京的任務——因爲不知道哪些貴族是可信的,這份名單必須由博士小姐之手傳至大書院高層院士。

遊離於政界軍界之外,對於皇族有直接進言權限卻無其它實權的知識分子階層,是眼下埋藏叛亂危機的這個國家裡風險最小的人羣。

這一路會漫長又艱辛,最樂觀估計多半也要秋末才能到達新京,而這還是有青田家武士們的全力支持的情況下。

不像里加爾世界觸角延伸到各處的傭兵工會能提供後勤保障。在無依無靠的新月洲若是與武士們鬧翻了,他們一羣不怎麼受歡迎的外來人攜帶武器在月之國的土地上行走。

風險不提,物資補給就會是個很大的問題。

總不能說徹底避開人羣翻山越嶺靠山裡不可靠的狩獵和採集過活吧?這種生活就算對真正獵民的夷人來說也從來都不容易,更不要提除了堅定信仰帶來的頑強以外說難聽點一無是處的傳教士們。

互相尊重,是任何友誼或者最少友好合作關係的前提。

——彌次郎趕在鳴海之前開口了。

“勇氣不足。”小少爺開口批評,但在一如既往的傲氣過後,他少有地頓了一頓,接了一句:“我也一樣。”

“身爲武家之子,就需做好失去一眼、一臂,都仍舊奮戰不休的覺悟。”

“怎可因畏懼受傷便退縮。”他說這句話時下意識捂了自己傷口已經痊癒的手臂,似是在批評那幾名都是被亨利以技巧直至要害怯弱落敗的武士,又似乎是在說自己。

“少爺說的是。”老喬點了點頭接上了他的話,緊接着開口的是大神:“前日以弓矢作戰迎擊山賊,本以爲那便已是對迄今爲止武藝的考量,但果然,拉開距離的戰鬥與白刃相交,仍有很大的區別。”

鳴海仍舊保持沉默,他看向了亨利。

“你們的作戰方式本就是偏向於用弓的,這也是正確的做法。”賢者在武士集團實際的領導者授意下開始了講解。

“勇氣固然重要,但匹夫的蠻勇大多會換來自己躺在血泊之中的結局。”他指向了自己的眼睛。

“失去一隻眼,你會丟掉一半的視野。”

“這意味着你沒辦法及時發現這一側的敵情,你在這一邊會更容易受傷。”

他又指向了自己的手:“失去一條臂膀,你的力量就會缺失,在和敵人的角力中會落敗,或是無法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重物。”

“失去腿腳,你會連走路都無法做到,更莫提戰鬥中的騰轉挪移。”

“人的心臟供應着全身的血,從這裡。”他從胸口劃到了脖子兩側:“兩條主要的血管供應着你頭部。”

“天啊這是禁忌的死靈法師知識。”年輕的傳教士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去聽,而旁邊的阿方索則是神情凝重地繼續記載。

“另外兩條分別連同向你的手臂,一直到指尖。”賢者又比劃了一下自己的腹部:“最粗的一條血管在這裡,沒有肋骨防護的柔軟腹部,它是心臟通往整個下半身的供應。”

“這些血管就在皮膚以下,比較深的也就只有幾釐米的位置,胖子的話也許會深一點。”賢者聳了聳肩,然後用手指比擬了一下:“這是里加爾的單位,你們不懂的話,大概這麼一點距離。”

“也就是說,只要銳器扎中了這些地方,哪怕只刺進去這麼一丁點,你就會開始瘋狂流血,然後很快死掉。”

賢者的話讓不少聽懂的人都打了個寒戰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各個部位。

“其次還有器官,重要的器官同樣遭受創傷之後會很快死亡。”

“假如你胸口被箭射中或者被劍刺穿了,你的肺受到創傷會導致你無法呼吸——這意味着你連大聲求救提醒同伴都做不了,只能徒勞地張大嘴卻吸不進空氣,因爲你的肺會被自己的血填滿,最終它們會通過咳嗽從你的嘴巴和鼻子涌出來。”

“所以。”讓所有人成功渾身冷汗之後,亨利又豎起了一根手指。

“如果你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只是像個笨蛋一樣衝向箭雨或者長矛陣列,你也肯定會死得像個笨蛋一樣。”

“咻——”他轉過頭朝着洛安少女吱了一聲,後者翻了個白眼走了過來。

“幹嘛。”語氣囂張的白髮女孩走了過來,但話裡依然絲毫沒有給自己老師面子的意思。

“打你。”賢者話音剛落手裡的竹子就朝着她抽了過去,以他的身高和攻擊距離米拉根本無法及時避開,因此洛安少女腳跟着地一個轉向。

“啪!”彌次郎贈予的輕型胸甲防禦最佳的正面被她轉了過來,以自己身體斜着擋住這一攻擊的同時米拉還擡起手臂夾住了亨利手中的竹子。

“你幹嘛!?”洛安少女這次帶了幾分火氣,而賢者聳了聳肩,故意揉亂了她的頭髮。

“看出來了?”他轉過身對着彌次郎等人攤了攤手。

“當攻擊避無可避的時候,選擇一個受到傷害最小的方案迎擊。並且時刻在腦中思索如何廢除對手攻擊能力——繳械當然是最簡單的,當對方的攻擊沒能達成他理想的效果時,就是你反擊的時候。”

“老師真是個糟糕的大人。”丟掉了竹子的米拉踩了亨利好幾腳,但還是站在他的身後。

“護甲不是穿在身上被動防禦的東西,在近身戰之中,它也是你的進攻手法。”

“熟悉你的護甲的弱點,穿戴護甲進行模擬生死攸關情況的訓練,這是你要的答案。”他看向了一直沉默着的鳴海,而後者在聽完這一席話之後,等了許久才長出了一口氣。

“需要掌握的東西,會有諸多。”鳴海的總結相比亨利的話語聽起來有些乾巴巴的。

“長久以來的比武限制了思想,僅以得分爲主的我等,不知何時連什麼地方會使人身亡都不甚明晰。”

“當然,心和頭是弱點,這是誰人都知道的。”旁邊的大神笑了笑。

“攻擊有力道之分,武器有輕重之分。護甲不同的部分能攔下的攻擊也不一,將士若是個個都好似南蠻的劍士小姐這般,冷靜自若又知己知彼,確實,是能成爲真正的精銳之師。”鳴海再次總結,之後又看向了彌次郎。

“嗯。”小少爺只是嗯了一聲。

“這路,不好走呀。”和下級武士們走的更近的老喬話裡有話,武士們就算了,要讓平日勞作許久的足輕們在繁忙之餘再加上貼近實戰的訓練掌握人體的弱點和盔甲武器的優劣,顯然會是不小的壓力。

“武家之道又何曾不是遍地荊棘!”但他的聲音被後面的高級武士們蓋了過去。

“這不是懦弱之徒可以走的道路。”“是啊是啊,唯有虎狼才能存活!”賢者的說法和今日的進一步演示把之前揭開的傷疤又更進一步地衝洗,某種程度上,他點燃了他們的熱情,以久經紛爭的里加爾外來戰士之身,爲這些迷惘又想要證明自己的武士們指明瞭一條道路。

這做法成功爲亨利贏得了武士們更深的敬重,而改變思路若是訓練能持續下去,青田家的這些人也會成爲如今月之國少有的真正善於實戰的軍人。對他們接下去險境重生的路途而言,這樣的夥伴會更值得信賴。

但有益的方面卻也不盡是全部。

“嗚哇,凶神惡煞看着這邊啊,老師。”敏感的洛安少女在瞄了一眼足輕之後小聲嘟噥着。

“嗯,是啊。”賢者回視過去,迫於壓力和亨利本身的威懾力,那些人都別開了目光,但些許的恨意仍舊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如果簡單地改變訓練方針就可以讓整個月之國的武侍者階層改變,那也輪不到他亨利梅爾這個異鄉人來做這件事了。

武士們麾下有極多的足輕,他們需要在高級武士們爭風吃醋證明自己的時候幹着粗活累活,又在戰鬥時打前鋒做最危險的事情。

一輩子拿着低微俸祿的他們最不希望的就是有任何事情改變,因爲改變往往意味着更多的工作和危險。

這是這個國家不可動搖的社會結構所註定的。

高級武士會責怪他們不求上進,痛罵他們是懦夫。但是倘若努力換不來出頭,就那點薪水,誰想做更多的事情呢。

亨利的說法引燃了高級武士們的熱情,但也引來了下級足輕們對於他的不滿。

但就連同爲武士的老喬的發聲都被淹沒的情況下,他一介外人想要改變這一現狀,卻又談何容易。

武士們對於足輕的鄙夷是不會改變的,他們總是認爲自己的屬下們好吃懶做缺乏武家的精神。但他們也下意識地忽略了雙方地位的差距以及自己的喝酒賞月時對方頂着秋風站崗的事實。

僅憑三言兩語,仍舊難以撬動這個國家漫長曆史所累積下來的車輪。

哪怕他是亨利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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