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知江湖險惡,可江湖中從來不缺以身犯險的人,或是爲名,或是爲利,或是爲情,或是爲仇。
正因爲這些人的存在,才能交織出許多精彩紛呈的故事,然而名利也好,情仇也罷,營營一生終只是紅塵爭渡,苦海沉浮。
有人說江湖多情,對待每個人的態度都不一樣。也有人說江湖無心,它本就不認識你,又怎會區別對待。
《塵世玄解》有言:混沌之初先有道,道生念,一念化陰陽,一念成天地。故天地萬物皆是道之具現,陰陽五行皆爲道之衍化。
這是世人對天地衍變進行的推測,認爲道即是萬物之源,擁有毀滅與創生的能力。又因這片天地浩瀚無垠,囊括萬千變化,故取名雲蒼界。
雲蒼界以九州爲中心,包含無數未知領域,縱窮極一生亦難探究,可這阻止不了世人的好奇心,但凡力所能及之處皆有他們的蹤跡。
天麟州內,一位少年沿着幽徑直往北而行,不知是天色漸晚,還是樹蔭濃密,越往前就越覺得陰暗。
少年依舊面色平靜,口中含着一片翠葉,眉宇間透着些許不羈,腳步輕挪往深處走去。
“情知落拓無處留,身在紅塵事不休。清樽酒,萬古愁,一劍光寒覆雲州。”
不知走了多久,眼前突然出現一處深谷,放眼望去詭異而幽森,不時的從中吹出陣陣陰風,讓人感到寒意刺骨。
少年不禁打了個哆嗦,凝神望向谷中道:“應該就是這裡了,希望那老頭不會騙我。”
正當他準備邁步走入,身後突來一陣嘈雜的動靜,接着就有一羣人從密林中穿行而至。
爲首一人面相陰狠,不似良善之輩,持着低沉的口音道:“看在你用心帶路的份上,我可讓你死的體面些。”
“正巧,我也有同樣的想法。”
少年露出一絲自信的微笑,看上去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可這些亡命之徒並未顧忌太多,氣勢洶洶的展開一場困殺之局。
“那我只能說,你的這個想法是自斷生途!”
男子眼神漠然,立在人羣中倒有幾分不凡的氣勢,無需多言身後兇徒紛紛衝了上去,手中刀劍齊舞卻是毫無章法,想來也是一羣莽夫。
反觀那少年,腳下沉穩掌中蓄勢,面對多人圍殺盡展平生武學。身形遊走間化解連番攻勢,拳掌交接下擊退來犯之敵,沒過多久迎上來的兇徒連連敗退,雙方差距一眼可見。
“都退開!”
男子厲喝一聲,身形如風吹流沙轉眼消散,他本就沒指望這些人能勝過對手,前番只是爲了試探其能爲,真正的較量現在纔剛剛開始。
不及眨眼,密林中掠過一陣尖銳的風嘯,男子出現在少年面前,掌下生刃朝着咽喉劃去。好在少年機警,單足蹬地向後偏移兩寸,勉強躲過殺招。
初交手雙方都未分出結果,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急促的攻勢,兩人你來我往戰的平分秋色。一者刀刃無情,處處逼向要害;一者拳掌混成,短時難分勝敗。
周圍兇徒看在眼裡不禁咋舌,他們何曾見識過這樣的對決,以往行動都是挑些軟柿子捏,仗着人數優勢輕易就擺平了,哪會像眼前這般激烈。
久戰不下,兩人各自退向一邊,但精神依舊保持着高度集中,這是一場矛與盾的較量,稍有破綻就會萬劫不復。
男子依舊面無表情,心中卻有幾分訝異,看上去不入流的小子竟有這般拳腳造詣,估摸着是出身名門,於是試探道:“小看你了,報上姓名,莫做無名之鬼。”
“好說,小弟洛雲笙,有何遺言我可代爲轉達。”
男子輕嗤一聲沒有回話,這樣的回答已讓他失去了耐心,沉默中激起周身氣浪,使得六柄飛刃在空中極速回轉,凌厲的破空之聲讓人膽寒。
眼見這一幕,少年不由加重了眉頭,心中深知氣與力的差別,僅憑自己的拳腳功夫絕不可能擋下以氣御刃之術。遲疑間對手已經迎面殺來,迴旋的飛刃受氣勁加持更爲肆虐,還未靠近就感覺到了陣陣刺痛。
情急中,少年快速掏出一張符紙拋向高空,符紙遇風而逝化作一條巨龍衝擊四野,極目的光華遮蔽了所有人的視線,待煙塵散去眼前已沒了對方蹤跡。
男子反應過來,轉頭看向映月谷,陰沉道:“御龍迴天,原來是應玄門弟子,可惜你選擇了一條絕路。”
說起應玄門,乃當地三大勢力之一,傳聞與道脈有些淵源,遠非他這樣的亡命之徒能抗衡的,所以就更不能放任對方活着回去。
在男子的命令下,一羣人邁步走向谷中,前方兩人剛踏入谷口,四周忽起凜冽殺意攪動如風。只聞一聲淒厲的慘嚎,兩人瞬間被碾碎成渣,其餘人見了也是一陣心悸,再不敢前移半步。
男子見狀眉頭緊皺,隨手將一道飛刃送入谷中,卻依舊難逃同樣的結局,不禁凝重道:“這地方有古怪,暫且在外面守着。”
另一邊,洛雲笙心懷忐忑的進到谷內,緩步前行絲毫不敢大意,然而眼前所見卻是顛覆了一切猜想。
谷中清明,微煙嫋嫋欲升;奇石封路,獨留此地一缺;寒潭映月,水面平和如鏡;草木覆霜,涼風輕撫其間。
在寒潭中央,突兀的立着一根漆黑如墨的竹子,洛雲笙一眼看去好似被其吸引,竟不自覺的走上前拔出其中黑竹。
黑竹離水引得四周氣氛驟變,寒潭中的流水開始不斷收縮,顯露出一處深不可測的洞穴。
原本溫潤如水的映月谷變得邪氛密佈,淒冷的陰風伴隨着陣陣哀嚎在空中迴盪,猛然間一道黑氣自洞口竄出,天地爲之一靜。
放眼望去,四周早是一片狼藉,洛雲笙看着黑氣消失的方向怔怔失神,知道自己可能闖了大禍,但過多的擔憂並非解決問題的辦法,如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轉身正要離開,忽見手中黑竹散出陣陣灰氣縈繞,將表面覆上了一層黑色流光,待流光消散黑竹儼然變成了一杆墨槍。
墨槍紋路奇特,通體黝黑,冷然鋒芒如死神凝視,四周溫度隨之驟降,持槍者只感到一股寒意附體,迷迷糊糊中就失去了意識。
映月谷外,一羣人仍在等待獵物出現,渾然不覺一場殺伐即將來臨。
漆黑的夜,黯淡的光,掩不住槍尖鋒芒;冷冽的風,殘缺的月,擋不住殺意瀰漫。
洛雲笙一步步自谷中走出,凜冽的身影似已經判決了他人生死,冷漠的雙眸中充斥着對殺戮的渴望。
“善由天助,惡禍惡誅,誰道人心不古,命裡終有定數。你們,該上路了!”
槍鋒開道,寒夜悲鳴,四溢的殺氣讓在場之人皆心生恐懼。
這一刻,誰是獵人誰是獵物還猶未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