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的戰鬥雖不說十分激烈,卻也讓洛雲笙收穫頗多,初次在戰鬥中體會先天之境,不禁感嘆兩部功法合流後的玄妙。一者執掌乾坤,衍化八卦五行;一者策動陰陽,驅使雙極之力。
轉眼來到第三重天,一切看起來都平平無奇,尋常的夜色,尋常的湖泊,以及尋常的孤舟。
面前的湖面平和如鏡,不起一絲波瀾,唯有一輪澄澈明月映照其中。循着月光看上去,赫然發現空中也是同樣的情景,一時竟無法分出哪邊纔是倒影。
這就是第三重—雙月天,唯有在幻中求真,方能找到真正通過湖面的方法,否則將無法登上第四重天。
洛雲笙負手立在湖邊,就這麼靜靜看着前方,不知在思索通過之法還是在享受眼前的寧靜,只覺得已經融入這片夜色中。但下一刻他就有了動作,只見其指凝劍意猛地向上一提,身後天劍立刻鋒鳴沖霄,化作一道天光劃破夜空。
霎時,兩處湖面皆如鏡子般破碎,轉眼洛雲笙已經身在第四重天。原來方纔兩處皆是幻境,真相一直都潛藏在背後,唯有打破眼前的假象才能看清事物本貌。
而第四重焚燼天對洛雲笙來說就更爲輕鬆了,這重天考驗的是肉身強度與耐力,在雙生之體面前沒有絲毫難度,這也得益於前幾重天帶來的收穫,讓他完全熟悉了先天之境。
雖然洛雲笙還只是凝道境,但因爲雙生大道與道魄的存在,讓他同時具備了體與神的極致,單憑這一點就已經勝過大部分同階修者。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他修道太晚,或許在別人眼裡已是不凡,可要遇到有同等際遇或者天賦的人,就稍顯淺薄了。
比如絕塵天的莫北往,他自幼以狠殺入道,於各種殘酷環境磨練自己,深知對他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故而他能在死亡中尋求生存,在殺伐中釋放狂性。
若非洛雲笙以巧計取勝,真要正面廝殺必會是一場苦戰,因爲這樣的人能將修爲完全融入己身之道,從而發揮出天衣無縫的境界。
同樣的第五、第六、第七重也都不具威脅,皆能安然通過,直到第八重纔有守關者出現。
幽幽密林,流風迴響,萬竿青竹下,一人一桌一壺茶,一蕭一劍訴平生。道者面相溫和,衣着淡雅,一手撫着桌上的劍,一手端起身前的茶,是禮是兵皆在一念之間。
“何來人間滄桑,何來大道之妄,不過一晌貪歡,消磨時光。貴客駕臨逍遙天,可否賞臉喝一杯清茶。”說着,道者在身前倒了一杯茶,面帶笑意的等待客人落座。
洛雲笙有些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在沒有察覺到任何危險後,倒也從容的上前坐下,接着端起那杯茶輕輕抿了一口,頓時感覺一股清氣在體內穿梭,就如同夏夜的涼風讓人清爽至極,先前的疲憊也一掃而空。
“道者清平子,不知閣下怎麼稱呼?”
“洛雲笙。”
“那閣下又是因何而來?”
“我……”話到嘴邊,洛雲笙竟不知道怎麼說了,總不能說是道主讓我來擊敗你們,於是思索了一會道:“無需理由。”
就在兩人交談期間,周圍青竹開始不斷落下細葉,清平子早已習以爲常也就不會關注,可洛雲笙卻不自覺的被吸引了。
那一片片細葉緩緩落下,隨風悠揚,飄忽不定,看起來再普通不過,可若是以劍意去迎合,就能發現其中蘊含了一種意境,一種以劍止殺,奮而不爭的意境。
“領悟的還挺快,你確實有資格執掌天劍,看來古脈振興有望。”清平子淡笑道,其實竹葉中的意境就是他的劍意,瀟灑無拘沒有爭勝之心。
“謬讚了,我只是運氣好而已。”看到對方如此客氣,洛雲笙自也保留了幾分謙遜,倒是那股劍意讓他受益頗多,從中領悟到了一種不同的境界。
“我知道你是面對我纔會這樣說,那就到這裡吧,後面三人可不像我這麼好對付。”清平子輕舒一口氣,拿起桌上佩劍負於身後,又將那玉簫別在腰間,起手拂去肩上的落葉,隨後緩步走向竹林深處。
未等洛雲笙弄清楚狀況,對方已經消失在視野中,不過他已經從方纔的劍意裡找到了答案。清平子生性隨和,從不輕易動武,雖有一身修爲卻只用在該用之處,故而在他認可洛雲笙後便直接放行,不做無畏之爭。
“想不到古脈中還有這樣的人物,單從心性而論,我已經輸了。”洛雲笙暗歎一聲,起身前往第九重—斷罪天。
通天闕共三十六重,每九重都會有一個特殊試練,目的是磨練闖關者的心性,減少修煉過程中的迷惘。而斷罪天作爲第一道試練,自然不會太複雜,僅僅只是回憶過往,洗盡愆塵。
在這之前洛雲笙也曾對通天闕有過一些瞭解,本以爲自己已經做好了十足的準備,可當他出現在幻境中時,就再也分不出何爲真實何爲虛假。
此時畫面一轉,洛雲笙身前半跪着一個人,而他正手持道譴刺入對方胸口,明豔的鮮血濺了一身,同時耳邊傳來不甘的呼吼。
“你不過是命好,我至死不服!”
隨着這聲呼吼,洛雲笙猛然驚醒,擡頭看向已逝者的面容,竟是昔日故友皓清風。看着這意外的一幕,心裡明知是假,卻也被手上的血腥驚退數步。
“好友,你不該出現在這裡。”洛雲笙喃喃自語,未等他有所動作,眼前已是另一番場景。
蒼茫荒野上,一股肅殺之氣瀰漫開來,赫見風沙中有兩道極速交錯的身影,正是瀆命三尋與曲風清。一者劍意無匹,勢不可擋;一者清風迴旋,快意瀟灑。
戰至極端,瀆命三尋展開無上劍意,頃刻就將曲風清壓制,洛雲笙見勢不妙快速馳援,代替曲風清與對方交手,一時間風沙漫天,雷動四野。
就在兩人難解難分之際,洛雲笙背後突來逼命一掌,頓時五內遭創,血染當場。回頭看時,竟是最熟悉的人給了自己最致命的一擊,正想說些什麼,身前又突來一劍貫穿心脈,此時再也無力支撐,口中呢喃着倒了下去。
“你果然沒有騙我……”雖是最後一眼卻飽含欣慰,能夠再見故人已是滿足,又哪會在乎這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