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姑姑!”
白蘇荷驚慌地呼喊出聲,只來得及倉促地抱住忽然暈倒的蕭然然。
她竭盡全力地抱住蕭然然的肩膀,害怕自己會把她摔到地上去。
可是下一刻她就驚呆了。
懷裡的人穿着冬季厚重的衣服看不出什麼來,可是真正接觸到,才能發覺,衣服下的人,瘦的簡直就只剩了一把骨頭!
“怎麼會這樣?”白蘇荷不知道爲什麼,心裡就酸得厲害,她從前並不認得蕭然然,不知道她是從前就這麼瘦還是因爲什麼纔會瘦成這樣的,可是一個正常的女人,絕對不會瘦成這個樣子!
這樣瘦的蕭然然,自然是輕飄飄地沒什麼重量了,白蘇荷努力地把她抱扶着,轉頭向門口看去,想要開口喚人過來。
但是還沒等她開口,一個人影就飛奔進來,轉眼間就蹲在了她的面前。
“這是怎麼了?”
白蘇荷訝異地看着突然出現的林樂,一下子覺得找到了依靠似的,眼淚差點奪眶而出:“蕭姑姑暈倒了!”
“來,給我!”林樂立刻伸出手,從白蘇荷懷裡接過了蕭然然,一把就抱了起來往外面跑去,白蘇荷也趕忙起來跟上去。
林樂抱着昏迷不醒的蕭然然跑出去,頓時引起了一片慌亂。
在一片忙亂中,林樂開着帶着白蘇荷和蕭然然,還有蕭然然的大嫂,一起向醫院趕去。
留下來的蕭明明和白老爺子默然相對,蕭明明這個中年男人幾乎要哭出來了。
父親剛剛去世,顧磊鬧出這麼大的醜聞,妹妹又忽然病倒。這到底是怎麼了?
不過一天,他們好好的日子怎麼就變成這樣了?
白老爺子面對着蕭明明哭喪着的臉,心裡也是悲慼難言,只能拍了拍蕭明明的肩膀,給他打氣:“明明啊,你爸爸走了,你現在可是蕭家的頂樑柱了。你可不能喪氣啊。你妹妹還指望着你給她做主呢!”
白老爺子再心疼蕭然然,到底是個外人,他說的話顧家也不會真正地放在心上。
蕭明明這才擡起頭。看着白老爺子,滿心茫然:“伯伯,您說,然然和顧磊。這還能過得下去嗎?”
白老爺子胸膛起伏了幾下,看着蕭明明:“那你是怎麼想的。你想讓他們過下去嗎?”
“我?”蕭明明有些遲疑,但最終逐漸轉變成堅定:“不,我實在是不想讓然然跟那個人渣過下去了,他們家對然然。根本就不好!”
“況且,這次的事情鬧成這樣,以後然然要是還在他們家。不知道又要受多少委屈!”
他比妹妹大了十來歲,對這個小妹妹那真是從小捧在手心裡的。現在妹妹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他要是還能忍耐下去討好顧家,那就不配做一個男人!
白老爺子舒了一口氣,對他的回答表示很滿意:“你這樣想就對了,你做哥哥的,都看不過去,然然這樣的性格,又怎麼肯回頭?”
蕭明明點點頭,自己妹妹的性格有多拗,他比誰都清楚。
只是很快他又有些沮喪起來:“都是我沒用,爸爸一走,蕭家就這樣不被人放在眼裡了……我連讓爸爸高高興興地走,都沒辦到!”
說起這個,白老爺子也擰起了眉頭。
蕭明明確實不是塊搞政治的料,這都在機關裡呆了多少年了,至今還是一個毫無建樹的小科員,這還是在蕭家和顧家的背景之下的成果。
以後,蕭軍紀的背景沒有了,顧家又撕破臉了,蕭明明的前途,真真是堪憂啊!
白老爺子望向窗外,心裡不勝唏噓。
蕭家的宅子並不大,勉強說得上是宅子,其實就是一座院子而已,跟其他那些商政世家的宅子比起來,簡直就稱得上寒酸。
這也是爲什麼那個女人居然就能那麼闖進來的緣故,這要是放在白家,她恐怕連大門口都接近不了就會被門衛趕走!
蕭軍紀這個人爲政清廉,而且不是如同林家顧家那樣的表面清廉,其實肥的流油的虛僞作風,那是實實在在的兩袖清風!
當年蕭軍紀幫了白家那麼大的忙,他想要在白氏的產業裡暗中給蕭家分一部分股份出來,蕭軍紀都硬是沒要,而對於他的金錢饋贈,蕭軍紀更是堅決拒絕。
白老爺子這一輩子,打心底裡佩服的人沒幾個,蕭軍紀卻絕對是頭一個!
可就是這麼一個人,他的兒女卻要面對這樣的困境,老天何其不公啊!
人生在世,想要過得好,無非就是權勢和金錢,白家雖然沒有權勢,但是足夠多的金錢,在這個現代社會,還是能夠過上人上人的生活!林家顧家之流,可能會對白家造成掣肘,卻沒那麼容易欺壓!
白老爺子心裡掠過一個想法。
他鄭重地看向蕭明明:“明明,我有個想法,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蕭明明對白老爺子一向敬重:“伯伯您說!”
白老爺子沒有把自己當外人,很直接地說出了蕭明明的處境:“明明,既然你的前途已經無望,而且以後然然的事情必然要和顧家結下樑子,你如果繼續走仕途,肯定會更加艱難,那麼你要不要考慮,跟我學着經商,讓蕭家重新站起來,讓全家人都過得好一些?”
蕭明明愣住了,放棄仕途,從此做一個商人?
他低下頭,心頭五味陳雜,內心各種翻騰。
父親一生仕途順利,位高權重,活着的時候受人敬仰,可是現在,纔去了不到兩天,蕭家就聲勢不再了,那麼以後,只怕是會更讓人瞧不起吧?
而如果經商,如果能有白家一半的富足,那麼……
他的眼前不由地浮現出早年父親洗得發白的衣服。還有小時候一出生就失去母親,嗷嗷待哺卻買不起奶粉餓的哇哇直哭的妹妹,更有這些年臨海市上流圈子對蕭家若有若無的鄙夷。
他有些心動,自己是不是該嘗試着走另一條路,趁着父親人剛走,茶還沒涼透的時機,抓住有白老爺子這樣的商界巨擘親自教導的機會。放手搏上一搏。爲蕭家重走一條路出來?
至於蕭家的聲名,將來還有兒子,並不是就此絕了仕途的路。
他終於咬咬牙。在白老爺子期待的眼神裡下了決心:“好,我跟着您重頭開始!”
回林家的路上。
政務繁忙,日理萬機的臨海市市長林茂難得地跟自己的父親和弟弟坐在同一輛車裡。
他是一個戴着金邊眼鏡,看起來斯文儒雅的中年人。臉上總是帶着沉靜謙和的表情,光從外表看。不僅僅是林海,那是任何人也看不出,他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爸,顧磊出了這樣的事情。我們要不要想辦法,先不要讓林海知道?”
剛纔在蕭家看了一場罕見的熱鬧,他一邊鄙視顧磊。一邊也是心中砰砰亂跳。但凡是走仕途卻養情人的男人,最怕的就是顧磊這樣的結果。
聲名掃地。一敗塗地。並且蕭然然還是那個態度,簡直就是要和顧磊的那個情人一起置顧磊於死地。也不知道顧磊是怎麼做人的,失敗到這個程度!
他最近不在家,但是也知道林老爺子曾經利用顧磊去開導林海的事情。
顧磊曾經是能夠讓林海妥協的最佳模板,現在麼,也同樣是個麻煩。
林老爺子也很鬱悶。
前一天他還未顧磊這小子喝彩,後一天他就得恨不得林海從來不認識顧磊這個人。
但他想了想,還是搖了搖頭:“不必,林海到底不比顧磊,他又沒有特別喜歡的人,只不過是對家裡的安排有些彆扭而已,我們刻意封鎖消息,他知道了反而更不好。”
林茂看到自己父親這樣篤定,也就不再關心這個問題,反正這麼多年家裡的事情都是父親做決定,他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
他們在討論林海,坐在副駕駛的林嶽自然也比較關心自己的兒子。
他轉過頭來:“爸,那樂樂的事情……他喜歡的人,是白家大小姐嗎?”
一進蕭家的門,兒子就一直黏在那個女孩子的身後,跟前跟後,走的時候一看那女孩子留下來,他也不肯走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什麼情況。
只是,老爺子對此,是什麼態度?林嶽不像大哥跟着父親住在老宅,他和林老爺子的溝通也沒有那麼及時。
林老爺子顯然也不認爲這是一個需要提前告知林嶽的問題,他點點頭:“沒錯,前天白成安的葬禮上,林樂當衆對着那女孩子表白,現在臨海市我們這個圈子的人,十成應該有八成都知道了。”
林嶽恍然,難怪今天很多人對着林樂竊竊私語,他還以爲是有人在疑惑林樂突然出現在林家的社交圈的事情,原來是不僅僅是因爲這個,還有另外的原因。
“爸,那您對這事兒,怎麼看?”白家今天爲了蕭家和顧家槓上,這會不會是老爺子要考慮的一個因素?
林老爺子稍作考慮,就心有靈犀地給出了答案:“無妨。白家是大富之家,以後你和你哥哥想走得更遠,白家如果能成爲助力,那是再好不過的事情。顧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就算不至於一敗塗地,那也要夾緊尾巴做人好些年,還威脅不到白傢什麼。”
而且,林老爺子難得心軟一次:“樂樂這些年也吃了不少苦,既然他喜歡,我看那個女孩子也還不錯,就順了他的心意吧。”
林嶽應了聲是,轉過頭去,心中一陣高興,儘管這高興中夾雜着一陣酸澀。
高興的是兒子不用像林家這種家庭一樣,婚姻大事全部交由他人之手來決定,而是能得到自己真心喜歡的,酸澀的,是兒子剛剛回到自己身邊,這麼快就要屬於兒媳婦的了。
至於白家大小姐喜不喜歡林樂,他和老爺子的想法基本一致,覺得這幾乎是沒有懸念的事情。
他的樂樂長得那麼好,又有林家做靠山,實際上還很有本事,假以時日,肯定能有一番事業,哪個女孩子會這麼不開眼看不上自己兒子?
他心裡滿滿的都是這些年久違的作爲一個父親的驕傲和自豪。
顧家大宅。
趙倩倩被顧磊像是丟一塊破抹布一樣丟在了客廳,就跟着顧老爺子進了書房。
趙倩倩一路已經被顧磊粗暴的動作和憎惡的眼神嚇得魂不守舍,所以對於自己第一次踏進顧家大宅這樣激動人心的事情,她也沒有了絲毫的歡喜。
決定去蕭家好好鬧上一場的時候,她是懷着玉石俱焚的決絕勇氣的,可是她之前卻沒有想過後果,只是覺得一定要出了自己心頭的這股怨氣。
等到看到蕭家和顧磊一起出完大丑,她的心裡才驚惶害怕起來,怎麼辦,現在該怎麼辦?
尤其是她面對着顧磊要吃了她一樣的惡毒眼神,才頓時心底冰涼,這麼多年的愛恨,現在只剩下恨了,怎麼辦,顧磊會不會殺了她?
她趴在冰涼的地板上,久久沒有動彈,直到顧磊的母親匆匆趕來,發出一聲驚怒罵,她才從失魂落魄中擡頭看向面前指着她的人。
“就是你去蕭家毀我兒子的名聲?趙倩倩,你怎麼就這麼賤,這麼多年,你爲什麼還要死死纏着我兒子不放?”
顧磊的母親如同她這個年紀的上流圈子貴婦一般姿態優雅,保養得宜,平靜的時候儀態萬千,一旦失態起來也和街頭潑婦沒什麼兩樣。
對於兒媳婦蕭然然,她一貫看不上,窮酸的蕭家,在她眼裡,更是自詡清廉的傻蛋,更讓她看不上,以至於蕭軍紀死了,她也裝病怎麼都不願意去蕭家那個晦氣地方。
可是蕭然然再怎麼讓她看不上,那也不至於像眼前這個女人一樣,一下子毀掉顧磊的一切啊!
她咬牙切齒地看着趙倩倩,那眼神恨不得撕下趙倩倩的一塊肉來!
趙倩倩的心,徹底冷透了。
這一天,她受到的,都是指責,怒罵,還有鄙夷。
現在想來,唯一算是公道的,倒還只有蕭然然說過的那句“你辜負了這個女人”。
她賤,她壞,可是根源,不是顧磊嗎?
那種不顧一切的勇氣忽然又回到了她的身上。
她坐起身子,捂着自己的肚子直直地對上顧夫人惡狠狠的眼神。
“不是我纏着你兒子不放,是你兒子纏着我不放,不然,我肚子裡這個孩子,又是哪裡來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