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峻,你還好意思在小白麪前出現,滾,哪兒涼快哪兒呆着去!”
葛羽沒好氣地把白蘇荷從許峻的臂彎裡搶奪了回來,努力地想把表情痛苦的白蘇荷從地上扶起來。
許峻被葛羽推開,也顧不上生氣和解釋,再次托住了白蘇荷的腰,免得葛羽一個小不心再把白蘇荷摔地上去。
白蘇荷本來只是身上覺得疼,許峻的出現卻讓她覺得心裡也跟着一起疼了起來。她轉過頭不去看許峻,右手無聲地推拒着許峻對她的接觸,表明了她的態度。
輕輕的一個動作,卻讓許峻一陣陣刺心。他的手停滯了一下,卻依然堅定地抱住了白蘇荷:“小荷,不要賭氣,我先送你去醫院。葛羽,現在先顧着小荷要緊!”
葛羽原本想叫許峻滾遠,但是此刻她看看自己手上沾染的鮮血,硬是嚥下了這口氣,鬆開了白蘇荷,算是聽進去了許峻的話。
許峻一個用力把白蘇荷抱了起來,葛羽也緊跟着準備去路邊攔車。這時候一個微弱的聲音卻從他們身邊傳來:“等等,對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
葛羽和許峻這纔想起,還有這個肇事者還沒處理呢。
一輛八成新的女式自行車倒在地上,已經扭曲了,旁邊倒着一個女孩子,披肩的長髮,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一張巴掌大的小臉正在楚楚可憐地看着她們,臉上盡是內疚卻無辜的神情,慌亂而可憐。
許峻對上那雙淚意盈盈欲說還休的雙眸的時候,有一瞬間的發怔,但他很快回過神來。突然冷冷地盯住了那個女孩子:“是誰讓你來撞她的?”
葛羽正看着這女孩有點面熟呢,一聽許峻這口氣,覺得有點不可思議,難不成這女的還是故意的?
“啊?不是,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心急趕時間,沒想到……對不起。嘶……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自己覺得已經是天衣無縫了。怎麼可能……
那女孩子一邊手足無措驚慌地解釋着,一邊掙扎着坐起來,不時地輕輕抽着氣。葛羽看了一眼,那女孩子穿着短袖t恤和牛仔褲,露在外面的胳膊上有一大片擦傷。
“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會這麼準?你給我說清楚!”許峻完全沒被她可憐巴巴的樣子打動,厲聲地喝問着。
葛羽看看許峻。又看看還坐在地上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一樣的女孩子,覺得莫名其妙。雖然她也很氣憤這女孩子的莽撞,但是非要說她是故意的,有點說不過去吧?許峻這是怎麼了,不是着急送白蘇荷去醫院嗎?
“許峻。你放我下來,我自己去醫院好了。”白蘇荷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子,心裡也有和葛羽一樣的疑惑。但她也不想去深思,腰上的傷口一陣麻木過後已經很疼了。她不想再在這裡做無謂的糾纏。
“小荷!”白蘇荷的出聲抗拒讓許峻幾近暴戾的情緒頓時散開了,他收緊了自己的手臂,眼神含着警告看了那個女孩子一眼,轉身就朝路邊走去:“我們先去醫院!”
坐在地上的女孩子一看他們就要離去,急忙出聲喊住了他們:“你們等等啊,我跟你們一起去,醫藥費我可以賠給你們……”
白蘇荷回頭看了一眼那個女孩子,說不上來心裡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是見她坐在地上似乎也受了傷,就看向葛羽,眼睛裡帶上了懇求。葛羽接收到白蘇荷的目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又折了回來,按說,她是沒有這樣的好心腸的,他們也不缺那點醫藥費,但是小白想要把這女孩也帶上,那就帶上吧。不然把她扔在這大街上也是怪可憐的。
葛羽彎腰把那個女孩扶了起來,那女孩連忙跟她道謝:“謝謝你,不好意思啊……”
葛羽心裡忍不住腹誹,知道不好意思還敢在鬧市區這樣騎車,真是會給城市建設找麻煩啊!
許峻抱着白蘇荷大步走在前面,連頭都沒有回一下,白蘇荷身上的血已經浸溼了他的前襟,這簡直比他自己受傷還要讓他覺得難以忍受。
那個女孩在葛羽的攙扶下一瘸一拐地跟在許峻後面,她看着前面抱着白蘇荷的高大背影,眼神明明滅滅閃爍不定。
醫院的病房裡,白蘇荷的傷口已經處理好了在打吊針,許峻忙前忙後給白蘇荷辦手續繳費,葛羽坐在白蘇荷的身邊喂她喝水。
相比之下,那個女孩胳膊上的擦傷處理好之後,就一個人在一邊坐着打吊針,就顯得孤單了很多。
她摸着自己手臂上壓着針頭的膠布,覺得有些微微的刺痛。她咬了咬嘴脣,收回了看着白蘇荷的目光,臉上的不忿之色一閃而過。
她也受傷了啊,但是根本都沒有人問問她怎麼樣,那個美豔漂亮的美女對那個女孩關心備至,這個高大帥氣的男孩子也是圍着那個女孩轉,而她就好像牆角的一棵草,根本沒人關心,她從來都沒有過這樣被人徹底忽視的感覺。
憑什麼啊,那個女孩甚至都還沒有她長得好看!
她水汪汪的大眼睛轉了轉,嬌嬌怯怯地對着葛羽喚了一聲:“姐姐!”
葛羽拿着一次性紙杯的手顫了顫,四下環顧一週,又看看那個女孩,才猶疑不定地問她:“你是在叫我?”
“嗯。”女孩睜着一雙大眼睛看着葛羽,點點頭,似乎很害怕:“對不起啊,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位姐姐的傷,沒事吧?”
女孩的表情單純且無辜,但是葛羽的心裡卻一陣犯膈應。這人會不會說話啊,叫誰姐姐呢,她和小白有那麼老嗎?真以爲你自己是小蘿莉呢,怎麼看這位也有二十多了吧?再說了,小白的身上都是血。她看不到啊,還說沒事吧,真是有病!
葛羽之前對這女孩僅有的一點憐憫頓時煙消雲散,她忽然覺得,她得跟這女孩好好算算賬,不管怎麼說,小白是她撞的。禍是她闖的。憑什麼放過她啊!
“有事沒事你不會看嗎?差點兒我們小白的腰就得斷!你說說你,年紀也不算小了,得有個二十多了吧?啊?在鬧市區那樣橫衝直撞是什麼意思?”
那女孩完全是沒想到葛羽這樣一個漂亮的美女說起話來這麼嗆人。她垂下眼睫,暗暗想了一下,她沒說錯什麼啊,難道這位美女是真的生氣了?
葛羽看她耷拉着眼皮不說話。就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哎,跟你說話呢。這是什麼態度啊?還有,別再跟我姐姐長姐姐短的,我們可不認識你,我叫葛羽。她叫白蘇荷。”
白蘇荷?嗯,看來是沒錯了,她聽到他叫的就是這個名字。
女孩的眼睛眨了眨。連連答應:“恩恩,我知道了。葛羽,白蘇荷,你們的名字真好聽,我知道錯了,以後騎車肯定不會這麼快了。”
女孩態度良好地認了錯,又轉向白蘇荷道歉:“對不起啊,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今年大學剛畢業,好不容易纔找了一份工作,公司讓我去送一份文件,我怕人家下班,着急趕時間,所以纔會……”
說到這裡,女孩頓時沮喪起來:“唉,現在肯定是趕不上了,完了,我這個月肯定要被罰款了……”
女孩嘟着嘴巴說着,越發顯得可憐兮兮,但是白蘇荷的注意力卻完全不在她的道歉上面,她說了什麼她一句都沒聽進去,她只是微眯着眼睛看着眼前的這個女孩子,覺得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古怪感覺。
女孩委委屈屈地說完了,才傻眼地發現人家根本就沒反應,場面一時冷得可以。沒人接她的話茬,也沒人說原諒她,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麼接着往下說了,而且,白蘇荷這樣專注冷凝的目光,讓她一陣心虛……
葛羽雖然不知道白蘇荷爲什麼會這樣不加掩飾地盯着人家看,但是這並不妨礙她也跟着白蘇荷一起盯着眼前這個女孩子看起來。
一開始葛羽是帶着點漫不經心加戲弄的心理的,但是看了幾眼以後,她就覺出哪裡不對了,她看了看白蘇荷,又看看這個女孩,最後忍不住一把撈過白蘇荷,在她耳邊低呼:“小白,她跟你長得好像!就是,眼睛比你大了那麼一點點……”
白蘇荷霎時覺得茅塞頓開,知道自己那種奇怪的感覺是什麼了!這就像,她每天出門前照鏡子,並且在腦子裡對自己進行一番美化幻想之後的感覺!
她輕輕舒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確實,這女孩子的長相真不賴,眼睛比她的大多了,水汪汪的,小臉尖尖,紅脣微嘟,真是個美人胚子。
她也發現了這女孩不安的表情,正想說點什麼對她表示一下安慰,就有個人插話了:“小荷,你和葛羽在說什麼,這麼神秘?”
白蘇荷溫和的眼神瞬間就冷了下去,她這段時間一直在努力讓自己不要時時刻刻想着這個人,但是,這個人一出現,她的努力就全部化成灰了。
許峻,這個名字就像她兩輩子的魔障,想要跨越過去是那麼那麼艱難。
他上輩子爲她而死,這輩子卻跟他的家人一起對她欺瞞哄騙。要說愛恨交加實在算不上,因爲她絕對不會去恨這個人,但是原本單純得不摻絲毫雜質的感情,此時已經複雜得面目全非了。那天她對許峻說出那樣決絕的話,刺傷的是許峻,但她的心裡,何嘗不是千瘡百孔。
她從此以後,真的可以忘掉許峻上輩子的付出和死亡,忘記兩個人這輩子兩心相許的過往嗎?她其實是沒有什麼把握的。
“我們說什麼,關你什麼事?”葛羽一臉的高貴冷豔,對許峻完全不假辭色。
這個小人,僞君子,騙子!要是許峻能化成一個小人,那早就被葛羽拿針紮上千萬遍了!
“小荷……”許峻對於葛羽的一切反應都是有心理準備的,但是對於白蘇荷,他卻總是忐忑不安的。
白蘇荷擡起頭看着許峻,眼睛清澈見底,卻清冷如冰:“今天謝謝你,這段時間,我們還是先不要再見面了。”
經過這麼多天的痛苦掙扎,和今天乍然看到許峻出現時候的百般酸楚,她已經理智了很多。
白蘇荷的話聽起來還是不客氣兒抗拒的,但是許峻的臉上卻浮現出了激動的神色來。
這已經很好了。至少,小荷沒有像那天一樣喊着再也不想看到他,沒有那天一樣的決絕冷漠,她說的是這段時間,並不是永遠!
這是不是意味着,他還有機會能夠彌補,她還願意原諒他?
許峻還想再說點什麼,但是白蘇荷卻已經閉上了眼睛:“走吧,什麼都別說了。”
葛羽看了看許峻,又看看白蘇荷,沒好氣地趕許峻:“走啊,小白都發話了,你就別呆在這裡讓她煩心了!”
許峻低頭想了一下,最終點了點頭,放下手裡的藥:“那我先回去,你記得提醒她按時吃藥。”
“這還用你說,快走快走!”葛羽不客氣地揮揮手。
許峻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門口的時候,葛羽還是感覺到了他身上那種無法言喻的悲傷,她回頭看看依舊閉着眼睛的白蘇荷,不知道自己是該爲這兩個冤家中的哪一個鞠一把辛酸淚。
坐在一邊一直沒說話的女孩子卻是看着門口久久收不回眼神來。
白蘇荷,她可真是好命呀。可惜,都不懂得珍惜,這樣的男孩子,也捨得這樣讓他傷心。那個人呢,也真是看不清白蘇荷的真面目呢。
許峻出了醫院以後並沒有回公司,而是去了許志娟的家。樊永平卻不在家,許志娟說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許峻只好回了那個他極度不願意回去的家,不走這一趟,他心裡的憤怒就無處可去。
“呵呵,許峻,在你眼裡,你爸爸我的手段就是這麼低級嗎?我會用一輛自行車去撞白蘇荷?我真要做,白蘇荷這會兒就不會還活着!”
面對許峻的質問,許恆志簡直是氣極而笑,自己的兒子長有腦子這個東西嗎?
許峻充斥着憤怒的大腦這才逐漸冷靜了下來,許恆志說的雖然難聽,但也是真的。他被一時的驚惶衝昏了頭腦,滿心以爲是家裡這些人動手了,卻沒考慮到,這些人的手段,怎麼會這麼沒有殺傷力……難道說,小荷今天被撞,真的只是一個意外?(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