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笙走到窗邊,表情嚴肅下來,那雙經常含笑的睿智明眸,此時微凝着,態度看起來很是認真。她站在窗前,望着窗外林立的高樓大廈,黃鶯般的聲音清悅好聽,“哦?誰說的?”
“昨天台裡都那麼傳,我還沒當回事兒,我覺得不可能啊!她的節目就算再好,那跟徐涵的也是不相上下,怎麼可能不選徐涵選她呢?結果今早在電梯裡碰上她了,看她那一臉得瑟勁兒,我想八成是真的了,這不趕緊給你打電話!”方凝快言快語地說。
“還沒下正式的文?”程一笙問。
“沒呢,我就怕正式宣佈了,事情沒有迴旋餘地,咱不得提前想想辦法?要是看安初語站臺上,尤其是跟我站一個臺上,我要嘔死了!”方凝誇張地叫道。
沒錯,這麼大型的晚會上不可能弄兩個新人上去,要是帶新人,也是老帶新,如果新人的人選定成了安初語,那麼老人多半就是方凝了。夏柳走後,也只能方凝主持過大型的晚會,所以人選不可能是別人。
方凝是個直性子,如果真讓她跟安初語主持,多半方凝會撂挑子不幹。到時候安初語豈不是更得意?
程一笙說:“怎麼錢總檯沒給我打電話呢?他明明知道,我可以在中秋晚會上露個面的!”
她還真是誤會了錢總檯,這事兒錢總檯能不記着嗎?可是誰讓現在趕上花月晰的事兒了呢?錢總檯對程一笙的態度可是謹慎小心,畢竟那是殷家的孫媳婦。所以錢總檯體貼的去想,現在不要打擾她了。
“我也納悶啊!難道薛臺現在能一手遮天了?”方凝反問。
“看樣子這回薛臺是力挺安初語了,這樣吧,今天中午我們一起吃飯,就在……嗯……”程一笙想了想,說出一個薛岐淵常去的飯店。
“好,中午我等你!”方凝點頭說。
掛了電話,程一笙還鬱悶呢,如果錢總檯不給她打電話提及中秋晚會的事兒,她還真沒辦法再打過去說。人家又沒請你,她總有一種過氣名人想要給自己找機會的感覺。這種感覺真是不舒服,不得不說如果明星過了氣,那還真是痛苦。
你習慣成爲衆人的焦點,習慣了各種圍繞你的聲音,突然間,這些都沒了,心裡能不失落嗎?要麼說明星最怕的不是緋聞也不是醜聞,而是被遺忘。程一笙雖然不至於像明星那樣有強烈的失落感,小小失落感還是有的。
讓她直接打電話去問錢總檯這件事,更不可取了,那樣好像她要插手錢總檯的工作一樣,讓人心裡不痛快。程一笙對人的性格把握最準確,這種錯誤她不會犯。
看樣子,只能在薛岐淵身上下功夫了?
其實這個時候,錢總檯正與薛岐淵之間商討這件事情。錢總檯的意思是,讓徐涵跟方凝上。而薛岐淵的意思是,讓安初語跟方凝上。
錢總檯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說道:“徐涵到底經驗比安初語多一些,這麼重要的晚會,安初語還是太嫩了。再說安初語現在的爭議也比較多,到時候怕適得其反!”
薛岐淵倒是不急,因爲他早就想好怎麼說服錢總檯了,他靠在椅子上,目光淡定,姿態頗有一種談指間決定江山的感覺,“就是因爲爭議,才讓安初語上的。本來臺裡沒了程一笙,收視率和之前差了一大截,雖然情況比我們預估的要好一些,但明年如果這樣下去,恐怕是不行的。所以現在只能利用爭議這一點了。安初語比起徐涵要穩,我倒不擔心她在中秋晚會上有什麼失誤。”
“這爭議,弄不好可是適得其反啊!”錢總檯擔憂地說。
“怎樣適得其反?我看現在是不怕人罵,就怕人不看!咱們的宣傳片,不妨讓安初語也穿旗袍,叫人來罵,這樣收視率可上去了!”薛岐淵有一種邪惡的心理,就是程一笙介意什麼,他就要弄什麼。他最怕的不是程一笙恨他,而是程一笙無視他。
錢總檯其實是不直接管節目的,畢竟他要管的事情太多,具體管節目的還是薛岐淵。對於節目情況還有數據,薛岐淵自然比錢總檯清楚。所以一拿收視率說事兒,錢總檯多半就被說動了。原本錢總檯想着程一笙來露個面,肯定沒問題,可是現在程一笙那邊事兒那麼多,自顧不暇,哪裡還顧得上他?所以他不得不聽從薛岐淵的建議了。
程一笙那邊,還真是不想放棄,不然的話過幾天等這事兒下去,消停了,他再問問程一笙?可是過幾天,再定這人選就來不及了。於是他沉吟了一下,說道:“這樣吧,讓徐涵和安初語都準備,到時候咱們再定!”
以前也不是沒有這樣的慣例,薛岐淵點頭同意,說道:“好,那我去安排!”
程一笙剛回去坐下沒多長時間,手機又響了,她一看,還是方凝的電話。
“我再接個電話!”程一笙無奈地說。
殷建銘說道:“你有事先忙去吧,我跟趙助理把事情弄清,需要跟你商量的,再和你聯繫!”
“好吧,那我先走了!”程一笙心想產業的事兒她還真不知道,都是趙助理在弄,她留這兒也沒多大用。
程一笙走出門接了電話,方凝在電話裡叫道:“一笙,剛接到通知,讓我跟徐涵還有安初語準備中秋節目,到時候三個人中,定下兩個人!這什麼意思啊這?”
程一笙想都沒想,說道:“多半是錢總檯在裡面起作用了,看樣子錢總檯自己也是搖擺不定的,如果薛臺堅持,大概最後還要讓安初語上。”
“那怎麼辦啊?怎麼才能把這事兒定下來呢?”方凝心煩意亂地問。
“就看今天中午的了,到時候碰見了薛臺,你記得配合我一下!”程一笙說道。
“配合什麼?你不會用美人計吧!”方凝大呼。
程一笙當即反駁,“美個頭!我當然是要去援助你們的!”
“我怎麼聽起來還像美人計?”方凝翻翻白眼說。
“我一個孕婦,吸引誰去啊!”程一笙沒好氣地說:“好了,到時候別給我砸鍋就好,中午見!”說着,她掛了電話。
方凝擡擡眉,“美豔的孕婦!再說,三個月,能看出什麼來?”
程一笙掛斷電話後,進了殷權的辦公室。
殷權坐在椅子上,眉緊緊地糾結在一起,問她:“他走了?”
程一笙知道殷權指的“他”是殷建銘,殷權同意殷建銘進尊晟,那也是因爲不放心她的緣故,否則他是絕不會同意殷建銘踏進尊晟一步的。殷權對此事糾結的要命,所以現在才如此一問。
程一笙想笑,但是覺得自己弄來的事兒,笑又顯得不厚道,只好嚴肅地說:“沒呢,跟趙總助交接工作呢!”
“那你怎麼回來了?不舒服?”殷權想到這種可能,從椅子上站起身,向她走來,神色緊張。
“沒啊!我好得很!你別動不動就瞎猜,弄得緊緊張張!”程一笙迎過去,挑眉問他:“你看我像難受的樣兒嗎?我過來是想告訴你,中午我去找方凝吃飯!”
“哦?有事?”殷權這個人一般沒事絕不出去吃飯,也從來不和朋友聚會,所以他認爲只要出去吃飯,那就是有事。
“沒事就不能吃飯了?”程一笙白他。
殷權的眉又皺了起來,“你是孕婦,不應該她來找你的?”
“人家上着班呢,哪像我閒人一個,我也出去透透氣!”程一笙沒跟殷權說電視臺的事,怕殷權怪她操心,怕他出手。他要是出手,恐怕不輕。
殷權本來不滿的,不過聽了她後面那句,便同意了,不過這同意也是有條件的,“我跟你一起去!”
程一笙當即反對,“我們女人聊天,你跟着我們怎麼聊?有阿莎和鍾石跟着呢!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程一笙說罷,走進休息室,說道:“我準備準備就走了!”
“這麼早你去幹什麼?”殷權跟着她走進去,還追問:“你們聊什麼不能讓我聽見?”
“聊得很多啊,比如街上哪個帥哥有型,比如哪個有氣質!”程一笙一邊說着,一邊坐到窗邊,曬暖洋洋的太陽說:“早去了還可以散散步什麼的!”
殷權聽了這個,能放她一個人去嗎?當即反對,堅持道:“我一定要跟着你去!”反了她,居然還想看帥哥?視他爲無物麼?
程一笙立刻笑嘻嘻,說道:“逗你玩的。你也要給我空間嘛,你去了方凝連話都不敢說了。我出去吃飯,你趕緊工作啊,晚上好陪我!”
“哪天晚上我不陪你了?”殷權不滿。
殷權的態度,有一種她不帶他玩的感覺。這讓程一笙覺得他此刻就像個吃醋的小孩。不由說道:“好了老公,我出去見個朋友很正常啊,你也能專心工作了。”
殷權心說,他覺得沒那麼簡單。但是這話又不能說出來,反正她是鐵了心不帶他去的,他也只能作罷,說道:“吃完飯人家上班了,你記得早點回來,別在外面流連!”
“知道了,你快成我媽了!”程一笙無語,男人嘮叨起來也挺麻煩,她流連個什麼?
程一笙收拾東西,拎上包就走了。
殷權看錶,這才十點多,走那麼早幹什麼?去電視臺聊天?他總覺得有古怪,但是又想不出是什麼古怪!
程一笙出了尊晟,先命令鍾石回趟家。把她給同事帶的東西拿上,這纔去電視臺。
程一笙幾乎剛出現在電視臺門口就引起了不小的轟動,連門口的保安都激動異常地跟程一笙打招。
畢竟是工作了那麼多年的地方,程一笙到了這熟悉的環境,發現她其實挺留戀這裡,一股難言的情緒涌上心頭,說不清的憑添了些惆悵。
一路上,只要看到她的人,先是驚詫,然後就是驚喜,再然後就是激動的打招呼。程一笙笑還沒進方凝的辦公室,便碰上了聽說她來電視臺,跑出來相迎的小楊。
小楊一看到程一笙,就像見到了親人,兩眼淚汪汪地叫:“一笙姐!”
程一笙笑了,“小楊,好久沒見,最近過得好嗎?”
“一笙姐,我又給你丟人了!”小楊還惦記着上次的事,覺得又給她惹了麻煩。
程一笙笑意更大,一把攬了她的肩說:“說什麼呢?你叫我聲姐,我還能不把你當妹看?”
這話說得小楊心裡既暖又激動,說實話她不過是個普通的女孩子,可是碰到程一笙後,不僅在電視臺留了下來,還給安排了好地方,連氣都不用受。她覺得自己真是太幸運了!
進了門,方凝笑着說:“不愧是程一笙,一來就轟動了!”
程一笙看向小楊說:“鍾石拿着禮物呢,你幫我給各個部門分一分,沒寫名字的,是一些特產,每個辦公室抓點就行了!”
這種事小楊最適合幹,她知道程一笙跟誰好,跟誰不好,該給誰不該給誰。能幫程一笙辦事兒,小楊高興極了,立刻叫:“好啊!我現在就去!”
程一笙補充一句,說道:“對了,最後再給薛臺!”
“好!我走了!”小楊就是這點好,不該問的不多嘴,心裡也不會多想。
程一笙把手裡的紙袋子放到方凝桌上。
“什麼東西啊?”方凝兩眼放光。
“給你帶的東西,上次你去我家,我沒拿着!也沒什麼值錢的,反正我去什麼地方就給你隨手買點!”程一笙坐了下來。
“好姐妹兒!”方凝一邊說着,一邊看禮物,有的沒見過,還問問她是什麼東西。
坐了一下,程一笙見時間差不多,便對她說:“走吧,咱們吃飯去!”
“走!”方凝把東西收好,然後問她,“怎麼也不見你胖?我看孕婦都是死胖死胖的!”
“我還沒到胖的時候呢,現在就發胖,那就有問題了。後期纔會發胖!”程一笙說道。
兩人出了門,不少知道程一笙來的人,都到方凝辦公室門口來等她,一見她就把她圍住,打招呼,問問這個,問問那個!
阿莎與鍾石緊張地圍着她,這麼多人,萬一有人摔倒撞了她那可就要命了。方凝雖然大大咧咧,不過在這方面還是挺細心的,她一邊護着程一笙一邊說:“同志們,孕婦禁不起餓,誰餓着她了,可是罪大惡極啊!先讓我們孕婦去吃飯好不好?”
這麼一說,果真大家都讓開了,不好意思地讓程一笙過去。
兩人可算是走出電視臺,方凝呼口氣,說道:“大家還是懷念你的,安初語還沒怎麼出名,已經把臺裡給弄的烏煙瘴氣了!”
“看出來了,大家看我的目光很是不捨!”程一笙笑着說。
“是啊,以前可能沒覺什麼,可是你走了,安初語來了,有了比較,就能看出來了!”方凝嘆氣說。
“反正我遲早要回來的,姑且忍一下吧!”程一笙說道。
方凝轉過頭打量一下她,然後問她:“誒,你怎麼改穿韓版衣服了?不走你的中國風了?”
程一笙聳下肩說:“懷孕又不能穿旗袍,只能穿改良的中式衣服,那樣不是跟安初語撞衫了?我好不容易沒反應了,回頭萬一看到她,再把我膈應吐了,到時候殷權肯定跟我沒完。所以我臨時換的!”
方凝感慨地說:“看你,哪裡像個孕婦啊,說你大學生都有人信!”
此時,小楊拿出一個袋子給陳助理遞過去,說道:“一笙姐蜜月帶回來的禮物,這是你的!”
由於上次陳助理幫了小楊,所以程一笙特意給陳助理單獨準備了禮物,禮物當然比那些特產要貴重。
陳助理驚喜地問:“程主播來了?”
小楊臉上的喜悅無法掩藏,她點頭說:“是啊,在方主播那裡呢!”說完,搖着手裡的袋子說:“我去給薛臺送進去!一會兒聊!”說完,她擺手去敲薛岐淵的門。
“進來!”薛岐淵聲音無波,顯然是在工作。
小楊開門,探了下頭,然後進去說:“薛臺,一笙姐來了,這是她帶給您的禮物!”說完,她走過去將袋子放在他面前,見他也不說話,她只能說:“那薛臺,我先走了!”
薛岐淵是發愣,他腦子還沒轉過彎來。
精緻的紙袋子,放在他的面前,他也不知道腦子裡想的是什麼,木然地打開袋子,拿出精緻的小盒,裡面是一個做工精緻的汽車鑰匙鏈。
程一笙怎麼可能給薛岐淵買禮物?她恨還恨不過來呢,這次她是有目的的,所以便從自己買的那麼多有特色的禮物中挑了一個,當成給他的禮物。不是特意給他買的。
工作這麼多年,薛岐淵也沒有收到過她的禮物,這還是頭一次,所以可想而知,他的心情有多激動了。
薛岐淵似乎大腦剛剛反應過來一般,他將鑰匙鏈攥到手裡,猛地站起身飛奔出門,冰涼的鑰匙鏈與他火熱的內心,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陳助理正在看自己的禮物,欣喜的不行。程一笙送出的東西,自然不可能平庸。絕對是這裡看不到的東西,讓人稀罕。她也不是隨便送的,當然投其所好了,所以送出的禮物,沒一個不喜歡的。
突然薛岐淵出來了,她嚇得趕緊站起身。
“小楊呢?”薛岐淵的表情,好像發生了一件極大的事兒一般,一張總是淡定從容的臉,此時翻涌着難以言喻的情緒。
“她下去了!”助理脫口而出。
薛岐淵馬上按電梯下樓,自然直接奔方凝的辦公室。
陳助理看着合上的電梯,撇了撇嘴說:“看來安初語是沒戲了,薛臺什麼時候對你有過這樣的表情?”
薛岐淵一路奔向方凝的辦公室,推門而入,裡面的小楊嚇了一跳,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屋子裡一目瞭然,只有小楊一個人,程一笙跟方凝都沒在。薛岐淵張口就問:“人呢?”
“啊?”小楊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人?
薛岐淵不耐煩地說:“程一笙呢?”
“哦,她跟方主播去吃飯了!”小楊說道。
“去哪兒吃?”
“不知道!”
薛岐淵轉身就走,沒有回辦公室,直接就向外走去,那架勢,儼然就是追人去了。
薛岐淵出大廳的時候,安初語眼尖地看到他了。安初語聽說程一笙來了之後,心裡就不安,不會是衝着春節晚會來的吧!安初語本來是想着看看程一笙都去哪兒的,有沒有去找薛臺?沒想到程一笙很快就走了,只聽說進了方凝的辦公室,沒去別處。
安初語還納悶呢,難道程一笙不是來找薛臺說中秋晚會主持人的事兒?只是單純找方凝吃個飯?她下了樓,想看程一笙吃完飯是否還回來,沒想到,她看見薛臺疾走的身影。
安初語想都沒想,下意識地就跟了上去。
薛岐淵先是找了程一笙與方凝常去的飯店,並沒有看到兩人,他又找了別的飯店,也沒看到兩人。最後他碰運氣,去了自己常去的飯店,沒想到竟然驚喜地看到程一笙與方凝在排號等位子。
這裡價格不菲,有卡的可以優先就餐,沒卡的只能等位子了。電視臺附近都是高級寫字樓,在這兒用餐的人不少,所以這個時間,正是人多的時候。
其實殷權有這裡的卡,程一笙故意沒有用,就是想碰上薛岐淵,然後可以一起用餐。一起用餐的目的,自然是爲了中秋晚會之事了。
程一笙辦事向來是用頭腦的,如果她直接到薛岐淵的辦公室說這件事,那自己是求人的,薛岐淵是主動的,到時候要是提一些她不可能滿足的要求,那就適得其反了。現在薛岐淵追來,那麼主動權就在她手上。
薛岐淵看見坐在沙發上的她,第一反應是先鬆了口氣,總算是找到她了。
程一笙看到薛岐淵,站起身,一臉意外,笑着說:“薛臺?我剛纔還跟方凝說會不會碰上你,不然我們吃個午飯,不知道要等多久!”